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
嘭嚓。
金玉相击之声不断。
习武之人,若是在交手时打出了兴致,就会无意识地忘记时间,一心一意地投入。
此时此刻的我和提拉就是这样。
“姐姐看好了,这一招……”
提拉抛开了一贯的羞怯,凝神静气,碧色的眸子里罕有地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彩。
她反手握住刀把,身体舒展,上身微微下倾,前额的金发散乱了,她却毫无所觉,迎着丝丝的凉风,迅步疾冲过来。
我一晃刀身,不敢大意,留神着她可能的变招。
提拉的武功走的是灵巧诡谲的路数,搭配着身法施展,往往能出其不意,一看便知是上乘武学。
我左臂盘起防御她的踢击,右臂插空舞了一个圈儿,挡开了由下而上袭来的刀弧,一段时间没活动拳脚,我体内那习武之人的本能被勾了起来,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几分兴奋的神采。
醉心于切磋的我们并没有发现,披着外袍,长发未束的闻人含正立在数丈以外的高台上,无声观察着我们。
她以手随意勾着一截水分未干的发尾,也不去打扰那边试招拆招的两人,嘴角不知何时已噙了欣慰的笑意。
“她们两个倒是合得来,或许,用不着我费心了。”
日头一点一点地偏西,等我们回过神来,夕阳近半沉入了大地,以我多年古人的经验判断,时辰至少是过了酉时。
碰巧一轮切磋结束,我率先收起了兵刃,对提拉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再练下去天就要黑了。”
提拉明显消耗了不少体力,她举着玉刀的手汗湿着,红润的面颊附上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气息也有些不匀。
“天,快黑了啊……”
我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擦汗,切磋了一下午,很累了吧?”
“嗯。”提拉接过手帕,擦了擦脸,然后还给了我。
许是沾过了她的肌肤,帕子上竟飘出若有若无的香气。
我本想在她用过后顺便擦一擦自己的脸,闻到了这不知是香料还是体香的味道,手上猛地一顿。
放在前者还好,后者的话,我怎么能就这么用沾了人家姑娘体香的手帕擦自己的汗……
真这么做了,我以后该怎么直视我的脸?
犹豫再三,我终究是没能这么做。
为免引起提拉的误会,我侧开了身子,故意把帕子抬得高高的,然后装模作样地揩了把脸。
是的,把袖子垫在手帕下面,擦干了脸上本就不多的汗渍。
正当我暗赞自己机智之时,一个高挑的人影踏着斜阳的余晖,向我们靠拢。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闻人含自一旁建筑的阴影后走出,深色外袍松松地披在肩上,她并未穿那双让人印象深刻的铁鞋,反而躧着一对略高于地的木屐,周身尽是闲散的余裕,但仍不失飒爽。
只是,望见她身上罩着的宽袍,我的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另一个身影——
那个借我外袍御寒,替我运功驱寒,又指点我回去池对岸的少女,镜娘。
那之后,不知道她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