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院墙内延伸出来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那是一颗蛇头。
2009年《科学美国人》上评选出的十大人类害怕事物的头牌——那就是蛇。即使是从没见过蛇的人,也会见蛇色变。
有研究表明,对蛇怀有恐惧感与人的胆量无关。这种恐惧是人类的祖先进化的过程中遗留下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人类的一种武器,未尝不是什么坏事。不过,除非有恐蛇症,谁也不会对着一条普通的蛇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当然了,前提条件是普通的蛇。
王伟可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是一条普通的蛇。事实上,那被银色鳞片覆盖的、还不断吐着信子的三角形蛇头——
有一般的猪头那么大。
小树般粗壮的身体隐藏在院墙里面,以王伟的视角是看不见的。但光是一颗头,就足以让人心惊肉跳了。
“哇啊啊啊啊啊!那、那是什么,泰坦蟒吗?”
王伟发出一声惨叫 ,身体反射性地远离院墙,却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腿部肌肉控制不住地抽动,胃袋里的液体如同沸腾一样翻涌。虽然在看恐怖片时,总觉得被鬼吓傻而僵在原地的人像呆瓜一样,但真的遇到这种情况,别说逃跑了,就连说句什么都挺困难的。
那蛇向着王伟张开口,吐出的信子末端离他的脸距离不到二十厘米。原始的恐惧感再次喷涌而出,它促使王伟手脚并用,发出惊慌的叫声狼狈不堪地向后爬去。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在这玉皇山,会有这么巨大的怪蛇存在啊?!)
玉皇山说是森林公园,却没有巨大的占地面积和未开发的原始森林。这里连松鼠都很少见,更别提这种对蟒蛇而言都是巨兽的怪物。太古怪了!这到底是什么生物?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但是……
“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王伟回过头盯了巨蛇一眼。那家伙似乎想从院内出来,将身体压在了院墙之上,却将墙像威化饼干一样压得粉碎!
“我的房子啊!混蛋!”王伟心痛急呼。
逃跑估计已经不可能了,巨蛇虽然体型巨大,但意外得很敏捷。而周围也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问题已经不是怎么逃跑,而是自己会怎么死。
王伟已经脑补出巨蛇缠在自己身上绞杀生吞的场景了。但是,人类是无法看透未来的!就在王伟因为绝望而把注意力从巨蛇身上挪开的一瞬间——
院墙内融入漆黑夜幕的空间里,有什么巨大的东西突然开始高速移动!运动产生的风以足以吹倒一颗小树的力量向着周围袭去——
而这“周围”自然也包括了王伟所在的位置。
“咕啊!”强大的风压让王伟一瞬间停止了呼吸。巨力掀起了他的身体和身边的土地,风沙迷眼,视觉被封锁,只能感到小石子、墙体碎片等杂物像霰弹枪子弹一样打在身上。
下一秒,王伟的后背重重撞在了身后的树干上。肺部空气被挤出,让王伟产生了强烈的呕吐感。
强风只是一时的。很快,空气便降低了流速,空中的沙尘也逐渐弥漫开来。王伟咳嗽着,努力撑起像是低血糖了一样无力的身躯。
烟尘完全散去。在短短几秒内,那大蛇像是数据被删除一般不自然地消失了。
大蛇绝对不是从哪里离开了。那庞大身躯无论移动到哪里,都会造成巨大的破坏。然而,周围并没有这种破坏的痕迹。
周围完全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三颗倒下的小树,坍塌的院墙,各种碎片,以及——
站在这狼藉间的、一脸茫然的王伟。
2
肾上腺素分泌的后作用强烈侵袭着王伟的身体。他忍住扶住身旁的树大吐特吐的冲动,踉踉跄跄地奔走在山林中。
大蛇消失后,王伟简单地梳理了一下已知的情报。最开始他认为这一切都只是学习压力过大造成的幻觉。但是,倒塌的院墙却又是那么真实。无论多么想把院墙的修理费交给冷潇潇负责,此刻他也不得不接受现实:那条大蛇真的存在!
而且,还有可能依然在附近……
一想到这里,王伟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果断决定先离开这里,边走边分析。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青少年,被幻想小说毒害得已经产生抗性的王伟面对不可思议的大蛇,很快就接受了它的存在。关于它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目的,这些问题就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了。至于它对自己是否产生危害……这是需要思考的问题吗?那像水果刀一般的獠牙长出来是为了喝野菜果汁的?
那么,唯一需要思考的就只有一件事:对策。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下一步该怎么做?报警?
说真的,如果不是倒塌的院墙真实存在,王伟也会怀疑自己是否精神有问题。就像那些克鲁苏电影里演的一样,嗑多了药把别人都看成怪物的事情总会发生。谁知道自己口中的大蛇在警察看来是不是这种幻觉。说不定,自己全盘托出后,赶来的不是警察而是医生。对,精神科的那种。
拿手机的手犹豫了一下。屏幕在黑暗中发着微光,可以看见石冉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那个位置正好被血一样的东西糊住,但王伟却并不关心这条消息。
因为他看见锁屏上的特殊壁纸。
今天是七夕节。
3
虽然知道长跑需要注意呼吸节奏,但经历了一系列巨变的王伟却根本没有精力在意这些。毕竟现在可是在逃命。王伟像风箱一样剧烈呼吸着,磕磕绊绊地奔跑在因为夜晚而能见度极低的树林中。看起来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但王伟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这种时候还会有人在的小广场。
这里并不是什么荒山,而是吉林省通化市十分著名的景观——玉皇山国家森林公园。
就算这样,也不能断定小广场还有人在。毕竟现在已经是北京时间21:05了。谁能保证这个时间会有人出现在这个森林公园呢?
但如果是今天的话,王伟敢保证。
因为今天是七夕。
这附近的 小公园环境优美静谧,离景区出口也不远,还可以透过树林看见山脚下烂漫的通化市夜景。简直就是夜晚的约会圣地。而这个时代,从来不缺情侣。
尤其是那些大晚上出来闲逛的。
所以说,七夕真是太棒了。虽然上午还抱怨过学校没有七夕假期这件事,但现在王伟不禁感到庆幸。
说到七夕,王伟突然产生了无端联想。那大蛇该不会是单身贵族的怨念聚集在一起产生的怨灵吧?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个怨灵可没有理由追杀身为单身公爵的自己。
或许它误伤友军了。
但连友军都分辨不出来的怨灵还有什么意义啊?
尽管看到了路灯发出的柔和光芒,王伟还是没命似的向前一路狂奔,还一路踢开脚边碍事的树枝。透过树木间的缝隙,他看见小广场确实有好几对情侣正在卿卿我我。
王伟松了口气。但他并没有因此放慢脚步,而是打算一口气冲到小广场去。
然而当他真的穿过灌木来到目的地时,他才终于发现,自己遇上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