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如水,细雨透叶。
山间小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举伞加快脚步。
“嘎达嘎达”的声音在旷野上回荡,融入在林间虫鸣里,行人往往等到泥浆溅在身上时才急忙避让。
声音的源头是一辆马车。
车身打理保养的很好,虽说上了点年纪,椅上去却能闻到草木的芳香。细雨随风,拍击着窗子,也徒增几分乐趣。
嗯,出发第一天就经过雨夜,也算是个好兆头了吧!
大概。
嘛,我也不信这些。像是黑猫象征不幸,乌鸦象征灾病什么的,终究只是文学手法,现实里是不存在的,或者说是纯主观的!
大概。
所以,只要我给雨夜加一个“象征好的运气”的主观印象,那它就是个好兆头!
突然,马驻足不前,长啸一声。
紧接着,后颈传来冰冷的触感。
“怎么了怎么了,果然是不幸的事要发生了吗,我果然还是应该改个晴天出发啊!”
是强盗吗,不让我察觉到就进了马车,实力强劲啊,这下得交代了啊!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闭眼,然后紧紧握住钱袋。
“……黍哥哥,我想只是小沐饿了。”
汐乃靠近我几分,小声说道。
同时,后方传来小枫的窃笑声。
……刚才的凉意应该就是她干的吧。
正当我想给小枫讲讲狼来了的故事时,突然脑子里蹦出一个问题。
“汐乃,小沐是?”
听着像是女孩子的小名啊。
难道车上还有其他家伙?莫不是汐华那女人趁我不休息往车里塞了个人?也就是说,我还得多负责一个人的饭钱?
想到这里,我不禁紧张起来。
“小沐啊,汐华姐姐没有说吗?这还是她取的名字……”汐乃歪过头,指向辛苦了不到两小时的马。
“这样。不过,这名字真不像她取的啊……”
“黍哥哥觉得什么样的名字像是汐华姐姐取的呢?”
“这个啊……比如说赛斯迪莫?”
翻译过来是性之梦魇。
“啊,好复杂的名字……”
“汐华那女人不也挺复杂的吗。”
“噗,”汐乃捂住嘴,小声笑起来,不过马上反应过来,笑声渐渐平息, “抱,抱歉,我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有些惊讶黍哥哥居然是这么看待汐华姐姐的。”
“不,大多数人都会觉得那女人复杂吧?”
汐华就像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发出巧克力香味的炸弹还是长得像巧克力的刀片。
“这样吗,那可能是我比较奇怪了吧。”
就在此时,一声长啸响起,吓得小枫挺直脊梁。
“啊,是小沐,在催促呢。”汐乃有些惊讶,“不过,小沐以往应该不会这么容易饿啊……”
“大叔,小沐可能要饿死了。”小枫舔舔牙齿,“其实我也差不多了,今天晚餐吃马肉吗?”
“小枫雪,小沐很听话的……可不能吃啊!”
“只是玩笑啦。”
听到汐乃声音里可见的焦急,小枫故意咳嗽了两声,重新摆正座姿。
“唔~”汐乃微微鼓腮,用小拳头捶了捶空气,一副生气的模样。
啊,这家伙真可爱。
在一旁看着的我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想,小枫更是不加掩饰的说出了声,并扑了上去。
伴随着惊愕中掺杂着些许疑惑的声音,汐乃向后退了一点,身上的外套差点掉落。小枫连着外套一起抱紧,将脸埋进她的胸口,感受着她没有的柔软与温暖。
最后一句是我加的。
汐乃欲拒还迎,面色绯红,小声嘀咕着,小心翼翼地去推小枫,想拉开距离,又怕弄疼小枫而没敢用力,尝试几次无果,最后将寄以希望的目光投以我。
我向她挥挥手,拿着汐华塞给我的饲料下了车。
她眼中的希望破灭,马车里一阵热闹。
而马车外,雨已经停了,与车内相比是那样寂静。
皎洁的月光洒在茂密的树林里,冷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让我清醒了许多。
掏出火柴,轻划两下,将冒着青烟的烟嘴塞入嘴里。
今天的晚餐怎么解决呢?
莫非真要像小枫说的吃马肉?
突然,小沐张开嘴,过了一小会,又是一声长啸。
在车外听这长啸格外刺耳,我不禁捂住耳朵。
待余音完全消失,我才将手放在小沐的背上。
带着几个人连夜跑几千米没停,也是辛苦它了。
这马似乎通人性。我的手掌才刚触碰到它的背,它就转头看向我。一双马目含情脉脉,流光波转,一张马嘴欲语还休,微微张开,仿佛吐人言。
不过,等到真正看到我时,这一副模样便如同小男孩和暗恋已久的大姐姐第一次实战一样迅速萎掉。
它转过头去,无聊的踢起路边石子。
……这马还整性别歧视的?
刚才的那副模样还是主人汐华汐乃限定的?
嘶。
不知为何,我对它的同理心一下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俞烧俞烈的不爽感。
它低头宛若思故乡,抬头望月悲长叹。
”你还叫?”它叫一声,我就忍不住把拿出来的饲料收回去一点。马儿又叫,又收一点。以此来回数十下之后,它似乎反应过来了,不叫了。
但我心情还是不爽啊!
我转身便走,欲上车。
我在里面暖烘烘地,旁边还坐两位美少女,不比在下面吹冷风听马叫舒服?
“呜呜……”
它用嘴扯住我的衣角,挽留我。我回过头,正好与那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四目相对。
这不是马吧,这是人吧,不,这绝对是神仙吧!
“喂喂喂喂,放嘴啊。”
“呜呜……”
“听到没有啊,放嘴啊!”
“呜呜……”
“嘶,这家伙还有口臭……”
“呜呜……”
“你呜你🐴呢!”
实在忍不住,拿着饲料袋砸在它头上。它仿佛海军大将,近乎光速地从我手上夺过饲料袋。
饲料撒了一地,它看着自己的胜利成果,冲着我歪嘴一笑,乐呵呵地舔食起饲料。
这或许是我转生三年以来最不爽的一次。
正当我举起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准备给它三页半欧拉制裁时,它突然停止了进食,一双小耳朵转起来,抬起头,默视前方。
紧随它的动作,四周狼叫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