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刘可馨
等两人到了三院，便直接到顶楼的高级监护病房。秦霜余已经到了，正站在靠窗的床边替刘可馨检查身体，但紧皱的眉头和板着的脸却将刘可馨吓住了。似乎昨天睡得很好，刘可馨的脸色明显比之前好很多，原本苍白的面色也有了血色。正在被检查筋脉的她小口喝着杯中的白米粥，这是她自住进医院，第一次主动进食。
“你来了，陈泽宇。”
“身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嗯，昨天真是睡了个好觉。”尽管昨天休息足够，但这些天的折磨带来的身体虚弱还是存在，说话有气无力的刘可馨注意到了站在陈泽宇身后的神代千夏，不由好奇的问道，“陈泽宇，这位是谁啊？”
“神代千夏，也是来检查你的身体的。”
秦霜余停下对刘可馨的检查，走到陈泽宇身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便伸手一把推开他，然后将有些不知所措的神代千夏拉到刘可馨床前。看到这一幕的刘可馨，笑着问道：“怎么了，吵架了吗？”
“老实说，是的。”
“惹女孩子生气是不好的哦。”
“我是神代千夏，叫我千夏就行了。”
神代千夏坐到床边，伸手轻轻按在刘可馨胸前，开口念起不知所云的咒语。突然感到一股热流自胸前涌入身体的刘可馨，并没有被这奇怪的现象吓到，相反她却是歪着头，好奇的看着神代千夏的举动。自从喝了药后，她便对陈泽宇和秦霜余深信不疑。而这个举止奇怪的日本女孩，她也毫不怀疑。
“真是的……姑姑，我们出去谈。”
“好。”
神代千夏停下动作，低头沉思一会，旋即抬起头起身，神情凝重地看向秦霜余，显然是有了不太乐观的重大发现。待两人走出去后，刘可馨将杯子放到床边的桌上，朝着站在一旁的陈泽宇招了招手。
“怎么了？”
“坐下。”
刘可馨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拍了拍床，受到要求的陈泽宇犹豫了会，便拍了拍裤子坐到床上。这时，刘可馨坐起身体，牵起了陈泽宇的左手。不知道为什么的他，只得静静看着少女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陈泽宇你……是里世界的人？”
“等等！你知道里世界？”
“你应该知道，我父亲是从商的……他做生意和很多异民都打过交道的。”刘可馨朝门外正激烈讨论的秦霜余和神代千夏看去，旋即回过头，微笑着看向陈泽宇，“很小的时候，我和哥哥就知道有里世界了……很奇怪，感觉就像是小说一样，但它就是存在……我早就怀疑你了，一直那么神秘，动不动就失踪。而且我的病无论西医还是中医都束手无策，但你们却能用简单的药让我不做噩梦，所以，我就认为你们是里世界的人，只有里世界的力量才可能做到这样。”
“好吧……”
“是的吧？”
“是的是的，既然你都猜出来了，我还隐瞒什么呢？”
“那个……陈泽宇，我……肯定是得了什么和里世界有关的病吧？”突然，少女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较小的身躯开始颤抖起来，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我是不是会死啊，是不是已经没救了啊……我才十六岁啊……”
“放心吧……一定能治好的。”
“我真的不想死……呜呜呜……”
望着突然哭泣的少女，陈泽宇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如何说出来。秦霜余和神代千夏的讨论还在持续，单从两人的神色上即可看出，刘可馨的情况不容乐观。在心里痛骂这梦魇的陈泽宇，掏出纸巾替刘可馨搽了搽眼泪，勉强露出了个微笑。
“我也不太懂的，不过我相信肯定能治好的！”
“真的？”
“一言九鼎。”
虽然都心知肚明，这只是象征性的话语罢了。但受到鼓励的刘可馨理科停止了哭泣，重新绽放笑容，振作起精神来。擦干眼泪后，刘可馨好奇地朝门外看去，一双没什么精神但却灵动的眼睛转来转去，显然是在想些其他方面的事情。真是古灵精怪的女孩啊……陈泽宇不由感叹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吧。”
“是每天中午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还是秦霜余呢？”
“嗯……什么意思？”
陈泽宇自然知道这问题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想装傻糊弄过去。不过这个问题似乎让刘可馨的八卦之魂完全燃烧，她凑到陈泽宇面前，表露出无比期待的神情，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哪边是你女朋友啊？”
其实都不是……
陈泽宇想这样解释，但是看到对此事异常关注，还有些兴奋的刘可馨，他也不好浇灭可能会给别人快乐的八卦之魂，而且还是刘可馨的。他叹了口气，看向门口的秦霜余，心中不由想起了龙灼华。被愁绪所笼罩的他，缓缓开口道；“现在是大危机啊。”
“大危机？三角恋的情节？”
“太兴奋对身体不好啊……”
“到底什么情况！”
“其实啊，两边都在生我的气，而且我估计这股气一时半会还不得消，现在正发愁呢。”看到刘可馨的眼睛都快冒出光来，陈泽宇苦笑着摇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什么感情的问题，我才高一的学生，哪里会有这么狗血的情节……反正错在我身上，自己自作主张办了错事，而且还嘴贱得罪了秦霜余。”
“不能和好吗？”
“就目前而言，不可能的……”
“秦霜余刚才和我说过，她喜欢吃凉粉。”
“凉粉？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男孩子就是迟钝，我告诉你啊，等待你们过会回去，你带她去吃凉粉，然后道个歉，再哄哄，基本上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就如同恋爱老手般，刘可馨微笑着指点陈泽宇，充满自信，“只要让她感觉到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就行了。”
“好，我会做的。”
心里有点底的陈泽宇刚放松下来，板着脸的秦霜余就步入屋内。她瞥了眼陈泽宇，不言语，从随身带的挎包内掏出一袋塑封好的淡绿色浆液，递给了刘可馨。这药和上次的明显不一样，颜色就让人觉得很讨厌，不过刘可馨没表露出任何疑惑，莞尔一笑，接过药袋。
“走了，有情况联系我。”
“嗯，谢谢了。”
“嗯，接下来就是我的事情了。”神代千夏舒展四肢，故意表露出一副疲倦样子，“待会我会给你做些进一步的治疗和检查。”
“辛苦你了，神代小姐。”
刘可馨点点头，脸上挂着的浅浅微笑无一不显露着她良好的教养。
“记住，晚上临睡觉前喝。”
走到门口，秦霜余停下脚步，不忘叮嘱一句。说罢，便甩开陈泽宇大步径自离去。露出无奈笑容的陈泽宇在刘可馨和神代千夏那热切的目光下，只好选择了紧紧跟上秦霜余。不过面对追来的陈泽宇，秦霜余根本无视，依旧按照自己的步调。
“阿余。”
“……”
“阿余？”
“……”
“阿余……”
唤了几声，也不见搭理。陈泽宇也只好放弃，选择默默地跟着他。现在是下午四点，卧龙市的街道上正是比较繁忙的时候。陈泽宇跟着秦霜余走进商业街，但人太多，为了防止走散，陈泽宇靠得很近，偶尔甚至贴到一块。心中有些恼怒的秦霜余并不作声，依旧是朝着仙道众的基地走去。
“阿余你看！”
“……！”
“呜哇——！！！放手放手！！！我投降！！！”
正在四周张望寻找凉粉店的陈泽宇，突然看到马路对面有一家较为正规的凉粉店。有些激动的他，不由抓住了秦霜余的手。还以为是其他人的秦霜余过度紧张，突然反手扣住陈泽宇的手，将他狠狠地按在地上。吃痛下大叫一声的陈泽宇立刻求饶，而秦霜余也发现自己按错人了，有些尴尬地松开手，抱着胸伫立在旁，也不伸把手帮帮脸结结实实撞在地上的陈泽宇。路人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住了，看到这一幕的行人都停下脚步，好奇的打量着以一种奇怪姿势倒在地上不断呻吟的陈泽宇。
“起、起来。”
“我的手……”
胳膊脱臼了。
有过多次这种经历的陈泽宇，任然无法习惯脱臼带来的疼痛。咬着牙，脸都开始变形的他单用一只左手，费劲全身力量站起身。而秦霜余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伸手迅速将他的右手手臂的关节接好。这又引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别叫了，好了。”
“你下手还真恨，走，到对面去。”
“嗯、嗯……”
发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秦霜余也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便搀着痛得龇牙咧嘴的陈泽宇穿过人行横道，走到马路对面。稍微缓过劲的陈泽宇，舒展一下疼痛已经消退的手臂，指了指那家凉粉店。
“我请你吃饭。”
“……不吃。”
“你就进来吧。”
陈泽宇见少女抬腿就想走，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连拖是拽将她带到店内。不过秦霜余这次没有反身卸了陈泽宇的关节，最后也是颇为不情愿地被陈泽宇按在座位上，拿起菜单随意地翻看。陈泽宇不太爱吃凉粉，随便点了盘炒面，而秦霜余则是老老实实点了份凉粉，尽管看了半天菜单。
“你怎么想到带我来这？”
“刘可馨告诉我，你喜欢吃凉粉啊。”
“……道歉？”
“嗯……对不起啊，都是我不长脑子。”
秦霜余盯着陈泽宇，不发一言。看不透少女究竟是什么心思的陈泽宇，则是被盯得浑身发麻，坐立不安。其实他也清楚，刘可馨的方法奏效的可能很低，毕竟自己的话太过分了。但不管怎样，该做的还是得做，该说的还是得说。
很快，凉粉和炒面便端上来了。秦霜余瞥了眼面前的凉粉，依旧是缄默无语，拿起筷子细细品尝碗内被辣椒和醋浸泡的凉粉。而陈泽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只好吃自己的炒面，但心有所失，味如嚼蜡。
吃完饭，结账后，两人走出凉粉店。不过这时，秦霜余不再走那么快，而是慢悠悠地在人行道上踱步而走。陈泽宇清楚此刻少女心情已经好很多，于是也缓缓跟在少女身后，找机会开口说话，但环境不给他机会，四周的喧闹环境，实在让他不清楚该怎么开口。最终，两人走到了位于商业区中心的恒世大厦，发现四周环境安静许多，陈泽宇这才开口。
“那个，刘可馨知道里世界？”
“是啊，不然我怎么敢把神代千夏带到那里，而且你没注意到，她哥哥不在吗？”
“可刘可馨是个普通人，他父亲也只是个商人。为什么会知道里世界呢？”
“很多商人做生意会和仙道众、遁世联盟或是异民打交道，知道里世界也很正常。”两人径直走到直达十楼的特制电梯内，用水温玉在操控面板上晃了一下，“不仅是商人，还有政府的官员，大家都知道有里世界，但是都闭口不谈罢了。”
“这样啊……”
秦霜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陈泽宇也跟着她走进去。神代千夏的两名随身巫女见两人步入，恭敬地鞠了一躬，秦霜余视而不见，而陈泽宇则慌慌张张地回以一礼。看到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忙活手头上事物的少女，陈泽宇坐到沙发上，接过巫女递过来的日式绿茶，润润喉。
“你今天晚上不过去吗？”
“我要等千夏的结果，大概晚上八点回去。”
“哦，这样，好吧。”
“你先回去吧……我原谅你了。”
得到确切答案的陈泽宇，松了一口气。喝完杯中略显苦涩的绿茶后，陈泽宇放下杯子，朝那两名巫女摆了摆手，便起身离去。回家的路上，陈泽宇买了些蛋糕，又到一家凉粉店打包了一份凉粉，带回了家。陈菲还没回来，估计是出去忙什么事情了，陈泽宇将蛋糕放到餐桌上，将凉粉和料包放到冰箱内，回到自己房间开始考虑龙灼华的事情。
秦霜余这边解决了，龙灼华那边呢？
他很清楚的看到，龙姐的悲戚与失望，自己的自作主张，让她受到了如此的伤害，想到这些，陈泽宇便有种不想再做人的羞愧感。但事情发生了，就必须得去解决。龙灼华的问题特别复杂，处理不得当，很可能就是老死不相往来。愁云密布的他，看向窗外。天已经透红，如同烈火，亦如同几十天前的鲜血。陈泽宇不由望向对面楼那个陌生的防盗门，幻想着廖小雅还在那里朝他挥手，还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