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娇贵而多情，就像缠绵在古庙的一人一妖，对于漫长而欢愉的夜依依不舍。
莫问拂着她的长发，将她小巧的麻花辫子一个个解开。
“你娶我吗？”白璃问道。
“你太狡猾了吧，不愧是狐妖，现在来问我这种问题。”莫问笑道。
“嘻嘻……”白璃坏笑道，然后扑在他温柔的怀里。
“我娶你。”莫问说道，然后把她抱得更紧。
白璃享受地溺在他的怀里，她真想变成一颗糖在他炽热的胸膛里融化掉，然后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那你得爱我一生一世。”白璃说道。
“我爱你一生一世。”莫问说道。
白璃幸福地笑了，然后双腿夹住他，攀上他的身体。
“你这狐狸……太磨人了……”经过了一夜，莫问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他无奈地笑道。
“这就不行了？”白璃说道。
“体谅一下我啊，我是人类，而你是妖精！”莫问求饶道。
“嗯……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白璃说道。
“什么事？”莫问说道。
“跟我去族群的领地。”白璃说道。
“九尾妖狐的领地？”莫问道。
“对。”白璃说道。
“去见我的老丈人？”莫问问道。
“对，我是我们族的公主，他肯定不会愿意让我出嫁的，所以……”
“所以我得入赘。”莫问说道。
“对。”白璃有些忧伤地说道，“我知道这会很委屈你……”
莫问看着还在漏水的天花板想了一会儿，便说道：“好，我陪你去。”
“真的！？”白璃喜出望外。
“真的，我既然要娶你，要爱你一生一世，入赘又有什么不妥？反正我也没有家，白捡一个狐狸公主，岂不美哉？”莫问说道。
“那你的……复仇怎么办？”白璃问道。
听到复仇，莫问也沉默了，他目光如炬，说道：“我是不会放弃复仇的。”
“我会帮你。”白璃说道，“你的仇就是我的仇。”
“白璃。”莫问吻上她的额，“我爱你。”
白璃再也无法自持，便又陷入那翻江倒海的欢愉之中。
。。
雨彻底停了，春日和煦的阳光照耀下来，清新而舒适。
莫问又去其他人家趁他们不注意借了件衣服给白璃穿上，他们踏上了去往九尾妖族领地的归途。
“相公……”白璃温柔地喊道，挽着莫问的手臂。
“娘子……怎么了？”莫问道。
“我们走快一些吧，我快等不及了。”白璃说道，她幻想着自己的婚后生活，无比幸福。
“急什么……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莫问说道。
“对啊，早和晚都是都是你的。”白璃坏笑道。
“哎呀，那中午和下午呢？”莫问问道。
“中午和下午呀，我要去玩，哎呀，这次回去之后他们肯定不会让我在这样出来玩儿了，要把我关好久好久，我跟你说，咱们家有好多好多的牡丹花，能把你熏死！”白璃说道，然后伸手给他的相公比划。
“牡丹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牡丹花？”莫问问道。
“是结界。”白璃说道，“我们种的牡丹花有灵力，我们用牡丹花筑了一个结界，外人都看不到它在哪，也进不去，好几次仙界的人想围攻我们，都被这结界给挡了回去。”白璃骄傲地说道。
“哦……”莫问若有所思地应道。
“哎呀，相公，等你见了你就知道了，快跟我走呀！”白璃拉着她兴奋地往家的方向跑，他们从官道下了小道，过了好几条河，然后再踏入荒无人烟的山林。
“你家就在这里面？”莫问问道。
“嗯，马上就到了，我先跟你说，我父亲可能会有一些凶……不过你千万不要在意，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们狐妖只要对谁一往情深便永生不忘，我父亲绝对会依我的。”
“那要是他死活不肯成全我们呢？”莫问又说道。
“他……”白璃欲说还休，她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从小到大父亲大人虽然严厉，但只要自己死皮赖脸，他也总会依她，而这次出游也是因为她又哭又闹的结果。
不过这次可不一样，这次是婚嫁，可不是儿戏，要是父亲大人……他决计不肯成全我们呢？
“那我就以死相逼。”白璃说道，“无论如何，谁都不能拆散我们。”
莫问的脚步缓了下来，他目光犹豫地看着白璃。
“怎么了？相公？”白璃歪了歪头问道，然后她便明白了什么一般，又说道：“我知道了……你是怕他……怕他杀了你？”
莫问摇摇头，“你都愿意为我以死相逼，我又何惧于死？“
“那相公……你在犹豫什么……”
莫问目光闪躲，他又看着白璃的眼睛，说道：“我在想，你这般为了我，真的值得吗？我只是……我只是个人类罢了，你真的……真的这么爱我吗？“
白璃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开始有些生气，她说道：“好啊，相公，都到现在了你还不相信我？我都那般讨好你了。“
莫问想起昨夜和今晨，与白璃共同缠绵的时光，想起白璃作为一个公主竟然完完全全地放下自己的身段，用各种手段讨得他的欢爱。
他的内心竟然开始刺痛。
“相公是不是觉得我做的还不够啊……”白璃担心地说道，然后她又抓起他的手，说道：“我知道了……我今后一定努力！毕竟……毕竟我才是第一次嘛，有些生疏也是……情有可原嘛……相公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怎么可能责怪你啊……”莫问说道。
白璃又是一阵欣喜，她拉住莫问的手，凑上去吻他，不让他再说话，也不让他再犹豫，她拉着他就往山林深处去。
她要嫁给他，她一定要嫁给他！她想让所有的族人都知道，她甚至想让整个扬州城的人都知道，她要嫁给莫问！
对了，那就在扬州城举办婚礼好了，到时候她要宴请八方！九尾妖族势力广阔，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类和妖精赴宴，他们会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他们会永生相爱，就像那些古老而美好的传说一样，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莫问神情出现的变化，那仿佛是一种游荡于寒渊深处的挣扎，白璃离家越近，他的挣扎就越剧烈，内心就越痛苦。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处破旧的神社，神社的门匾孤零零地立在荒草丛内，上面刻的字迹相当久远，那门匾仿佛千百年前就已经立在这里了。
莫问想逃，白璃却抓着他的手紧紧不放。
白璃轻轻地把手发在那门匾中央，门匾中间的空气微微地泛起波澜，然后四周的环境开始出现变化。
紧接着，莫问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百合花香，那门匾缓缓消失，四周的荒草和树林都向四周退散，然后他便看见了一颗参天大树，那颗大树的树干粗壮地可怕，莫问想那树干可能有扬州城从东门到西门那么长。
那树干之上便是那更加难以置信的树冠，树冠遮住了他目所能及的上方的视野，无数个光柱从树叶的缝隙间穿下，像是金色的缎带，将这片不可思议的地方装饰得更加梦幻。树冠遮盖下的是苍茫的绿野，绿野上开满了纯白的牡丹花，他还能看见有好几只狐狸在草野上追逐嬉戏。
没有比这更美的地方。莫问如此想到。
“相公，我们到了。”白璃温柔地说道。
“嗯。”莫问应道。
“哎呀，我们得赶紧去穹顶殿堂找父亲，我失踪了一天，他肯定急死了！”白璃说道，然后拉着莫问就往树干的方向走去。
“穹顶……在哪？”莫问问道。
“就在那棵树的最顶端。”白璃说道。
“白璃。”莫问突然叫住了白璃。
“怎么了？”白璃笑着问道。
“对不起。”莫问说道。
“嗯？”白璃不明所以。
莫问从衣服里拿出一道符，那符立刻自燃烧尽，灰烬纷飞、旋转环绕成了一个圆拱形，而那圆拱形内竟然走出了此前打伤白璃的白衣男子！
“你做的很好，莫问，你要的我都会给你。”那男人笑道。
白璃木然，她呆呆地看着莫问和那个微笑的男人。
只见那白衣男人说道：“众仙界听令！九尾狐妖门大开，再无结界的防备，今日随我了此祸患，求永世太平！”
随后，那圆拱形的门源源不断地冲出仙气，白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仙界的人，仙气化形，高呼着朝参天树飞去。
“哼，没想到这些牡丹花还挺厉害，摘几朵回去养养。”白衣男子说道，然后看着木然的白璃，说道：“至于你嘛，你的狐狸尾巴我要了。百年难得的天生九尾体质能助我增长几十重的修为。”
白璃想后退，却又看到了莫问，她想问，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莫问悲伤地说道：“对不起，我只有成为仙才能复仇……我不能变成妖怪，也不能依靠你。”
随后，白衣男子的手伸向她，不知道是因为仙力的撕扯还是内心的绝望，她重重地昏了过去。
。。
。。。
不知道睡了多久，白璃醒了过来，她首先又是一阵疼，她不知道为什么充满希冀的环顾四周，希望还能和上次醒来一样看到那个心爱的男人。
没有。
没有莫问，只有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看到象征着九尾妖族的参天妖树正在疯狂地燃烧，她看到那些曾经对自己敬爱有加的狐妖们横尸遍野，她看到……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九尾妖狐王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
她急忙想奔过去，便发觉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啊——”她叫了出来，她看了看自己，发现在已经又变回了狐狸，而且……她向自己身后看去，她引以为傲的九条尾巴已经被系数割断，伤口处此刻还在不断地往外滴血。
她发现自己的妖力已经尽失，自己现在只是一只断了尾巴的小狐狸，连妖怪都算不上了。
她艰难地爬到自己的父亲身旁，发现他早已奄奄一息，他经历了惨痛但荣誉的一战，白璃看到他四周尽是那些入侵的仙界之人的尸体，他的父亲身为九尾妖狐王，虽然遭到了偷袭，但也狠狠地重创了敌人。
“璃儿……”父亲嘶哑地呼喊道。
“父亲……我……我对不起你们……我……”终于，白璃根本无法表达自己的愧疚，她泪如雨下，强烈的悲伤让她哭得歇斯底里。
“活下去……”父亲说道，然后沉沉地睡去，再也不会醒来。
白璃哭得更绝望，燃烧的树枝不停地从参天树冠上掉下来，狰狞的烈火仿佛要将一切吞噬，白璃的泪刚掉便悄然蒸发，沸腾的空气不会可怜她的命运，劈里啪啦的树枝断裂声仿佛在嗤笑她那愚蠢的爱情。
但白璃还是哭，直到再也没有一滴泪可以挤出来，直到炽热的火焰终于伤到她的皮肤，直到滚滚浓烟呛得她喘不过气，直到她幼稚的心灵终于焕然新生，天真的灵魂终于在痛苦中得到洗涤。
白璃离开了家，并决定活下去，直到完成复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