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我拖着一身的疲惫和另外几个朝拜了圣山一整晚的城民一道返回。
回到城里，我的眼皮早已困得连连打架，恨不得下一刻就钻进温暖的床铺里打个盹。
好不容易迈着沉重的双腿走进客栈，我随便嚼了几口大堂里提供的早餐，就跟一阵风似的刮上二楼，嘭的一声关上房门，倒在床上大睡特睡。
房间里的木窗透出的光线由弱变强，再由强转弱，不知不觉间，又到了黄昏。
我睡得很沉，却并不安稳。
昨晚的伤势加重了我本就未曾康复的风寒，更糟糕的是，我在梦里梦到了我被围困那天的情景。
乱战、杀戮、疯狂、流血。
战场是人间的炼狱，正魔之间激烈的冲突，葬送了数不尽的人命。
有很多人杀死了对手，也有很多人被杀。
我永远忘不了把剑插入敌人身体的那一瞬间，鲜活的血肉被利器刺穿，那种感觉使我浑身战栗。
生命看似顽强，实则脆弱的不堪一击。
脆弱到，就连我这样初入武林的菜鸟，都可以轻易夺走的地步。
直到“笃笃”的敲门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我才从深沉的梦境里解放出来。
顺手抹了抹脸上的汗，噩梦带来的不适感减缓了一点。
笃笃，笃笃。
门外的人再一次敲起了房门。
“客官，客官?”
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店里的小二来了。
“我在，我在!”
我急忙回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跳下了床，跑去开门。
一开房门，便看到笑得一脸的亲切的小二哥站在门外，手上还端着装了食物的托盘。
他笑呵呵地对我说道:“这是今天的晚饭，看您一直没下来，午饭也错过了，我就自作主张给您送来了。”
熟食的香味一丝丝地飘过来，我的鼻翼微动，本能地压低下巴去端详托盘上摆着的饭菜。
“谢，谢谢……”我伸手接过托盘，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只觉紧绷的那根心弦一下子舒张开去，心情登时明朗了不少。
“没打扰到客官您就好。”他表现得很有礼貌，人也很自来熟，随口便同我搭起了话:“客官昨夜一宿没回，是去圣山朝圣了吧?”
“……朝圣?”我稍微一愣，旋即想起了昨天那些留在圣山下不停跪拜的城中居民。
我刚要摇头，却意识到根本找不到其他合适的理由来说明自己为何一夜未归，只好点头附和了一声，“是，我在圣山下待了一夜。”
小二笑得越发和蔼，“现在像您这样虔诚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我违心地继续接话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朝圣的人更多一点就好了。”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不是他所说的朝圣者，既然误会已经产生了，就干脆让他这样误会下去好了。
之后，我和他接着寒暄了几句，他便转身离开。
我一只手端着那只托盘，另一只手则靠近房门的门沿，想要把门带上，然而——
已经转过身去的小二哥忽然顿住了脚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过几日城内就要开始遴选圣女使了，像客官这样忠实的信徒，应该会想去看看的。”
他这样提醒了我一声，便不再停顿，径直下楼了。
圣女使?
什么是圣女使?
我咀嚼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词，垂着头思索起来。
这个听上去蛮厉害的样子，可能是为魔教的圣女做事的人?
我一时理不出什么头绪，便暂时放弃了思考，关上房门，回屋享用起客栈提供的晚餐。
次日，我起了个大早。
连续休息了一天一夜，体力和精神几乎恢复到了满点，我喝了一碗昨天去药铺开的方剂，觉得风寒的症状减轻了许多。
用过简单的早饭，我走出客栈，深吸了一口早晨清爽的空气，伸了个懒腰后说道:“休息够了，今天也是想办法救师兄的一天。”
首先，要救李师兄他们，自然要想办法登上魔教的圣山。
但就昨天上山失败的经历来看，圣山显然不是能够简单上去的，或许是需要某些特殊的方法。
目前唯一可行的做法是先去人多口杂的地方打听消息，然后寻找另外的途径上山。
这日，城里的人们普遍起得很早，街市间充斥着热闹的人声。
我在集市的摊位前停下，装作挑选商品，实则暗中留意着人们的谈话。
“再过七天，最小的那位圣女就要满十六岁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把女儿送进圣教的机会，得好好把握。”
“要是能当上圣女使，那可是天大的光荣，不，哪怕是女使……啊，希望我家的孩子能争气一点。”
“不知道今年的题目会是什么?武艺?射术?真头疼啊，为什么每年的题目都不一样呢?我要准备些什么好呢……?”
“大胜之后，马上又是圣女的成人礼，好日子全都撞在了一块儿，果然是圣山保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可以明显得看出街道上女性的比例要比男性多出很多，要知道，我进城的那天早上，街上绝对没有这么多的女人。
她们张口闭口谈论的无非是圣女，或者选拔圣女使一类的话题。
我初时听得不明所以，便多加留心，四处逗留，一点一点地收集着人们嘴里零碎的消息。
好在所有的人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就连不少男人都在关注，我没花多少功夫就了解了大概的详情。
原来，魔教中年纪最小的那位圣女即将成年，她将在七天后正式年满十六，并于当日举行成年礼。
值得一提的是，每有一位圣女成年，就会例行举办一次圣女使的遴选，凡是年满十三且不超过十八岁的少女均可报名参选。
通过层层选拔，坚持到最后的表现最优异者，就是所谓的圣女使。
次一等，可入选女使。
最次一等的，就会充为一般的使女。
如果不满足上述三种条件，就是彻彻底底的落选了，届时会被圣教的底层执事负责遣散。
不论如何，只要通过选拔，就是大大的好事。
即使是最低级别的使女，也有机会习得圣教的下级武学，更不用说往上的使女和圣女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