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气凉爽宜人。
男孩坐在街道上,毛毛细雨飘湿了他柔软的卷发,一缕并不强烈的阳光透过薄云的缺口照在他的脸上。
男孩无奈地眨眨眼,伸出手遮在额头上,自顾自地哼着小调,另一只手摆弄着系在脖子上的细绳,两道水渍划过他的脸颊,倒也不知道是汗液还是雨水。
街道的另一头,一个老妇人撑着油伞,慢吞吞的走过,瞥了一眼男孩,扭头,往前,感到有什么不对,又瞥了一眼男孩,眼神略带疑惑。
晃悠悠地再往前走了几步,老妇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转过身子,一步一步向男孩走来,脸上带着痛心的慈善之色。
男孩察觉到老妇人的靠近,先是感到一丝不悦,想走开一边,却被系上脖子上的绳子拴在了树干上,走不了,而后反想又是一喜,说不定她可以让自己摆脱现在的处境,毕竟谁想在这儿无聊的呆上一早上?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到男孩的面前,伸出手握住了系在男孩身上的细绳,看着绳子上边可能是牙齿留下的划痕,悲痛道:
“噢,可怜的孩子,到底是哪个恶毒心肠的人将你拴在这,剥夺你的自由呢?”
男孩想顺势装作悲催,身体却挺诚实,咧着嘴笑开了花:“哈,好心肠的夫人,我叫格芬·哈斯劳奇,是我大人让我呆在这的,他不让我乱跑,呆在这儿好无聊啊,等了好久都没人来,我的好夫人,您快帮我解开这绳子吧,我一个人解不开,要两个人才行。”
老妇人这才注意到男孩脖子上的两个绳结,打结的人用了很巧妙的手法使得这两个小结形成了一种单向的循环。
一只手解不了一个绳结,否则一线松,另一线就会跟着滑上,要两个手左右牵拉,然而这有两个绳结,就要四只手了,因此男孩一直解不开。
“你的大人是?”老妇人与男孩配合解绳,一边问道,她感到气愤,将人拴在路边的人会是何等的人才。
绳子滑到了地上,男孩又自由了,他高兴地跳了起来。
“噢,是令人尊敬的阿萨布罗先生!”男孩眉飞色舞道。
“阿萨布罗?阿萨布罗·斯科塔林?”老妇人一怔,警惕地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男孩,又喃喃道,“阿萨布罗·斯科塔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阿萨布罗是一个好绅士,他认识很多美丽的女士呢,她们在和阿萨布罗先生喝酒时都会叫他亲爱的!而且阿萨布罗先生的口袋里什么时候都能掏出来闪闪的银币呢!”
男孩满脸崇拜,心甚往之。
老妇人神色不悦,心想:“又是一个被那个败类带坏的孩子,这么一个才十四十五岁的孩子,脑子里全装着那家伙的价值观了,还好,孩子还小,还有救。”
她沉住气,耐心地问男孩:“那他为什么要把你拴在这呢,放心孩子,不要怕,他不敢对你怎样的,如果他真是坏人,我就叫城卫军把他抓了,好孩子,请你告诉我。”
男孩后退了几步,张望了四周,见没人,便从口袋里掏出来几枚铜币,骄傲道:“看,这是我帮阿萨布罗先生跑腿的小费,这么多呢!”
“真是个勤快的小伙子呢,这可以买好多面包了!”老妇人夸赞道,从怀里又拿出几枚钱币,递给男孩,“看你面黄饥瘦的,给,多买点吃的。”
男孩接了钱,为此更得意了,嘿笑道:“我上回偷偷拿钱去买酒喝了,喝酒才是男子汉,不会喝酒的才是懦夫,我一人喝了三瓶呢,结果被阿萨布罗先生碰见了,你猜猜发生了什么?阿萨布罗先生这么爱喝酒的一个人,他竟然不让我喝酒,昨天他给我发了上星期的劳资,发了钱就走了,却又怕我拿钱去喝酒,从昨晚把我拴到了现在,好心的夫人,你瞧,这气不气。”
“是的,这阿萨布罗可真不是一个好东西……”
老妇人毕竟年纪大了,听了这番话,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待思考的轮轴转动完毕后,脸色由红润至苍白、发紫,而后又涨了个通红,她气呼呼道:
“不,真该让阿萨布罗将你拴在这里,你……你……你,快把钱给回我!”
反观男孩,早已不见踪影。
……
小巷子深处,一处酒馆的后门。
三个人身影走了出来,为首的便是镇上的巡逻队队长李察·瑞福,阿萨布罗跟在身后,还有一个白胡的瘦个老头,涨红着脸,倒也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三人昨晚在酒馆呆了一宿,但想必不会是什么正事。
“镇长,话说你能把头上那东西摘下来吗,哎,都没人认得出您来了,真是扫兴,要是有人看到我阿萨布罗一大早就与镇长您出来散步,嘿,那多威风!”阿萨布罗嘿笑着对老头道。
“嘘!”
白胡老头整了整头巾(各位看官姑且想象一下阿三们带的头巾),指指远处。
阿萨布罗顺着街道望去,只见镇长夫人坐在摇椅上,衣着整齐,身姿笔直,神情严肃,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仿佛天天都坐在那里一般。
镇长讪讪笑了,捋了一把白胡子,躲在了阿萨布罗与李察·瑞福的身后。
三人来到教堂,工作日时期,人很少,教堂内十分冷清,唯有一个在施展净化仪式的魔法吟唱者在净化一只杯子,看到三人来,也没在意。
教堂后方,地下室内,三人站在一扇铁门前。
“轰——”
铁门被打开了,但门上的烟尘洒落得并不多,看样子不久前曾被人打开过。
放眼望去,门后的厅室里,几具细长的银色棺椁摆放在房间的中央。
三人走了进去,阿萨布罗笑了笑,“没想到还有这个地方,镇长,这下你可给我一笔保密费了,哈哈哈!”
阿萨布罗走近一具棺材,毫不在意的敲了敲棺材板,结果一敲就不得了了,他还敲出了节奏来,冷不丁的,棺材板滑开了一道黑漆漆的口子。
一只冰凉干枯的手猛地自黑口子里伸出,握住了阿萨布罗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