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翻新的教室窗户往外看,阳光相比下午柔和了不少。拉开窗帘,微暖的阳光慵懒地趴在手臂。
现在是周一课表里原封不动写着的课外活动课,讲台上没有老师,好动的同学们将青春洋溢的吵闹带到了户外至少离这里有一公里远的各类球场。
拉开身边的窗帘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很短,我的桌面上慢慢多出一道纤瘦的黑影,抬头,发光的黑宝石瞳孔,拥有漂亮卷度的两丛长睫毛正在颤抖。
怎么会?难道说是我在做梦?
【打扰了叶涵宇同学。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心如止水的学习状态被轻而易举地打破,明明是春风般和煦的女孩子,没想到声音却潜藏动摇人心智的伟岸力量,不可思议——心跳开始加速。
管幽同学是来找我做什么的?向我请教学习上的问题吗?虽然我的成绩普通,但是也有说不定比她擅长的地方。然后解决完学习上的困难,这么礼貌的女生一定会对我充满感激吧,如果顺着势头说出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定可以基于事实而非几年同学情分这样的话得到加深吧?
【不要紧吧,叶涵宇同学,你的眼神看起来好像很茫然,是我突兀了吗……】
【不会不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
管幽开始在我面前面不改色地脱去校服外套,白色蕾丝边短衫修饰着她纤细姣好的身形,露出了白雪般光洁的手臂。
我通过视线的余光瞥视到她一只手很自然地揪住上衣领口,接着前后来回,敞开的领口布料与闪闪发光的嫩白肌肤贴贴合合。
她的动作很从容,但是我却看得很紧张。
【抱歉,有点热。】
【没事,你说吧。】
我很希望自己能将学习室里一丝不苟的态度搬到这种场合,然后面不改色,目不转睛地直视着管幽那双摄人心魄的杏仁眼,只是我的内心太过燥动,很难配合意愿,总是试图煽动木讷的大脑将注意力间歇性地放在她单薄的衣物周围,观察一些细节,比如能否衬出最里面的内衣之类。
【不需要这么严肃,放心放心,又不是来下达命令的长官……主要就是……我们有点无聊,商量后想趁着放学前的时间,玩点游戏放松一下自己,比如真心话大冒险,因为我总觉得你这个人平时独来独往的,有很多秘密的样子,就想着拉上你一起玩会增加些不可控要素,发生一些出乎大家意料的状况……考虑有趣性只是一点,更重要的是能让同为新生的大家增进对彼此的了解,当然最重要的最首先考虑的是你的个人意愿,如果中途玩得不开心的话我向你保证随时可以退出,你能接受吗?】
我有点退缩,但是因为是管幽双手合十,看起来诚意满满的邀约让我最终放弃了抵抗,为了不打扰部分人学习,跟在管幽身后来到了冷气呼呼直吹的隔壁空教室。
好冷,这空调得开多少度,嗯?我眼花了嘛?15?难怪天气随着准备入夜开始变凉了,管幽却还会觉得热得不行。
【好好好!既然最后一个人也到位了,那我们开始吧!】
我和管幽比肩入座,加入到围坐成一圈跃跃欲试的玩家之中,其中大部分是本班学生,还有少数几人是其他班邀请来的。
来回听了好几轮,我发现问题总是无聊的那几个,选择真心话就是有没有喜欢的人,喜欢谁之类,狡猾点的就是在座的女生或男生里挑个看着最顺眼的之类的问题。
问题虽然没有创意,但大家依旧能玩得开心,我虽然同不少人并不熟络,但对于像班长这样平时做事认真负责的人少女心的一面,说起喜欢或暗恋的人难得一见的娇羞的一面,对于像这种打破固有印象的反差感,会让我感觉很快乐。
大冒险选择的人比较少,因为行为上会比较无拘无束,容易过火,但今天的大家比较收敛,也就是表演个节目,或者是对谁告白,对谁说骚话之类的普通要求,大家也可以玩得很开心。
【好了,马上放学了,我们再玩最后一把,嘿咻!】
中间的铅笔停止旋转后,褐色的笔尖指在我和管幽的中间缝隙。
【两位真是任性?开始游戏前不是说好的大家要坐紧一点,不要留出空隙来吗?】
班长也许是笑着调侃我,但我却感觉内心充满了歉意,于是认真地回答。
【对不起,赖我,算我的好了。】
【算你的,必须算你的!】
我有点害怕,心想班长是怎么回事?怎么也不跟我客气一下,就和打了鸡血似的一脸亢奋地接受了我的自罚请求,其实根本没道理啊!要说实在的,管幽也没被抽到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更想窥视管幽的秘密,而非暴露自己,这样的收场会给我一种徒劳无获的空虚感。
【哼哼!管幽小姐,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吗?就决定是你了!下一个就是你。】
班长伸出粉红的食指指着管幽,满脸正义站在我这边的骄傲表情。
【额,刚才不是说这是最……】
【最后一局吗?我说了不算数,得问大家意见。】
在座的大家都没有异议,有的人把怀里抱着的外套放到身边的桌子上,有的人把准备收起的作业本重新摊开。
其中还有一个外向的家伙就像是大家内心的喇叭,班长的专业捧哏,眉飞色舞地表示就算食堂客满,热食售尽,班花也别想跑!
管幽一直都很看氛围,见到大家伙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重新披上外套,哼哼了两声,挺了挺发育良好的小熊,表示谁怕谁。
氛围在游戏收官之前被炒热到又一个巅峰。
【那先是叶涵宇,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好,为了公平,管幽你来问吧。】
为了公平?
也就是说,为了公平,下一轮能够拥有对班花发布指令权力的家伙将会是我。
短暂的惊喜后,我打从心底认为班长大人真的很擅长公平之道。
对了,班长叫什么名字来着——突然发现自己的脑子里出现了如此失礼且不合时宜的困惑,毕竟投票表决时我投的是弃权,所以当时也没在意。
【那……我想想……】
修长的食指抵在漂亮的蔷薇色双唇,管幽俏皮地抬眼看了会天花板,纠结了几秒钟后,端庄的五官绽放出夏日般炙热的笑容。
【你喜欢我吗?】
嗯?嗯?嗯嗯嗯??
听到这样的问题,无论是谁都会理所当然地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是玩游戏而已了!不要太紧张,放轻松,说出心里话就可以了。】
其他人先是有些惊讶,而后都表示很正常,称赞不愧是班花,这才叫有趣的玩游戏方式,有新意!还劝我不要太当回事儿。
大脑一片混乱,我甚至开始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面对众人期待的表情,也许是期待我赶紧说完,着急的浪潮在我心口的沙滩不断逼近。
加上先前已经充满暧昧因子的游戏氛围,我也不想被别人指责或者在内心深处埋怨优柔寡断,看不懂没人真正在乎自己的想法的气氛,于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头脑一热,闭上眼,鼓起勇气表白了自己真切的心迹。
【喜欢!当然喜欢!不如说超级喜欢!】
再度睁眼,空气里早已一片凝滞,所有人除了勉强嘴角挤出笑容外似乎也就只能若无其事地催促着好了该换人了。仿佛我是个透明人,透明人开了句漫无边际的玩笑——这一刻我很感谢在场的各位,轻视我的回答,对于现在懊恼不已的我而言,才是最好的缓解尴尬气氛的药剂——谢谢你们的视而不见。
真心感谢!
我随着大家目光焦点的转移而一并偏转视线,难为情又逼迫自己看了眼管幽,也许是注意到我的视线,也许是被我的表现扰乱了心,她看起来有些变得坐立不安,然后在视线本有机会交汇的那一刻,急忙抬头看向身后。
【管幽?】
有人小声询问。
【啊啊啊,抱歉,我看下时间。】
情急之下甚至说出了这样拙劣的谎言想要逃避。
因为———
墙上挂着的老旧时钟——
因为没电,永远众所周知地停止在12:14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