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到了卯时末将近辰时,负责参选事宜的四名女使、执事,协同数十名魔教弟子姗姗来迟。
他们甫一出现,身边的人们隐有躁动,我睁开迷迷瞪瞪的双眼,拍了拍两边的脸颊驱散睡意。
弟子们步至外围便各自分散值岗,将围观的群众与场内分隔开去,女使和执事等人越过众女,目不斜视地走向场内。
没过多久,身后有款款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身披粉衫,薄纱覆面,姿态窈窕的女使,偕同另一名执事打扮的男子径直走向队列最前的帐篷。
她在经过时,不时以眼波扫过我和其他的姑娘,像是在做着初步的评估。可要是仔细去观察她的神态,又看不出什么。
我一偏头,恰好和她的视线相交,她淡淡瞟了我一眼,并未说话,径自走了过去。
我伸长了脖子追逐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掀开帐篷前的珠帘走了进去,我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对于自己的变装,我有十足的信心。但我毕竟不是真的女人,事到临头难免有些发虚。
那位女使眸中隐含锐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我只能暗自祈祷真正上场的时候一切顺利,不要一个不慎翻了船。
待她进了帐子,随行的执事便就地停下,守在边上,扬声宣告今日的报名正式开始。
其余三顶帐篷前的情形亦是大同小异,此时,参赛的少女们俱是打起精神,不约而同地用热切的眼神望向各自队伍最靠前的位置。
那里正是连接着她们与圣女坛之间的架桥,如何能让人不向往。
我揉了揉仍泛着困意的眼,余光随意地向后一带,却见身后不知何时起竟排起了望不到边的长队,可以想见,今天恐怕还会出现和昨天一样,排了队却报不上名的情况。
托了我提早来占位子的福,在我之前不过排着二十七、八位少女,尽管需要等上一些时候,但比起那些来迟的人真不知要好上多少。
我耐着性子,等着前方的排队一点点地缩短。只是,拖的时间长了,身体里积攒的那股睡意又冒出了头,并且,有渐渐加深的趋势。
我索性顺着本能合上眼帘,反正还有一阵才轮到我,回复回复体力也是没多大关系的。
事实证明,在既疲惫又无聊的情况下,人是可以像马一样站着睡着的。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除了偶尔在别人的提醒下往前挪挪脚跟,其他的时间,基本都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直到——
突如其来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之感攀上背部,继而顺着身体的线条缓慢爬下。
“……”
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是今天的风太大了吗?
我如是想道。
没等我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种不明来由的怪异感触再度袭来。
〣( ºΔº )〣
等等等一下。
为什么……越来越往下了?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状况,我依然选择相信自身的直觉,啪的打开了双眼。
这一清醒不要紧,我顿时就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那股违和,如同蛇爬行的轨迹一般弯弯绕绕,令我毛骨悚然。
……不会是蛇吧?
我咽了口唾沫,脑袋里胡乱猜测着种种可能,硬着头皮转过了脸去。
却正正瞄到一只搭在我腰间的骨节分明的大手。
“……”
眼光沿着那只手往上移动,便看见了一张浓妆艳抹,笑得极其娇媚的脸。
“……”
我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
这人坦然地与我四目相对,抬起帕子捂着嘴低笑道:“我看妹妹你很是困乏,就帮你揉揉腰,多少能缓解些疲劳。”
她说话的语气嗲嗲的,带着些许不自然的味道,听得我怪不舒服。
“是不是好多了?”她一边问我,一边用那双迥异于其他女子的大手在我的后腰按揉起来。
“…………”
女孩子们相互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
以往要是累了,同门的师兄弟们可从来没给过我这样的待遇。
“谢,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要不就……”
虽然遇上了好心的妹子友情帮助我舒缓疲劳,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然而,心头的不适感却愈演愈烈。
我干笑了两声,试图伸手拨开她放在我后腰上的那只手。
谁成想,被那人顺势一把握住。
只听对方说道:“妹妹,你的手真软。”
“……!!”
这明明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为什么我听了居然会想要逃跑……
这是错觉,是错觉吧?!
正当我惊疑不定之际,一道怒斥自后方炸雷似的响起,“登徒子,还不放下你的爪子!”
我循声望去,便见一名英姿飒爽,身着猎装的少女疾步而来,长鞭一扬,鞭稍就冲着这边电射而来。
来不及做出反应,鞭子的末端一下卷住了我身后那人的脖颈。伴随着一声惨叫,腰际那只弄得我心里发毛的大手也同时松开。
这下,我不由得眉目舒展,如释重负。
尽管觉得过意不去,可这种舒缓疲劳的方式实在令人难以适应。
左近发出了沉重的坠地声响,我一动眼珠,便看到那个满脸浓妆的女子仆地不起。
那个英气勃勃,手持长鞭的少女大马金刀地跨步靠近,抬起脚下坚硬的铁靴,冲着那人背心就是狠狠一踩。
“噗——”
那女子被这不留情的一脚踩得一挣,不起眼的骨裂声钻入耳内,霎时,鲜红的液体齐齐喷出口鼻。
“停,停一下!”
知道不能再冷眼旁观的我慌忙跑了过去。
“她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我急急压住了少女企图扬起鞭子的手,心惊胆战地注视着地上的惨况。
“哼,你让人占了便宜而不自知,反倒质问起我来了。”
那少女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你仔细看清楚了,这人是个扮了女装的混子,我要是再不阻止,谁知道他会对你做出多少出格的事?”
在我的制止下,她没有冒然继续向那人动手。
只不过,她这番极具爆炸性的话一出口,就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一下子炸了锅。
我当即愣在了原地。
耳边,是人们似曾相识的说话。
“……什么?她,她是男的?”
“天呐,怎么又是个男人,前几天不是才有过这样的事吗?现在的男人是怎么了?”
不仅是一同排队的众多年轻女子,就连外围围观的人群都异口同声地热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