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果这是罪恶

作者:灵猫十相 更新时间:2020/8/31 12:57:46 字数:3374

风雨尽情嬉闹,树木摇摆不定。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扰人心神的不是那时有时无的声响,而是心中难以平复的波澜。

林放坐在窗前,像无数个平凡的夜晚一样,他只是望着窗外思考着,思考未来、思考烦恼,而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那些想法如此遥远。

如果生活能够回到从前,他愿意放弃这种力量,可如今还能够回头吗?自己不但杀了人还杀了神,这样的罪孽真的能够被宽恕吗?

哀叹……只剩哀叹……直至风雨散去,直至太阳初升。

又是新的一天

林放的习惯告诉他应该出门干农活了,可现在做这些还有意义吗?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在等待,等待那个来找他清算的人。

时间临近中午,那个林放一直在等待却又最不想见的人终于出现。

梁道龙带着几个神兵来到了林放家门口,敲响门扉后,不一会儿一个面容憔悴的少年出现在门内。

“你就是林放吧。”梁道龙面无表情地问道。

林放笑了,这是明知故问,他点点头:“是,我是林放。”

梁道龙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说:“与邪神勾结,杀害族神及其手下神兵,数罪并罚判处死刑,你有什么要申辩的吗?”

林放脸上带着虚浮的笑,摇头说:“没有。”

梁道龙再一次深呼吸,用了几秒稍微看了看林放和他家的田地,指示神兵看好林放,自己则向田地方向走去。

林放不知他要干什么,也不能跟过去,只能在原地远远望着。

梁道龙走到田地位置,从衣服中拿出一根类似于法杖一样的木棒,拋向空中之后,只见木棒化作光雨撒向田地。经过光雨侵袭,地里的作物瞬间枯萎,整片田地变得干涸龟裂。

林放看着这一幕,眼里流下泪水。这片田地不只是自己的心血,它还承载了自己与祖父的记忆,比死亡更痛心,比万劫不复更绝望。

梁道龙走回林放处,依然是那么的高傲,言语中不乏正气凛然:“这是神罚,是对于你的惩罚,同时也是对于世人的告诫,可说是神的恩赐。”

神的恩赐?所谓恩赐就是把一个将死之人的最后一点信念夺走?

林放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然后被几个神兵绑上双手推推搡搡地带走。

每个由神管辖的地区都有一个圣都,圣都是神的住所也是人们朝拜的地方,更是一个地区的政治中心。

而就算是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地方也有它黑暗的一面。在圣都的西南角有一栋巨大的方形建筑,它的外墙由白灰泥涂抹,一个个半圆形的洞口镶嵌着铁栏杆,远远望去像是一座巨型的蚁巢。

这座建筑就是丰饶地区的监狱,里面关押着各式各样的罪人。

林放被押到此处,由于他是杀死神明的绝神者,属于最高等级的罪犯,因此被关在守卫最森严的牢房,并以多条铁链锁住手脚。

阴森的牢房深处灯火昏暗,铁栏上长满褐红色的斑块,分不清是血迹还是锈迹。呻吟与哀嚎此起彼伏,据说那是正在接受神罚的罪人。

看守牢房的狱卒曾坦言过,他说关押在这里的罪人并不需要拷打,神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没有半点辩驳的余地。而那些人之所以每天都承受酷刑,从某种意义上说只是因为管理这里的族神,因为他有兴趣这么干。

林放被告知他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作为危险的绝神者他明天就会被处以极刑,没机会享受那些酷刑,不知是该说幸运还是可惜。

林放被铁链锁着,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希望,只是一具等待心跳停止的尸体。

一明一暗之间,时间很快就过去。

翌日早晨

人们早早聚在圣都神殿前的广场,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他们都在等待又一个“节日”的开始。

由于绝神者对神来说是一种极具威胁的存在,因此有必要让所有人类都知道成为绝神者的下场有多凄惨。

梁道龙早就告知全天下,今天有个十恶不赦的绝神者将在神殿广场处刑,所有丰饶地区的住民都请务必参加,见证罪人的死亡以儆效尤。

群众们都不知林放是何许人,他们来观看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凑热闹。娱乐嘛,所谓娱乐不就是将他人的不幸当成笑谈吗?怀着一颗娱乐之心,现场聚集了比祭典当天更多的人,他们盼望且期待。

十点的钟声敲响,在万众瞩目之下,几个神兵把林放押至刑台之上。

这场公开处刑依然是由至高无上的神的代言人,神临者梁道龙来主持。一切的程序早就拟定好了,先是宣读其罪状,能有多夸张就可以有多夸张,把林放包装成一个吃人的恶魔,同时还要尽量显示神的伟光正。

宣读完毕之后就是行刑前的准备时间,准备的内容主要是一些器物方面的琐事,行刑的道具以及一些防止怨灵滞留的仪式。

这段时间比想象中要长上许多,对于观众来说这可能是一种吊胃口的行为,而对犯人来说这段时间是他们告别这个世界的最后时光。

通常到了这个时候,犯人一般会有几种表现:

一是申辩,毫无意义且可笑至极,再哭、再闹也好,任你据理力争还是喋喋不休,没有人会听你说什么。

二是求饶,向神求饶,向苍天求饶,这种行为比上一个更可笑,落到如今这般田地,求饶会有什么用?

三是挣扎,这种行为最可笑,全身都被铁链牢牢绑住,周围不但有神兵还有强大的神临者,给你松绑你也无法逃出生天,只是在尸体上平添几处伤口而已。

事到如今无论做什么都难逃一死,可明知没用还是要做,这也是人性可悲的一部分。

林放呢?他什么都没有做,跪在邢台上低头无语,在那等待属于自己的结局。

梁道龙见林放毫无反应,于是走到他身边,小声问他:“怎么?快死了也不说些什么?不想留下什么遗言吗?”

林放没有理会他,只是低着头。

梁道龙:“也对,反正都要死了,不如接受命运,就像你爸妈一样……”

!!

林放抬起头,一脸的惊愕:“我爸妈……!?”

“是的,你爸妈……”梁道龙笑了,邪恶且阴险,他说,“你不知道吗?你爸妈,就在这里,十六年前,与你一样。”

一字一句摄人心魄,林放对梁道龙大喊:“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身后的神兵听见林放大叫以为他要爆发,刚想上前动手可梁道龙却做手势阻止。他弯下腰,把脸贴近林放的耳朵,告诉他:“因为一句话……”

十六年前,林放还只有两岁,牙牙学语最懵懂的年纪。他的父亲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就像他知道的一样,祖祖辈辈都是农民。

林放的父亲是个称职的农民,不但地种的好还热衷于推陈出新,尤其对土地和农具的改良颇有心得。在他的努力下,田里的作物不但质量和产量年年增长,就连成熟时间都比别人家要早上许多。

托他的福,周围的邻居也受益良多,他们经常会让林放的父亲去解决一些实际问题。一来二去他就成了名人,就连别的地区的人也会慕名而来请他回去教授技术。

然而树大招风,总会有一些小人在背后妒忌别人的成功,并且想尽办法害人。

这一天,林放的父亲如往常一样在自家田里干活,林放的母亲则在一边打着下手。这时一个住在附**时和林家关系不错的男人来找林放的父亲,那人口口声声说自家的农田营养不够,希望能借一点林放父亲自制的肥料回去。

林放的父亲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将肥料交给那男人之后,那人千恩万谢,临走前不忘称赞道:“不是我说林哥,你这肥料效果可真不一般,用过的人都说好!”

“那是……”或许是因为取得了一些成绩,心里有些膨胀,林放的父亲自豪道,“就连农耕神管辖之外的地区,用了之后也能有不输这边的产量。”

那男人眼珠一转:“那林哥的意思是,就算没有神的庇佑也没关系?”

林放的父亲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入一个阴险小人的圈套,回答道:“那当然啦,即使没有神的祝福也没关系。”

那人点点头,带着肥料回去了。林放的父亲是个善良的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人类有一种行为,它阴暗、肮脏、卑劣、下流,这种行为经常被小人所利用,去坑害那些心地善良的人,这种行为的名字叫做“恶意举报”!

几天后,一群神兵来到林放家,把还在干农活的林放父母都带走,罪名是“亵渎神明”,而依据就是林放父亲那句“即使没有神的祝福也没关系。”

那个卑鄙小人不但把林放的父亲告了,连他的妻子也没放过。

就这样,夫妻两双双被判了死刑。调查?取证?还记得规则吗?神说是就是。鲜血、冤屈,就在这个刑台之下,就在林放的双膝之下。

听完梁道龙的话,林放终于明白为什么祖父一直不肯告诉他事实,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有任何的幻想,一定要安于现状。他害怕,害怕自己的孙子重蹈覆辙。

梁道龙奸笑着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贡品神不收了吧?因为你是罪人的后代,你们全家都是罪人!”

林放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这么多年,自己活得像一个傻子。一直认为只要努力就能获得认可,可到头来自己一直在想办法讨好一个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人。

行刑前的准备已经完毕,梁道龙退到一边,现在林放的肉体和心灵都被他杀死了,他很满意。

有神兵拿出一杆锥形的长枪,据说这杆枪能够让死者不受痛苦,可事实上谁知道呢?

林放跪在刑台上,嘴里小声念叨:“是你逼我的,梁道龙……”

行刑者举起长枪,从后方对准了林放的心脏。

林放:“是你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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