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艾玛醒了过来。
此时，我把她抱到了瞭望塔下面的草地上——这里是我们前天晚上跳舞的地方。
“你醒了，艾玛。”
“夏目先生。”
“嗯。”
“对了，我的制作人他和你聊了什么？”
艾玛好奇地望着我。
“你的过去——一些你不知晓的过去，”我转头紧紧握住艾玛的手，表情认真地向她问道，“想知道吗？”
艾玛忐忑地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是想确认些什么。我索性给了她这个机会，什么都没有隐藏。
“是好的还是坏的？”
看来她已经猜到了。
“都有。”
我坦率地回答道。
“不过你放心，要是你坏掉了的话，这次就换我来修好你。”
艾玛注视着我的眼睛，展颜一笑。
“那就请夏目先生和我讲讲吧。”
我点了点头。
“艾玛，其实你并不是人造人……”
我将从威廉· 德勒斯那里得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艾玛。从她手指间力道的变换，我感受到了她内在情绪的起伏。
“也就是哥哥他说的‘高端机型’原来是指人类的意思吗？”
“嗯，大概是吧。”
艾玛低头沉默了。
“夏目先生。”
“怎么了？”
“你……不会害怕或者讨厌我之类的吗？”
“为什么？”
我转头疑惑地看着她。
“因为……我并不是能完全服从你的人造人，只是一个披着机器外壳的人类，可能，会让夏目先生失望……”
艾玛心怀不安地低头玩着手指，说话的声音也小得跟嘟哝似的。
看到她楚楚可人的姿态，我忍不住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所以，这也就代表着，我叫你傻瓜，你再也无法反驳了。”
艾玛愣了片刻，理解到自己受欺负了，然后才嘟起嘴，娇嗔道：“呜——夏目先生你真狡猾！”
我轻轻一笑，接着用右手一把把她搂到了胸前。
“诶，夏目先生？”
“艾玛，虽然我们才相处几天，我知道我说出的这句话可能分量不够……”
“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想在现在说出来。”
我捧着她的手，把她引导到我心脏的位置。随后低着头，把嘴唇凑到了她耳边。
“艾玛，我爱你。”
“呜——”
艾玛在我怀中轻轻地颤了一下，嘴里似乎因为惊讶发出了一声怪叫，然后身体渐渐变得酥软。
她的脸上很快出现了红晕，水灵灵的眼睛刚注视着我，又立刻躲了开，连声音都变得娇滴滴的。
“真的是——那种‘爱’吗？”
“嗯——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的那种爱。”
对于我稍微犹豫后的回答，艾玛的眼中闪过了一瞬异样的色彩。
“我也想和夏目先生一起……”
在我怀中的艾玛，声音像蚊子嗡鸣般微小。
“但是，抱歉，夏目先生。”
“我还不懂什么是‘爱’，所以，我可能暂时还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我的手从她指缝间穿过，然后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
“艾玛，以后想学吗？”
“嗯！那以后我教夏目先生砍价，夏目先生教我如何去爱。”
艾玛脸上又挂上了开朗的笑容。
在差不多昨天的那个时段，艾玛在休眠舱中沉睡了。
老规矩，我和莉莉坐在沙滩上，在我告诉了关于艾玛是人类这件事情后，我们就开始商议以后的安排。
“所以说，今后你准备怎么做？”
莉莉用最简单明了的话语击中了我的要害。
我顿了顿，认真地对她说出了我的计划：“我会告诉艾玛这个世界的真相，关于她的、关于整个世界的。”
“她是人类，所以她有权力知道。”
莉莉良久地注视着我的眼睛，却一言不发。
“艾玛姐姐她，能够接受得了这样残酷的真相吗？”
她像是问我，又像是问自己。
毕竟曾经的我们都曾彷徨过。
“不用担心，有我在。无论什么样的现实，我们一起去面对，就不会有顾虑。”
这是我唯一明白的一点，我不该像曾经她的父亲一样将她关在温室，那是一种责任的逃避。如果不能作为一个人类一样活着，我想，艾玛她，大概会很可怜。
“就连你也变得男人了啊。”
“都是艾玛的功劳，她真的，一点点地，把我修好了。”
我注视着远方的明月，心中平静如水。
“真的，很不容易啊……”
细语喃喃。
“告诉了艾玛姐姐真相，然后呢？”
“然后我会听艾玛的她意见。无论她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守护她，直到我生命终结。”
说罢，我又补充道：“飞船回收队要不了多久就会来了，我想，艾玛她一定会留在地球吧，所以，以后很长一段日子，我会陪着她。”
“说实话，我真不太放心把艾玛姐姐交给你。”
莉莉担忧的眼神和心直口快的话中没有掺杂任何情绪。
我沉默了，看向自己仅有的右手，看着它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里面聚集着的含糊不清的情绪，正朝着自己的脸。
要是我还有一只手就好了。
要是我在军队训练的时候再努力一点就好了。
这些，我也不是没想过。
但是，我不是小说的主角。
我只是一个被困难击倒，然后好不容易才重新站起来的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个普通人罢了。
尽管如此，我也有想要守护她的欲望。
“莉莉，我知道，以我现在的实力，我不能向你承诺什么。”
“但是，如果有危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挡在艾玛前面，唯独这点，我可以保证！”
“你不用向我保证什么，”莉莉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是艾玛姐姐选择了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期望。”
“艾玛姐姐她，真的很可怜。”
泪光翻涌，意识到大事不妙的莉莉开始往码头前进。
“去睡吧，明天你还要陪着她呢。”
“嗯。”
我点头答应。
收拾完摊子，时间也不早了。我简单地淋浴了一下，和艾玛道了声晚安，昏昏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