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完之后，程风他们也刚好就走到了客栈。
程风要在这里租一辆马车，否则凭步行是肯定来不及了，若星还是很虚弱，她大部分时间在熟睡，偶尔会醒过来，用清幽的眼神一直看着程风。
程风在客栈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刚才魅娘所讲的故事仍然在心里不停地回荡。
“所以……你就是白璃？”程风问道。
“叫我魅娘。”狐妖说道。
程风怔怔地看着她，故事里那个天真善良、一往情深的九尾妖狐公主竟然就是眼前这个春楼的花魁，两百年的时间究竟带给了她多少的成长和改变？
“自那之后呢？你就开始去春楼了？”程风问道。
“我那时只是一只没有尾巴的狐狸，伤痕累累，只能躲在潮湿阴暗的洞穴里恢复妖力，出去觅食，还得担心被人类或者别的捕猎者盯上，每一天都过得心惊胆战，后来我终于长回了一条尾巴，才敢化为人形，去到城镇里。”白璃说道，她漫不经心地回忆起自己的流浪时光，仿佛那一切都算不了什么，“我妖力尽失，家乡也被毁坏，没有百合花和参天妖树，没有家父的指导，我根本找不到提升妖力的方法，我想起此前和莫问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一种释放某种妖术的冲动，但是在当时我怕伤害到他，就没有释放过那种妖术，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我们妖狐独有的，能吸人精气提升修为的天赋。”
程风想起她为此受到的委屈，不禁觉得哀伤，仇恨，和与之伴生的痛苦，往往能让人变得更强，也更不择手段。
莫问如此，白璃也是如此。
程风想不起来有什么能够安慰她的话，而且他觉得就算白璃的遭遇让人同情，她也应该为她所杀死的无辜男人偿还罪孽。
“因此这一百多年你都在吸人精气，助长修为？”程风问道。
“算是的，一开始我还是很害怕，效率很低，一年也不敢下手一次，不过后来很好了，因为我发现那些人都活该，我就算杀了他们，也没有人会为他们感到同情，因此虽然四处传有狐妖伤人的传闻，但我的身份一直隐藏地很好，因为根本没有多少人愿意调查这种事。”白璃说道。
“你不该觉得他们该死。”程风说道，“至少……至少你不能凭自己就宣判他们有罪。”
“是吗？那谁才有权力决定他们该不该死呢？程掌门，天子吗？”
“律法。”程风说道。
“去你吗的律法。”白璃突然骂道。
没办法，谈话到此就已经没有必要再进行了。
“咳咳……”倚靠在程风身旁的若星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程风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烫地很严重，而且她也吃不下东西。
“看来小若星是挺不过去了……”白璃说道。
“她一定可以的。”程风说道，然后捋了捋若星的头发，他想起此前若星的可爱灵动的模样，想起她要作为客官的自己把她赎走……
想起她在飘满牡丹花香的房间里无助地喊道：“程公子，救救我……”
他一定要救她。
“她的内脏都已经开始快速地衰竭了，恐怕百花谷的医仙医神们也回天乏术了。”白璃说道，虽然是在幸灾乐祸，但她的眼睛一直凝视着若星不放。
“一定有办法的。”程风说道。
“月明星稀，月亮的光太强，星辰就会黯淡，她们姊妹注定不能在一起。”白璃说道。
“你不要再说了。”程风说道，然后起身就去找店家租马车。
“哎呀，客官真是抱歉，马车刚刚已经租出去了。”柜台的店家说道。
“租出去了，谁租的？”程风问道。
“就坐在您邻桌的那位客官，要不你们商量一下？”店家说道。
程风没有办法，只好去找那个人协商，他发现坐在邻桌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估计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程风舒了一口气，想必他应该不会不讲道理。
他刚想对那个老大爷开口，那老者就先开口了。
“有救。”他说道，然后往嘴里塞了一块儿腌牛肉。
程风先是一惊，然后大喜道：“还请老伯高抬贵手，救她一命。”
那老者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我救人要价很高的。”
程风想起逍遥门里还有一个家财万贯的太监，便微笑道：“自然，多少钱我都会付的。”
老者竟然轻轻歪嘴笑道：“哼，小兔崽子，老子还没开口呢，你就觉得自己付得起了？”
程风赶紧恭敬地问道：“还请老伯开个价。”
程风觉得这人态度自负，不知道会开出个什么天价来，但是不管他开多高的价，他都一定要救若星。
。。
。。。
程风走了之后不久，灵纱带着妖妖想要回逍遥门钓鱼去，却被一帮凶神恶煞的村民给拦住。
那几个村民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挡住灵纱的时候，光是看着这位仙气缭绕的美少女，就有些手足无措。
灵纱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她独有的、仙女一般的眼神看着这几个小喽啰，把他们的脸都看红了。
“我说大哥，她真的是妖怪吗……她看起来好美啊……”其中一个挡路的人对中间的人说道。
“废话，就是因为她是妖怪才看起来这么美……都是……都是假象！忘记顾少爷怎么说的了吗？咱们要保护逍遥村，责无旁贷！”中间那个男人说道。
灵纱也没有说话，好像只是再等他们自己让开，妖妖躲在灵纱后面，时不时舔一舔自己的爪子，现在的她收起了猫耳朵和猫尾巴，但还是改不来猫的习惯。
“妖……妖女！你乖乖束手就擒！不要让哥们几个对你动粗！”中间的男人说道。
听到“妖女”两个字，灵纱本能地皱了一下眉，她是仙女，不是妖女，而且这副样子就是她本来的模样，没有任何美颜和滤镜，他们居然还说这是假象。
她轻轻呼一口气，想起相公的叮嘱，程风让她保护好村子和逍遥门，自然包括这些无知讨厌的村民，她领着妖妖想要无视他们。
“我叫你束手就擒！”那男人喊道，手中挥舞了一下不知道哪里来的木棍。
“怎么办……咱们要打吗？”旁边的男人担心地问道，“我……我之前上山的人听说，这妖怪相当厉害，能……能遮天蔽日，呼风唤雨呢。”
“你忘了顾少爷怎么说的了吗？”中间领头的男人也有些害怕，但是他故作镇定，一直强调“顾少爷”的叮嘱。
他说道：“她不敢伤害我们。”然后他们几个人都像是振奋了士气一般，怒气冲冲地盯着灵纱和妖妖。
这句话更是让灵纱咬了咬唇。
原来他们的底气来自这里！他们纵使知道他们敌不过自己，但是他们却笃定自己不敢伤害他们，这与此前上山来挑衅的那个李二老一样的卑鄙！
灵纱还是强忍住内心的愤怒，平缓地说道：“所以你们想要干什么？”
“顾……顾少爷说了，你和妖妖罪孽深重，必须交由逍遥村的村民公审，以敬天理，恤民心！”那男人说道。
“罪孽深重？”灵纱觉得好笑。
“你后面那个妖怪蛊惑人心，杀死了我们村的好多个男人！现在连李二老也下落不明，肯定也被她给杀了！”旁边的一个男人说道。
“那我呢？”灵纱又问道。
“你……你窜通那个不学无术的逍遥门弟子程风，谋害了已故的前任掌门韩光！”
“是吗？”灵纱笑道，向前走了两步，“那既然我这么罪孽深重，你们要怎么审我呢？”
“妖女当诛！”一个男人喊道。
“妖女当诛！！！”
“妖女当诛！！”其他的村民注意到了灵纱这边，也跟着喊道。
灵纱环顾四周，发现村民都开始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他们堵住灵纱回山的去路，恶狠狠地盯着她们。
“哎呀，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们，对仙女不敬是要遭天谴的吗？”灵纱丝毫不畏惧这帮刁民，她握紧了拳头，目光凌厉地看着他们。
霎时间，天色异变，可怕的乌云一下子像是蜘蛛网一样爬满了天空。
其他人也都面露惧色。
“妖女……妖女啊！！”他们喊道。
“难道我们逍遥村命数已至，注定要被妖怪毁灭吗！”有些人更是开始感叹逍遥村将要迎来末日。
灵纱真想召下几道雷电，把这些人一下全部劈死，他又想到相公的叮嘱，只能默默忍受住这种冲动。
没办法，相公的任务让她无计可施，他明明叮嘱了要保护好村子，回来却发现这些人都死光了，自己肯定要被他讨厌了。
其实她大可以抱着妖妖飞回去，但是相公虽然叫她保护好村子，可没让她抱头鼠窜，这也不是她的风格，她倒宁愿待在这里，看看他们能有多无赖。
“你们一口一个顾少爷，那请问这位顾少爷在哪呀？”灵纱问道，那帮小子敢堵住她，勇气都是那个“顾少爷”给的，她疑惑这个顾少爷是不是被相公砍断手的那个江南东林的四少爷？
“三少爷正带着东林的弟子赶来，妖女你就等着被收拾吧！”先前那个堵路的男人说道。
“没错！等东林的三少爷来了，肯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另外也有村民说道。
“我们必须堵住她，不能让妖女跑了！”
“没错没错！”
“妖女当诛！”
“诛杀妖女！”村民们兴奋地喊道。
灵纱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喊口号，此起彼伏的口号声让她心烦意乱。
“别吵啦！”灵纱喊道，同时天空闪过一道劈里，倏然照亮了灰暗的大地。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有的人直接坐在地上尿了裤子，还有的人吓得连滚带爬直接跑了。
“既然那个顾家的少爷要来给你们主持公道，那就让他来！”灵纱说道，然后领着妖妖准备穿过人群。
现在没有人敢挡着她了，人群齐刷刷地给她让出一条道。
“公道！自在人心！”突然身后有个男人的声音高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