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恩人、恶人

作者:灵猫十相 更新时间:2020/9/8 12:22:29 字数:3867

披星戴月连夜赶路,这一路颠簸将林放好一通折磨。

岩山地区的星空璀璨夺目,就好像要偿还大地的荒凉一般,那种美丽简直无与伦比。

宁静、安详,若没有尘土与寒冷就更好了。

女童只是指了个大概,要想找到还必须依靠自己的双眼。

幸好绑匪们并没带着她跑出太远,周围视野还算开阔,当然高大的宅邸也着实帮了不少忙,总之是平安无事地找到了。

轻轻拍醒怀中已经熟睡的女孩:“小妹妹,你看这房子是你家吗?”

女孩先是揉了揉眼,林放见她还迷糊,怕她没听见,于是又问了一遍。

女孩定睛看了看大宅,高兴地喊道:“是的!是我家!”

林放抱着女孩下马,轻轻将她置于地面,前行两步来到门口。

这宅子确实大,从下往上能数出三层,单是门口的围墙就有两人多高。整体风格是古中国风,红漆圆柱、黑色石瓦,白色上微微泛黄的墙面,屋檐雕刻金龙云卷,虽有年代但不失华丽,真不愧是大户人家。

林放扣响院门,由于是晚上,考虑到所有人都已歇息,他还有意用力了些。

可好半天都没人应声,只好扯嗓大喊:“有人吗!?快来人出来开门——!!”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门内还是没反应,林放刚要再喊,只听见有人厌恶地说:“大晚上的,也不让人睡的安稳,真不知上辈子造了啥孽……”

说话声间,院门打开,一个仆人模样的人带着睡眼出现在门内。

稍稍打量了林放一番,一见是个穷人,更气不打一处来:“你谁啊!?知道这是那儿吗?半夜里敲陈府的门……诶呦喂!!”

仆人说了一半,突然注意到自家小姐,立刻惊叫起来:“小姐、诶呦这……快快快!快进来!快点!”

说着,领着女孩就往里走,其间不忘回头关照林放:“你,等着啊!等在这千万别走!千万别走啊!”

林放寻思了一下,自己是逃犯,万一要是让人认出来岂不是遭了?又不是为了奖赏才救人的,趁里边没来人,还是先走为妙。

一步跨上马,再一拉缰绳,调转方向往回跑去。行进了有十几分钟,身后传来叫喊声:“等等——!!”

林放心中一沉,难道是看出我是逃犯,派人来抓我了?可回头张望,来人只有一个,就是刚才开门的那个仆人。没仔细看,不过他脸上怎么好像还有伤?

林放本不打算停,可背后又喊:“别走啊!求您别再跑了!您要不回去,老爷非杀了我不可!”

这声央求算是触动到了林放,他心软,听不得这种话。“吁”了几声让马匹停下,对着那仆人说道:“回去告诉你们老爷,路见不平而已,用不着客气!”

“不不不!您听我说……”仆人一步跳下马,滑行似的跪到林放马前,一边磕头一边声泪俱下,“老爷怪我没留住恩公,一定要我带恩公回去,不然就打断我的手脚,您看我这伤……”

仆人指着自己的脸,上面确实有块巴掌大的淤青,看上去下手是真的狠。

“恩公,小的求您了,跟我回去吧!”说着又是几下响头。

林放有些为难,但看他又实在可怜,恻隐之念一动,就点头同意了。

仆人是千恩万谢,起身上马,为了防止林放跑了,一路上都与他并行。

回到陈家大宅,门开之后里面一派热闹景象。面带倦容的仆人们挂着两个黑眼圈,手捧杯盘碗筷、精美菜肴,貌似正在准备宴会。从神情上可以看出,睡到半夜被人催起来干活是有多不情愿。

林放在仆人的陪同下走了进去,没过多久,这家的主人陈富商从内室走了出来。衣着华丽、穿金戴银,不愧是有钱人,从里到外透着雍容华贵。

一见林放已到,陈老爷满面堆欢迎了上来,到近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说:“英雄!太感谢您了!若不是英雄出手相救,小女恐怕已经丧命于贼手了!”

面对如此的热情,林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陈老爷揽着他的手臂,亲切地领他往里走。

来到会客厅中央的大桌前,有仆人主动上来为两人调整椅子,老爷客气地说:“来来来,请坐请坐……呵呵呵。”

林放为客,陈富商为主,二人相对而坐。偌大的客厅仆人们列立两旁,桌上摆放着各种珍馐美味。大部分菜肴林放活到现在都没见过,也不好意思起筷,只是呆呆地看着。

陈老爷见此情形说:“英雄为何不动筷呀?莫非是菜不和胃口?来人!”

陈老爷拍手叫来仆人:“去!再去做些不同的菜式过来!”

林放赶忙举手阻止:“不不不!不用了!这菜就挺好的了!”

“哦?呵呵呵……”听到林放这么说,老爷才宽慰地笑道,“英雄不必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林放稍稍点头,陈老爷挥手示意仆人退下,又问道说:“还没请教英雄高姓大名。”

“哦,我叫林……”林放刚要报出自己的名字,又一想自己现在是通缉犯,于是撒谎说,“我叫林梅。”

陈富商:“嗷~!原来是林公子,真是久仰大名!!”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边吃边聊,说了半天全是客套话。

席间陈老爷曾向林放劝酒,林放则推脱说自己不会喝。

劝酒不成那就只能劝食了,陈老爷指着桌子中央那盘鱼对林放说:“林公子来,这可是好东西,来自洪海地区的‘涣鲽’,鲜美可口,您可一定要尝尝。”说完,站起身用筷子夹了些鱼肉并伸向林放。

林放一看对方夹食物给自己,连忙不好意思地抬起面前地碗去接,这一接不要紧,手上缠着的布条松落了一些。

林放见状赶紧将手收回,慌忙拉起布条再次缠紧,其间不忘以笑容演示。

陈富商眼珠一转,问他说:“林公子手上有伤?”

林放神情闪烁,慌张解释道:“嗯?啊!是,这是我前几天受的伤,现在已经不要紧了。”

陈富商听了解释也就没再多问,继续劝林放吃菜,自己则端起酒杯看着他,眼中投出一种异样的光芒。

酒足饭饱之后,林放起身告辞,陈老爷则极力地挽留。反复强调说天色已晚,若就此让他回去,良心上过意不去。

林放一再想推辞,可陈老爷叫来两个仆人左右架着他,像押犯人似的往客房里带。这种情况下又不好动粗,林放只得任由他们带自己进到内室。

客房的门一打开,里面的环境着实让林放眼前一亮。长纱幔帐、高床软枕,屋内弥漫着花草芬芳,桌上摆放有干果香茶。

在来到这里之前,林放总以为自己家就是全世界最舒适的地方,实在无法想象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华美的寝所。

有仆人端进来一盆水和毛巾,关照林放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随后便出去了。

四下无人,林放擦洗之后躺在床上。你别说,睡惯了硬板床,冷不丁换张软的还真不习惯。两眼直直望向天花板,身体欲放松,可烦心事却又不请自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放暗自思量着,现在已经来到岩山地区了,但这里的情况与想象中却有着很大落差。贫瘠的土地,四处作乱的贼匪还有那纵寇行凶的巨岩神,想找到一片安生之地,怕是不那么容易。

不如……就留在这家人家?

想到这,林放使劲摇了摇头,心里自嘲道:想什么呢林放!人家只是看在你救了他女儿的份上才一番好意留你住一晚,你现在是个通缉犯,留下来岂不是要连累别人?还是快些睡,明天一早离开,省得给别人添麻烦。

刚好一阵倦意袭来,想想这一天也真够累的,林放闭上双眼鼾然睡去。

…………

次日清晨

林放被一阵声响唤醒,原以为是鸟鸣,可仔细一听才知道是两人的说话声。

“……万一要走,我们怎么拦他?听说这小子可凶了。”

“嘘——!小声些!别把他吵醒了!老爷已经派人去了,再过会儿就该回来了。”

林放起身把门打开,见一左一右有两仆人站在门外窃窃私语。一看林放出来,那两人立刻停止交谈,站直了身毕恭毕敬道:“林公子早!”

林放瞥了两人一眼:“你俩在这干嘛呢?”

“是这样的……”其中一个谄笑道,“老爷吩咐我们在这里站岗,万一您有什么需要,好服侍您。”

“这样啊……”林放离开房间,从两人面前走过。

仆人见他要走,急忙拦住他说:“林公子要去哪里?老爷吩咐了,让您务必在房间内等候……!!”

话刚到一般,猛然察觉对方正以极致凶狠的目光瞪着自己。两仆人慌了,求生的本能很快战胜老爷的命令,放下手臂站到一旁,把路让了出来。

林放没有理会他俩,自顾朝前厅走去。

会客厅中,陈富商正端着茶杯在此饮茶,今天对他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昨晚已经让人连夜去通风报信了。但是族神可没那么早“上班”,估计还要等些时候才会回来。

陈富商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从小头脑机敏的他,凭借自己多年的努力和聪明才智,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家业。

然而在这片由神统治的土地上,一个人类就算再有钱他也不过是只蝼蚁。之所以举家搬迁到岩山地区,为的就是隐居于此过太平富足的生活,可谁知刚搬来没几年就遇上匪徒绑架勒索。

贫穷也好,富有也罢,看来始终是逃不过世间的灾祸。不过现在好了,有个机会正摆在自己面前,只要举报那个绝神者在神那边立功,今后有了神的袒护,相信任何毛贼都不敢再来侵扰。

陈富商是怎么知道林放的身份的呢?其实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说,陈富商有什么理由不知道他是绝神者?

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姓林,而且手臂上还有印记。陈富商是个生意人,消息灵通是肯定的,再加上察言观色的本事,看到那种神态举止,怎么可能看不出就是他?

人类,说到底还是自私的动物。恩人又如何?救得了你一时,可难保你一辈子!再说,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绝神者,他会是个好人?笑话!

以上这些就是陈富商的心理活动,与其说是理由,不如说是借口。

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千万不要……陈富商越是想,心里越是打鼓,一杯接一杯喝着茶水,为的不是解渴而是平复内心的不安。

正在这时,林放从屋内走了出来。陈富商一见他,心中一慌手一滑,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

林放路过只是瞄了他一眼,并未停止脚步,径直向大门走去。

陈富商手忙脚乱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说:“哎呀哎呀!林公子急着去哪?吃了早饭再走也不迟啊!”

完了,全露馅了,这样慌张的神态动作,加上之前仆人们的话语,傻子都能看出你有问题。

林放再怎么也比傻子聪明些,这时候不走,难道等族神来了一起吃早饭吗?丝毫不予理会,两眼直视前方,迈步继续前行。

陈富商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了,两眼圆睁血丝密布,抱住林放的腰死都不肯放手。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报假案”在神那里是要满门抄斩的,神可不会管你什么理由,你敢让他白跑,他就让你全家人都白养!

陈富商使出吃奶的力气包住林放,一边还喊人来帮忙,林放想挣脱却又无能为力。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族神带着神兵赶到,进门大喝一声:“绝神者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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