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不及做出讶异的表情，我的脸便正对上了那面闪动着光华的镜子。
镜面散发着点点光辉，刹那间迷了我的眼，在我无知无觉之时，悄然汇聚了过来。
理所当然的，镜中映出了我的样子。
长发凌乱，衣裳濡湿，脸上犹挂着湿淋淋的水渍。
镜子里的那个我眼睑微阖，目露茫然，那张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庞，与我今早起床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
眨了眨眼，我只觉有股莫名的感触鼓动着我，迫使我自发地靠近那面圆镜。
湿漉漉的手掌自水中伸出，直到掌心贴附上了一处冰凉坚实的壁面，我方才意识到，那只手已然触摸到它的镜面。
我下意识地一用力，不想那镜子的表面竟泛起道道圆纹，状似水波徐徐化开。
然后——
整只手就这样无视了自然规律，流畅地进入到了镜面里。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条手腕还在外面，而我的手……
仍然停留在镜子里，这么一瞧，倒好像被吃掉了一样。
“……”
这是什么情况，我应该惊慌吗？不应该惊慌吗？
惊慌的话，平心而论，红霓考验的那次初选，绝对比现在更令我心慌。
不惊慌的话，我又要做什么？
呃……
要不试试把手从镜子里抽|出？
于是，我轻轻一抽，没用什么力气就把手重新抽了回来。
由于我的动作，镜面的波纹有所变化，仿佛静寂的水面猛地蹿出一尾游鱼，扰乱了平静的表象。
“……”
这——
未免太顺利了？
我以为怎么都要费一番周折的，没想到，这么容易……手就回来了。
眼皮忍不住跳了跳，我仰起下巴，两只有神的眼睛定定望着那个眉目淡然的少女。
这一抬头，正好撞上对方由上而下的视线。
那少女此时换了一副表情，秀丽的眉毛稍拧，眸中目光明灭，神色不明地打量着我。
我读不懂她脸上的情绪，更猜不出她接下来会怎么做，或者说，他接下来会怎么对待我。
对方的外表乍看上去，不过是一名气质出尘的少女。只是，自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便直觉她的实力必然强大，蕴藏在那具纤细身体里的，恐怕是某种非人的可怕力量。
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并非是我的洞察力出众，也不是其他的原因，单纯是源于一个习武之人的感应。
上次有类似的感觉，约莫是数年前了。那时，某个正道大派的副掌门路经鄙观，我曾在人群中远远望了一眼，这一眼，便为那人周身自带的强大魄力震撼心神，忽而若有所感。
后来，我问了师父，师父告诉我，那是某些武人在遇到强者后，应时而生的感应。
并且，难得地赞了我几句。
“难得你有这样的禀赋，日后……纵使学不成我天师观的外功，能够及早分辨敌人的强弱，可以先别人一步逃命，也是好的。”
虽然有褒有贬，但是重点在于有夸奖的成分，这就足够让我记到现在了。
实际上，这种感应是不多见的。
多日以前，讨伐魔教的那场惨烈战斗，有不少交过手的魔教弟子都要强过于我。
数度生死危机，险死还生，我这武者的感应没有出现。
往前了回忆，门派里那么多强过我的师兄师姐，师叔师伯，我在面对着他们的时候，同样没什么感应。
所以我想，它大概只在遇到特别强的人的情形下，是有感应的……？
不然，就是师父判断失误。
事实上，我最初就否定了这个选项。师父修了那么多年的道，活出了那么多的皱纹，一看就是有阅历的，怎么的也不至于判断失误，所以，我一直选择相信。
说来奇怪，尽管预感到对方的实力，又见识了种种超乎常识的现象，但我直到现在，都不曾真正的感觉到害怕。
我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原因，却本能地以为不会受到伤害。
而且，在切实受到伤害之前，我打算就这样相信自己的直觉。
良久良久，她的眼神始终滞留在我的脸上，这一回，我终于维持不住镇定，略显局促地错开了她的眸光。
长时间直面着这么好看的人，这真的是在考验我的心脏。
“……咳，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我鼓足一口气，率先打开了话题。
同时，说话可以达到缓解紧张的效果，不管对方答不答话，紧绷的情绪都能有所缓解。
空气静默了一阵，她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
“唔，你不喜欢说话……？还是，不欢迎我这个不请自来的人？”
有了第一句的开头，第二句便连贯了不少。
我不意外得不到她的回应，毕竟，她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像是善于交谈的类型。
另外，假定她不是人，而是我不熟悉的神怪之流。那么，很可能无法使用人类的语言进行正常的交流。
“冒，冒昧问一句，你是人……吗？或者，是这圣山里的神灵？”
我斟酌了一下词句，这才接着问道。
本以为跟前几次一样，得不到那人的回应，孰料——
“我是人，不是神灵。”
“我不讨厌说话，也非是不欢迎你，只是在想些事情。”
“之所以看你，是因为你有些……特别。”
我泡在池水里，听着这近在咫尺的语声，有些发怔。
这无疑是很好听的声音，少了寻常女子的温软，多了不染尘俗的清韵，一如她的人一般。
“这下，你满意了？”
若兰的吐息掠过耳畔，惊得我心头一紧，脸上的热度违背意志的迅速飙升。
“满满满……”
满意，满意！我当然一百个满意——！
我不敢去看她的脸，生怕满脸的红色暴露出来，这这这，你一下子离得这么近，让我怎么说话？
( ° △ °|||)︴
我自然不是反感她的亲近，可是，无法忽视胸口的强烈鼓噪，这莫非是……所谓的幸福的烦恼？
思绪乱成了一团，幸福的烦恼严重动摇了身体的平衡，我隐在水下的手脚无意识地停止了摆动。
接着，整个人往下沉去。
这下子，幸福的烦恼转变成了攸关性命的烦恼。
题外话：
居然又肝了一章2000+，不说了，我捂着肾爬走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