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么说,其他碗上的豁口难不成也是被谁的牙口磕烂的?
正当我望着空碗出神之际,忽地听见了一声咳嗽,打眼一看,原来是师父离席站起,正冲着众弟子抬手示意,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饭堂里顿时安静下来,我也不再注意面前那个空空荡荡的破碗,静候着师父开口。
“嗯咳,想来众弟子都知道了正道诸派联合讨伐魔教的大事。”师父摸了摸胡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肃然说道。
这件事是他在早课期间亲自公布的,听说其他师伯师叔们也在同一时间告知了自家的弟子们,所以,我认为大家应该都是知情的。
师父的目光在我们头上扫了一圈,接着说道:“今日自辰时以来,观内报名的弟子数目已经接近九成,足见你们的进取之心。”
他这样说着,向着我们慈蔼一笑,像是很满意。
我见师父露了笑容,也还了他一个笑脸,在座诸弟子的神情亦放松了下来。
“除魔卫道,惩恶扬善,是作为正道中人义不容辞的义务,你们能这样积极,为师甚慰。只不过……”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积极上进固然可取,也当戒骄戒躁。”他慢慢捋着胡须,有些担忧地望向我们,“这次报名参战的弟子里,年龄大多是十四到二十五岁的年轻子弟,仍缺乏历练,加之这样的年纪,热血方刚,一旦冲动……后果难料啊。”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身影起身拜道:“弟子请师父莫要忧心,我等一定谨遵教诲。”
是大师姐。
她一向是第一个响应师父的人。
此时,我跟着众多同门离席下拜,口中重复着与众人一般无二的说辞:“请师父莫要忧心,我等一定谨遵教诲。”
又过了一段时间,师父结束了这段不长不短的讲话,我与众人一道离开饭堂。
我极力保持着面上的镇定,内心已是激动难言。
师父用做结语的那句话,在我的耳边久久回荡,令人振奋难言。
我回忆起师父说出这句话时的和蔼神情——
他说:“此次的讨魔事宜极其重要,你们该多多做些准备。凡是报了名的弟子,这几日的功课便不用做了,早课也不用来了,洒扫这等琐事,我会安排其他人来处理,你等安心备战即可。好了,今日便散去吧。”
“功课不用做了,洒扫也免了,连早课都不用去了……”我将这几句话来来回回的回味了几十遍,几乎要欢呼出声。
师父……
你果真是我们的亲师父。
这样算来,不止不用补今次欠下的功课,就连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有大把的自由时间可以尽情挥霍,简直不能更高兴。
我暗下决心,如果下次还去讨伐魔教,我一定第一个参加!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做着出战的准备,一边享受着自由规划时间的快|感。
看书,画符,练剑,飞檐走壁地练习轻功,剩下的时间……依旧贡献给了为各种烦恼所苦的同门们。
谁让我就是这么一个乐于助人的人呢?
本来我是打算闭门不出的,专心做几天的正道宅男,抱抱佛脚提升实力。可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这样正直的我,确实无法不对那些需要我帮助的人伸出援手。
这天,我提着篮子走向弟子房不远处的一条长廊。
长廊的那一头连接着的,其实还是弟子房,只不过,那边住着的全是些女弟子。
男女有别,自然不能混住在一片区域,就以这道连廊为界,若是无事,两边弟子都会遵守规矩,不会轻易越界。
我进入回廊,望向尽头,果见一袭黄衫。
我不禁扬起了嘴角,走快了一些,向着对面招呼道:“雨师姐!”
立在廊道末端的女子笑了笑,冲我轻轻招了招手。
到我站在她面前时,便听她开口道:“景师弟,辛苦了。”
她说话细声细气,声音很柔,眉眼也是一般的温柔。我每每瞧着这样的她,脸上总是忍不住地微微发烫。
她是雨儿师姐,是我和许多师兄弟的暗恋对象,可惜的是,她现在已经名花有主了。
“不辛苦,能帮上师姐的忙就好。”我不好意思地回道,跟着把手里的篮子递了过去,“刘师妹的布娃娃,李师姐的布鞋,张师妹的绢花,还有(省略一串人名和物品)……全都补好了。”
雨儿把篮子上的盖布揭开,赞叹道:“师弟补得真好。”
“对了,这是你托我买来的丝绢。”把篮子交给她后,我又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布块,展开后,内里便露出了浅黄色的面料,质地颇细。
她轻笑了一下,把料子拿过去打量起来,开心地说着:“这块绢的质地真好,颜色也好看,师弟做事总是这样妥帖。”
“我只是觉着,它与师姐很相称。”我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顺嘴问道:“记得师姐说过,想要用它做条帕子,是不是送给李师兄的?”
雨儿点了点头,把丝绢包好收起。
“对,是要做给他的。做好了之后,我要在上面绣些祈福用的经文,让他带在身上。”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她的脸上泛起了些许幸福的红晕,过了半晌,却又叹道:“再过几天,你们就要去讨伐魔教了……但愿这块帕子能给他带来好运。”
我注意到了“你们”这个词,有些诧异,“师姐,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你不是也报了名吗?”
我清楚地记着,前些天她是与李师兄一起报了名的,怎么突然说得好像不打算去了?
蓦地,我发现她脸颊上的红色加深了一些,眼睛也笑得弯了起来。
我疑惑地看着她,只听她说道:“我最近总是食欲不振,口味也变了,今早你李师兄替我号了脉,我才知道,原来是有了……”
“……有,有了?”我呆了一呆,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试探着问道:“莫非是……你和李师兄的孩子?”
她微笑着应道:“正是,就是因为这样,我便临时申请退出,师父也同意我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