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潺潺，夜色熹微。月光轻柔，树影婆娑。
那个不省心的剑仙娘子去哪了呀。
程风在水凛门内四处张望，他一方面内心焦急，想要快点见到她，一方面却又踯躅不安，不知道见到她之后要怎么跟她说。
可是他明明就没有什么错嘛！分明就是灵纱无理取闹，从她一开始擅自喊自己“相公”时，到后来因为韩心冉兀自跑开，又到后来晚上的戏闹……
程风摇了摇头，强行打住自己的思绪，一眨眼他已经走出了水凛门，来到了小溪旁，小溪旁是大理石铺的小路，小路边的小树上亮着灯笼，行人来往，颇有江南水镇的情调。
程风注意到，行人走过，总是会不住地往一个方向看，好像那里有什么令人在意的绝胜美景。
程风看去，溪流边小小的停船河埠，跃然坐着一个轻灵若仙的少女，她乌发及腰，秀丽的长发被夜风吹拂，身着淡彩罗裳，衣裙上的缎带轻轻摇曳，最令人钦羡惊叹的是她现在光着一双玉足，徐徐荡在流淌的小河中。
那是灵纱，程风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想到她竟然跑到这里来了，程风站在河边看着，只觉得她美不胜收，太过美丽的东西总会让人产生一种距离感，程风觉得灵纱好像随时都会随着这潺潺水流荡漾远去。
这时的程风内心开始复杂了起来。
她这次跑开，为什么不可以放慢脚步好让他追上，就像她第一次跑开那样，她又为什么跑得这么坚决，好像决意不想再见到他一样，这里毕竟不是逍遥山，万一她跑得远了，程风找不到了怎么办？
难道她已经真的可以离开我了吗？
程风觉得，她是剑仙，那么自从他捡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从未离开过他，程风对那把剑是那样的爱不释手，寸步不离，睡觉都要紧紧抱住，这样才睡得安心，而如今这把剑化身成为剑仙灵纱，而她却已经数次离开，尽管是在耍脾气，但是她又会这样闹多久？
程风哀叹一声，自嘲太过矫情。
“你看到了吗，那个女孩？”河岸边的男人们饶有兴致地讨论到。
“吗的，都在看呢，老子又不是没长眼睛。”
“她可太漂亮了，要是我娘子该多好。”
“你昨天还说你娘子是任掌门该多好呢！”
“哎，人都是会变的，偶尔也想换一换胃口。”男人说道。
“你尝都没尝过！换什么鸟胃口！？”另一个男人问道。
“脑子里尝过了。”
男人的想象力总是无穷无尽的，特别是对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程风下了阶梯，走向灵纱，然后打算坐在她旁边。
“慢！”谁知灵纱一只手臂过来挡住了程风。
“慢什么。”
“这个位置已经预定了。”灵纱说道。
“谁？”
“……”灵纱撇过头去，看着河流流淌而去的方向，轻声说道：
“我相公。”
“好，那我们便一起等他。”
“谁要和你一起等？”
“我要和你一起等。”程风说道。
“你等不到他。”灵纱说道。
“为什么？”程风问道。
“因为你就是他。”灵纱答道，转过头去看着程风。她的出尘面容在朦胧月色和河岸灯光的映照下竟美得让人感觉不真实。
程风愣了愣，然后说道：“那我可以坐下了吗？”
“你若是我相公，你就坐下。”灵纱说道。
程风却一时怔住了，他是不是她相公，她又是不是他的娘子？
若是正式的成亲，程风认为是没有的，在这一方面他和任青叶的观点是一样的，没有正式拜堂，没有宴请四方，没有亲友见证，根本不算成亲。
但是她是这样好看，这样纯真，这样不顾所以，在面馆里的时候她甚至愿意满足程风而当中脱下衣服，这样的女子程风又如何可以辜负？
他犹豫，反复犹豫。
“你在等什么……”灵纱咬着牙齿质问道，皎洁月色映照出了她眼角泛出的泪光，她盯着他，她死死地盯着他，他为什么会犹豫，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犹豫？
他是不是觉得我还不够漂亮，他是不是觉得我还不够温柔，他是不是觉得我的胸还不够大？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剑仙而不是人类，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韩心冉或者任青叶那种修养的气质，是不是因为自己已经670岁了，他嫌我老？
到底是因为什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灵纱终于忍不住了，眼角滑落一颗泪珠，她哭了。
可是却根本就是不是因为这些，程风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想的是他们没有成亲，他想的是他们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们想的是如此不同，大海和天空都是蔚蓝的，却又相隔得如此遥远。
程风从来就不愿被世间的规矩束缚，可是到这个时候却又为什么浑身的桎梏，他为什么就不能跨过那一道微不足道的门槛，承认自己躁动不安的内心呢？
他不能，他做不到，他现在是逍遥门的掌门，再不是之前那个只知道耍剑的野小子，不能肆意妄为，不能没了规矩。他不能随随便便就承认一个女孩是他的娘子。
虽然，虽然他……
“是了是了，是了是了！！”灵纱拂起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然后光着脚丫就又开始往回跑。
“你又要去哪？”程风赶紧问道。
“回房间睡觉！”灵纱说道。
“可是我的房间还没安排……”
“谁要睡你的房间！”灵纱怒嗔道，然后迈开步子，赤果着玉足就跑开了。
河岸上驻足观望的人看着如此出世绝尘的少女被程风气成这副模样，都无不用责备的眼神审视着程风，然后目送这位千年都不遇的仙女越跑越远。
程风想追上去，但是确认了她确实是往水凛门跑之后又停了下来。
她跑得有这么快，他又如何追得上她呢？
自己纵使有御剑术，纵使手上这把水凛剑能降妖伏魔，却仍然抓不住一个小女孩的心，虽然她是剑仙，但她却又是如此的孩子气。
程风只好也难受地回去，他从来没有因为女孩子而这么心痛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