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胳膊僵了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是好。
捉着我的那只手力道并不大，轻柔的，带着小心的意味。
我的指尖颤了颤。
目下，有两个选项供我参考。
选项一：贯彻“阿景姑娘”这个身份，体现出符合身份的知性与温油，给她一个如春风化雨的笑容，握住她的手，别让她受伤。
选项二：站在“景明”的角度，维护正直少年的立场，坚定地拒绝她，冷酷挣脱她的手，给予她的心灵会心一击。
我：“……”
虽然选项二看似正确，但真要那样做了，不觉得反而很混蛋吗？
隐形的天平缓缓倾斜，恰巧这时，提拉不解地低低叫了我一声。
“阿景姐姐？”
那声线软软的，透着依赖的感情。
这一时刻，天平终于维持不住平衡，其中的一端狠狠地砸了下来。
什么男女大防，授受不亲的，一下子被我丢到了脑后。
不就是主动去牵女孩子的手吗？！
我江湖儿女怎么能像寻常人家一样受礼教束缚，墨守成规，不知变通？
我今儿个就要发挥出武林少侠不拘小节的气性，牵，牵手什么的，可能难倒我吗？
我收拢手指，包住了那只娇小的手掌。
几乎是在我这样做的同时，提拉也加重了一点手上的力道，这样的感触，竟意外的踏实。
这样又前进了一段时间，处于前方的闻人含却降低了步速，仿佛在刻意等待着我们。
如我所料，她一点点地落后，直至与我们的视线齐平。
注意到我和提拉彼此相连的两只手时，她抿嘴不明意味地一笑。
我以为她也许会像往常那样，调侃个一两句才会进入正题，不想她并未对此发表什么看法。
只是一挑双眉，简单地叙述道：“待会儿你们和我一道儿去最后的一个厅，闻人醍她们会去前一个厅里。”
不等我回答，她便转过了头，返回了自己的位置。
自石楼的一层以来，队列中就间或有人交头接耳。
目的跟我们大抵相同，无非是约定前往共同的厅室，相熟的同伴在侧，遇到事情亦方便互相照应。
大家表现得很低调，雪鸾同样懒得理会这些细枝末节。
当闻人醍、闻人醐离开队伍之际，仍逗留在廊道里的，除了雪鸾及数名使女之外，就只剩下我、闻人含还有提拉了。
就近的窗格内发散着不那么明快的光线，使女很快打开了门，我们三人自觉地走了进去。
门扇碰撞的响动过后，门的另一边响起了稍显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轻，直到彻底听不见动静，大概是雪鸾她们去得远了。
我们三人所处的，是一间敞阔空旷的厅室，没有窗户。
四下里设置了不少壁灯，地面以光滑的木板铺就。
一丈开外的视域外，是两大块紧紧拉着的红色绒布。
它们的一端固定在天顶上，一端垂落，将我们的视线完美地阻隔在外。
闻人含上前，信手拉开了绒布的一角，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逐过去，由于她的身形阻挡着，所以不能够看得很分明。
不过很快，闻人含已经把布幔拉开了一多半，我可以不费力气地看清这里的全局。
平铺有深色地毯的三级阶梯，连接着一处平台。
平台上放着薄毛毡，两边放置着小型的兵器架，另一侧依旧是覆盖着毛毯的三层矮阶，用以通行。
这台子照大小估算，进行演武切磋，是绰绰有余了，这里或许就是我们之后迎接挑战的场所。
我想了想，干脆把对面的那块绒幔依样拉开，其后露出了与这一边如出一辙的台子。
这样的布置，倒是使我想起了搭在镇子里的戏台。
只不过，它们的用途基本上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等待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厅角的两扇门终于被再度推开。
在一名使女的带领下，十二名少女行色匆忙地快步走了进来。
我瞄了瞄她们的长相，并不是圣女使候补中的任何一人，也许她们就是我们要面对的对手了。
两方照了面，随行的使女便微微一笑，上前为少女们介绍起我们。
“这三位即是你们指定的对手了，从左到右，依次是阿景姑娘、闻人姑娘，最后的这位是提拉姑娘，请将木牌交予对应的人选。”
话毕，女孩们依次上前，分别拿出刻着“含”、“景”、“提”字的圆形木牌。
我接过一枚枚的景字圆牌，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
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我得到的木牌数量是最多的，足足六块。
这意味着有六个人想要挑战我。
提拉其次，收到了四枚。
反倒是我们当中最鲜艳的闻人含，不过到手了三枚圆牌。
这个结果令我大感意外，我盯着那些刻着我的名字的牌子，油然生出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在场的十二个人里，一半的人是来挑战我的。
我不禁困惑起来，为什么挑战的热门会是我……？什么时候我居然成了这么炙手可热的人物？
一般而言，那个人不应该是闻人含才对吗？
我揣着一肚子的疑惑，陷入了深深的疑虑。
约莫为此感到的意外不光是我一个人，一旁的提拉也面露犹疑。
然而，当她开口之际，我才惊觉，我们所想的根本不是同一个问题。
她伸出手指，指着对面道：“那位姑娘，不但向阿景姐姐递了木牌，还给了我，这……”
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恍然意识到，我们拿到手里的木牌数，的确跟挑战者人数不相符合。
是谁递出了两块牌子？
最后，我的目光投向了一个体型微胖，脸上涂抹着厚厚脂粉，笑得宛如年画娃娃的女孩脸上。
她生得很高，体态丰腴，打扮得却十足稚气，予人怪异的违和之感。
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惹人关注的特点。
正值此时，使女出声回应提拉的疑问。
“是这样的，这位福福姑娘于此前的参选者武试中拔得了头筹，作为奖励，得到了额外的一次挑战机会，若是在挑战中表现出色，便可破格成为候补了。”
听了这话，我有些意外。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所有的普通参选者里，武功最高的那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