这样的对峙是我不愿意的,因为我不确定会持续多久,多久会打起来,打起来的过程中我又是否会因为过于投入而空惹麻烦,犹疑间,自称恶人寨的那群人脸上已经有不耐烦的痕迹。
“小美人儿,你确定我不会在你可爱的小郎君脖子上这么来一刀么?”那个劫持师兄的独眼大汉粗壮的手臂异常灵巧的握着小刀在我师兄脖子及脸的几个位子来回划拉着,并没有急着动手的意思,话语间颇有几分风清云淡,似乎什么梁飞燕也根本不放在眼里,“我劝你还是不要妄图能够虚张声势吓到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们回去当个压寨夫人,免受一些皮肉之苦的好,要不然不只你的小骈头保不住,就连你……我也不能保证到时候到底是作为压寨夫人在我们恶人寨里享尽荣华富贵,还是做个闲庭小姐在那如意楼里等闲空守闺房、人老珠黄哦。”
如意楼……小姐……他在说些什么?
大师兄要什么时候回来呢,将师兄入城前交与的传讯符撕碎已有一段时间了,按理大师兄应该也早就回来了才对,可是为什么现在还不见他的影子。
我猜不到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又久久等不到大师兄,也不想打架,有些分神,又暗中打量了几圈,还是觉得这些人确实伤不到我,但伤是伤不到,可要是给大师兄惹了麻烦可怎么办……要不还是跟着他们走?
主意已定。
“好,我跟你们走。”主意一定就没有了犹豫,我的故事铿锵有力,“但是我的七师兄不能被你拽在手里,你得把他还给我。”
“呃……七师兄?不是你的小白脸……不对,不是你丈夫?有师门?呃……这样啊,那方才冒昧还请美人儿原谅了,只是这人是绝不能交给美人你的,当然美人儿关心师兄安危这个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你放下剑,我保证让你时刻跟在你师兄左右,在上山路上也绝对保你们安全,如何?”
“不行,你必须把七师兄交给我,否则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没得商量?”
“没有!”
“……”
“三哥,就一小娘们,跟他这么客气干什么,三哥你先看着,我这就把这小娘子扒了皮让兄弟们先快活快活,大当家的压寨夫人可以找的多了去了,咱们凭什么要非这娘们不可啊。”
一个脸上有三道疤,一脸凶煞汉子站了出来,将自己的两把大斧头拍了拍,颇有气势的说。
我皱了皱眉,但只是瞟了一眼就将注意力转回了那个三哥身上,很明显,这人是他们中说话最有分量的。
眼罩皱眉深思状,又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说话注意点,她以后还是有可能是你大嫂的。”
说完,眼罩将那三疤汉子让了出来……这是想试试我的身手的意思?
有些麻烦了,我再次绷紧了身子,三分意识落在了那三疤的动作,七分留有主意其他恶人的行动。
这三疤用的战斧,还是大号的,从刚刚走路的姿态与脚印来看,应该是重力而轻速度,开合间必然空门大露,又是肉体凡胎,就算普通剑招,一挑一刺间,胜负立分。但狮子博兔亦用全力是我们从小修行的理念,这一剑下去必然毫不留情……嗯,要是在山里的修炼早期课程也设置一些师兄弟点到为止的比试就好了。
尽管如此,我仍然没有想要杀他的念头。
现在,我要做一门新的功课,那就是挑战自我,适应这人间。从刚才他们的对话中,我猜这人间也并非太平,但也不是所有战斗都需生死相向,要想少些麻烦,可得学会剑下留人,况且,我不想杀人。
果然,这汉子上来就是一斧,势如破竹,也做了变招的准备,但显然,他低估了我的速度。
我闪身就到了他的身后,回身就刺。
我不是很清楚人体哪些位置致命,但在过往的战斗中七师兄提醒过要保护心脏,所以我避开了他的心脏位置,向右偏了三分。
但说时迟 那时快,一个石子飞了过来,反应不及正中剑上,不偏不倚,这剑正好穿心而过。
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眼前只剩那一抹血红,不远处那眼罩汉子目眦欲裂,挥手刀子就朝着七师兄的脖子落了下去……但可惜,那刀子虽然精准的落在了师兄脖子上,可却连一丝划痕都没留下。
这时一道灰影从林子里窜出,几个起落间那群人就倒地不起,无一人伤亡,七师兄也被拎在了他的手中,是大师兄。
大师兄早就回来了,他一直藏在林子里看我们表演。
我心下明了,但却没有任何质问大师兄的念头。
我的脑海里那个人死亡时的情景竟如此深刻,我记得他亡命时的每一个细节。
这是第一个。
我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有。
不知是喜是悲,心中滋味难以自明,这时候大师兄将一只水袋递了过来,我接过,泉水清甜甘美,却还是麻木的样子。
大师兄说话了。
“这种事情你以后还会遇到不少,会习惯的。”
我没有说话,但也知道了这人间并不仅仅是七师兄所说的那般美好,对了,七师兄也没有下过山吧,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人间的故事?
“大师兄,你为什么要让我杀了那个人?”
“为什么?”大师兄咬了一口烤肉,这时候我们还没有进城,“小七,在你心里,人界是什么样?能跟师兄说说吗?”
我知道他问的是今天之前我眼中的由七师兄构筑出来的人间。
“师兄他总是给我讲人间快乐的事,烟花、爆竹、糖葫芦、花灯……”
“都是一些美好的东西呢,可是小七,你可知道那烟花爆竹也是战争利器……好吧,小苏应该是没和你讲过人间的战争吧,那这样,今天你遇到的那些人只需要一个这么大的由制出烟花爆竹的那些叫做火药的东西,经过那么点点加工,就这么丢到他们中去’嘣’的一声,一个也不会活着哦。”
大师兄两手一送,像是把什么抛了出去,紧跟着两手张开,做了一个大大的爆炸的动作。
“像这样,对人会有很大的杀伤力,一到了战争的时候,这东西是被运用的最多的,所以人战争很残酷,而大劫一到,人们只会更加疯狂。”
“你没有错,小七,恶人寨可并不仅仅只是名字叫做恶人寨,这是以前住在青女峰下的居民给他们取得名字,这样吧,你要是还是不能释怀,今晚我带你去恶人寨看看你就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默默喝着水,不怎么明白为什么师兄他们始终难戒俗腥,明明早已过了辟谷。
大师兄闻言叹了口气,此后就是无言。
……
是夜,青女峰上灯火通明,我和大师兄灵识探路,避过山上的哨守。
摸到了议事堂的顶上,只见大师兄轻车熟路地揭开一片瓦就趴那看下方情况一动不动。
我见状有样学样,也向下一看,正是白天见的那几人。
厅内气氛有些压抑。
“大哥!”一个白天耍链刀的恶人一脸愤愤地站了起来,“这事情不能忍,六哥的仇必须得报,我记得那个小娘皮的样子,白天失手是因为他们耍赖偷袭,三哥那么好的身手都被他们弄晕,肯定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三哥,你也说句话啊,我们不能就这样吃个哑巴亏啊。”
一旁坐在太师椅上的眼罩男,闭着眼,没有立刻回链刀的话,好像在想着什么,看向上座懒懒躺着的光头汉子。
“大哥,白天那一战我输的心服口服,不管是那个女的,还是那个后面突然跳出来的灰衣男子,真动起手来,我不是对手。”
听到眼罩说话,光头男人才睁开眼睛。
“有点意思,就连老三你也不是对手吗?”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算成了大宗师可不一样有更厉害的人,大哥不用担心,这样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刀子,你也听到你三哥的话了,有什么想法?”
链刀情绪波动有些大。
“大哥,连三哥都说了不是对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咱们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我这口气咽不下去。”
“六子的仇当然不能不报,但要怎么报却需要从长计议,三子的实力你们也都清楚,连他都自认不是对手,无脑的报仇只是白白的送死而已。他们的去向你们打听清楚了吗?”
“三人,两男一女。”眼罩男接了话茬,顿了顿,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才继续道,“其中一个男的应该是个病秧子,他们所处的地方离城镇不远,后来的男人应该是比较熟悉这一带的情况,先行入城探路去了,女人留下照顾病人,所料不错,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入城了,要找他们,我们只需要去城里探上一探就知道了。”
链刀听完立刻转身欲走:“我这就入城打探去。”
“慢!”光头阻止了链刀,“你就这么上去只是送死而已,三子,上次我们劫的镖里那押镖人贡上的药可还有?”
“还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