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一咬下唇，加重了握刀的力气。
一击不中，她便识趣的退后，脑袋里自发地思考着对策。
二人之间的武力之差，在还没有正式交手之前，她就有了大致的推想。试探性的一击被对方轻巧格开，自己腕上挨的那一下，必然是留了手的。
即便如此，也差点没能拿稳武器……
提拉的瞳孔又一次变黯。
浅薄的根基和稀缺的经验，大大降低了获胜的可能性。
过去总是排斥练武，逃避现实，任性的不愿意去做那些——
本应当去做的事。
到了这一步，就懊悔起那时的不上进，那时的任性，以及那时的茫然无知。
只是，事到如今，除了面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哪怕是对手刻意让步，哪怕最后狼狈地跌下了台，哪怕她其实并不如含姐姐所说的那么勇敢，哪怕……
没有两位姐姐那么优秀，至少，不想退却。
想摆脱昔日的自己，真正变得勇敢。
心思变换着，提拉的眼睛再度换回了原有的光泽。
就算都是一样的结局，努力与不努力，亦有本质上的区别。
暗自默念刀诀，提拉身子一沉，刀式扭转，舞成一片绿影。
我专注地看着。
提拉的起手，回手，乃至迅疾扭转的刀尖，刀锋的线条由点连成线，继而由线化为面，一阵炫目。
被晃花了眼的我不得不闭起两眼，以两指轻按眉心，复又睁开眼。
这回倒是好了一点儿，不见了那种视觉遭到扰乱的不适之感。
但是，这次映入眼中的，却令我惊咦出声。
同一时间，围观众人纷纷疑惑开口，向边上的人或同伴求证询问。
“她使的不是双刀吗？怎的一眨眼，就变作了三把刀……这，是我看岔了吗？”
“不是你看岔了，我瞧见的也是三把刀，的的确确多了一把，我也不明白是什么缘由。”
“那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做到的？”
“……没见识过这样的。”
少女们纳罕着，相顾交头接耳。
我跟她们一样摸不着头脑，只能讷讷注视着上方。
这一招提拉可从来没用过，至少没有当着我的面用过，似乎很厉害啊。
它的作用是无中生有，还是单单迷惑了人们的视觉？
我略微思忖，立刻就将结论指向了后者。
极致速度下形成的残影，未免不能近似于事物本身，很难想象提拉会就这么凭空变出一把刀来，所以，这多半是招式本身的效果。
见我垂目思忖，闻人含一手搭上我的肩，随意搭起了话。
“你的样子，是发现了什么吧？”
我转头对上她的目光，不甚肯定地回道：“那第三把刀，应该不是真的……”
她挑起一边眉毛，仿佛有些意外。
“你的眼力，算是不错。”
我跟着她把视线重新移回了台上。
“这是提拉的家传武学，她的家族传下来很多精妙的武艺，这一招，就是其中之一。想不到她可以使出来了，虽然……只是最低限度的。”
她惋惜地一叹，接着好似释然般地笑道：“她总归是成长了，我有什么好叹息的呢？只要下了决心，以她的秉性，定有一日可以独当一面的。”
她的神情里明明白白写着“欣慰”二字，我沉默了一下，随即肯定地点了点头。
“嗯，她一定可以。”
闻人含掩嘴笑了笑，目不斜视地拍着我的肩头。
“你不好奇她施展的招式吗？你知道，我说的最低限度是什么意思吗？”
我无奈地任她一下一下地拍着，顺着她的话回应道：“这恐怕是很厉害的招数，最低都是这样，最高，也许，也许……”
我接连说了几个“也许”，却无法确切地想象出它的最高境界。
闷闷的笑声过耳，我知道闻人含又一次笑了。
“也许，也许，你要说几个‘也许’？罢了，未免你想破头，我就告诉你好了。这招若是练得精深，便达到了虚实相佐，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的……”
没等这句话说完，那一边，提拉忽然动了。
我举手到闻人含面前，示意她噤声。
“等下再说，提拉要出招了。”
闻人含愣了一瞬，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唇瓣微动，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一齐注目着运招疾冲的提拉，只见她小小的身体踏着地毯向前奔去，手上一刻不停地流动着刀影。
福福正对着她，淡然的脸上多了些意外之色。
这变化多少鼓励了提拉。
提拉闪动着眼神，猛地顿住脚，双手交叉，下一刻，闪电似地掷出三柄玉刀。
三道刀光先后袭向对面，福福抬头望往那三把打着旋儿飞来的玉质弯刀，眯了眯眼。
她提起一口真气，两只手一前一后空悬着，吐纳呼吸间，已然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因有内力加持之故，那一双手的骨节登时舒展，如同笼罩了一层薄纱。
刀随破空声顷刻便至，福福缓缓呼出一口气，手掌又急又快地游走过去，指甲叮的撞上刀面，手掌一舒一收，狠狠将其打回。
说时迟，那时快，第二道刀光接踵而至。
那手如法炮制，正正探往刀面。
不料在指腹触及到刀身的刹那，刀体突然剧烈地颤动了数下，渐渐虚化，旋即竟就此消失了。
“什——”
福福怔愣着瞪大了眼。
恰好这时，最后一道碧绿的刀影迎面袭来。
因为短暂的愣神，她错过了最佳的拆招时机，只得临时补救，一掌作推拒状防御。
未凝实便仓促发出的内力效用自然大减，不过依旧令刀锋的轨迹产生了些微的偏离。
嗤，玉刀割破袖口，斜飞上去，在福福侧脸留下一道细长的伤口。
她伸出食指，摩挲着脸上的伤处。
适才提拉已回收了被打回去的第一把弯刀，第二把在对对手造成损伤后，也回旋着飞了回去。这样一来，一对武器就都回到了原主人手里。
“你，怎么敢——”
不等她拿稳兵器，福福变了调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冷不丁地抬眼一瞧，那道细长创口的周边竟是寸寸龟裂，好像打碎的瓷器，承受不住崩坏，终于散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