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机密。
秦霜余突然恐慌起来,身为卧龙市仙道众的地区长官,居然在这样的大事上被排斥在外。本雅明具体要做什么,她还是难能猜到,但会被列入连她都不能知晓的机密,那么一定是可能动摇整个里世界的大事。她瞥向市三院周围的人群,短短几分钟时间,又聚集了数百人,可结界迟迟不发动。
莫非这是故意的?
“结界呢!”
“我已经发动了……可能咒力点出问题了,我去看看。”
还好事情没有往秦霜余所想的方向发展,神代观星也是很疑惑,略微颌首后便返身跑回市三院。但还未等她跑出几米,异况发生了。只听见“轰”的一声,那被难以言状的黑色团团围住的建筑物便突然爆炸,然后轰然倒塌,扬起的尘土和碎石席卷了周围百米。人群起先没有反应,等到他们的思维从巨大的爆炸声中恢复过来,便开始仓惶逃命。
“大人,你们先走,我去布置结界!”
“小心。”
神代观星并没有因为这突变而停下脚步,她回过头大嚷了这一句,便捏了个手诀施展强化肢体力量的仙术,从逃窜的人群中快速朝目的地跑去。秦霜余也不好阻拦,于是对着卡托夫点点头。
“小宇,我们走。”
“好、好……”
还沉浸在方才那声爆炸之中的陈泽宇,被秦霜余拍醒。他看了看朝着自己这边涌来的人群,不知该怎么做。而卡托夫已经跑了起来,颇为健硕的身体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一步腾起竟跃出二十米有余,以惊人的速度朝后方撤去。反应过来的陈泽宇也立即撒丫子就跑。这数月的死灵术训练也不同程度上强化了他的身体机能,尽管比起游刃有余跟在他身边的秦霜余来说还差距很远,但比起常人已经是奇迹了。
穿过四处逃窜的人群,神代观星终于抵达了市三院周围。因为爆炸和倒塌导致的烟尘四处弥漫,呛人的透不过气来。她用衣袖捂住口鼻,然后凭着感觉在可见度极低的烟尘里寻找咒力点。凭借着随身携带的玉璧,很快,她便找到了出了问题的咒力点,就位于水池旁边。
“找到了找到了。”
那是一根纤细的木棍,杵在地面上,最顶端嵌有一颗微小的玉石,因为这木棍本身就施有结界,普通人是看不到这个东西。神代观星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原来是不知被谁给撞歪了,扶正后,星罗棋布分布在医院周围的所有咒力点都开始生效,并逐渐汇聚成巨大的灵力。不过数秒,百米直径的光柱排开弥漫的烟尘,照射到天空上,与此同时,其他散布在卧龙市各地的咒力点也开始生效,汇聚成各个通天光柱。共计七十二个光柱均匀的分布在城市,构成了仙道众最具威力的防御性结界——净世咒。
巨大的莲花出现在半空中,原本灰蓝的天空此刻则是变得耀眼的白。净世咒在生效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已经覆盖了整座城市。在这朵净世莲花的照耀下,这座城市的凡人都会被抹去这段时间的记忆,然后躲入周围的建筑物中。属于仙道众的人,会因为净世咒而实力大增,而如血族、梦魇之类的异民,则会在这刺眼的白光之下痛苦不堪。几乎在仙道众管理所有的城市,都布置有这样的净世咒结界,以防万一。
“嗯?”
刚回身打算朝神代千夏那边赶去的她,突然发觉背后似乎有什么,于是略带警惕地回过头,但背后除了依旧还在弥漫的烟尘,还有一个装饰精美的喷水池,别无他物。感觉到自己脸上覆盖一层灰的她走到水池旁,打算洗洗脸再走。
“你好啊。”
水面上浮现的明明是自己的脸,却居然开口说话,用得竟是自己的声音。神代观星盯着那水面,试图用自己的观灵能力看穿着现象的本质。但水面上的画面却渐渐转变,浮现出另外一张俊俏的脸。挂着典雅的微笑,容貌极像神代千夏,这张面孔,神代观星无比熟悉,这就是在追捕本雅明的过程中香消玉殒的神代静。
“静……”
“来陪我吧。”
神代观星被迷惑了。
她直勾勾的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身体竟没有一丝反应,根本没有注意到从水面爬出的黑色物质,已经悄无声息的到了她的背部。水面上的人脸笑的很是甜美,神代观星就这样看着,看着,不做出任何反应。
噗通——
黑色的物质裹住了发愣的神代观星,直接将其携入水中,只见噗通几次挣扎,水面便恢复了平静。没有神代静,也没有神代观星,仿佛一切都犹如平日。除了满天弥漫的烟尘,和逐渐变得血红的天空。
“天空变红了?”
就如同鲜血洒在地面般,腥红色竟然逐渐吞噬着净世咒所带来的耀眼白色,仙道众最为强力的防御结界,竟然在这红色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只得被逐渐吞噬。秦霜余虽说对着异状很惊讶,但也没停下来奔跑的脚步,紧紧跟着陈泽宇。
“啊啊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别怕……”
虽然口头上这样安慰陈泽宇,但秦霜余自己也有些害怕。
她不仅害怕头顶腥红的天空,还害怕前方仍然见不到的所谓遁世联盟的部队。三年前的点点滴滴再度浮在脑海之中,队友的惨死,和那种身陷重围的绝望,如同海潮般涌入脑海。险些迷失在这负面情感中的秦霜余,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汗。
那是三年前的某一天。
秦霜余率队同潜入卧龙市的一伙流窜暴徒战斗,同时也委托了遁世联盟在必要的时候进行支援。但这些暴徒极其难缠,其中更是混有实力高超的雇佣军,结果信心满满的雪歌队,被这伙暴徒分割成数个部分,团团包围。当时,秦霜余同自己的学生黄芬面对三十余人,紧急向龙灼华所率领的部队求援。但最后,直至秦霜余自己身负重伤,黄芬被敌人大卸八块,龙灼华的部队才姗姗来迟。
此事至今都是秦霜余心中的巨大阴影。
遁世联盟自从脱离仙道众,就一直与仙道众保持着即为暧昧的关系。右翼当权的仙道众自然看不惯同时接纳人类和异民的遁世联盟,同样由仙道众左翼残余组成的遁世联盟,也对统治异民的仙道众抱有敌意。双方尽管没有摩擦,但也称不上是和平的状态。就比如那次事件,很可能便是遁世联盟故意的。
所以秦霜余现在很担心。
如果龙灼华的部队又没来呢?
现在情况还不明朗,本雅明究竟有何举动,她还不清楚。但一想到在她身边气喘吁吁却仍在费力奔跑的陈泽宇,便止不住的心慌。于是,深呼吸一口气的她,环手抱住陈泽宇的腰,双腿一沉,弹跳而起。
“喂喂喂!!!”
“掉下去摔碎了我可不负责组装。”
“干吗突然跳起来啊!”
不顾陈泽宇受到惊吓的撕心裂肺的大叫,秦霜余就这样抱着陈泽宇跳到了马路旁的一栋居民楼上。这楼大概六层,虽然不算太高,但足以看清这附近的情况了。就在秦霜余站在楼顶四处观察时,陈泽宇站起身来朝少女看去,却瞥到一样奇怪的东西。
“那黑色的是什么?”
“什么黑色?”
“你脸上的……诶?没有了?”
秦霜余面无表情地盯着陈泽宇,摸了摸自己的脸。
陈泽宇觉得可能是自己看走眼了,尴尬地笑了两声便转过头去。他很奇怪,为什么刚才秦霜余脸上会出现奇怪诡异的黑色花纹?不过就一瞬间便消失了,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抛开这件事,陈泽宇也学着秦霜余开始观察四周。天空已经彻底被红色吞没,整个城市仿佛都被血光沾染,红得让人恶心。
“阿余?”
“还好,还好……”
秦霜余放心了。
在常德路的尽头,是一道道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阵形紧密,并呈锯齿状列与列互相错开,显然便是遁世联盟自血族战法中吸收并加以改造的特有阵形。秦霜余不清楚那些人的指挥官是否是龙灼华,但遁世联盟今天没做见死不救的事情。
秦霜余是放心了,但陈泽宇却越发开始紧张起来。
“阿余……不好了。”
“怎么了。”
他望向市三院,先前看到的黑色物质,此刻竟然逐渐化为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平面,有六层楼高,二十米宽,正对着宽阔笔直的常德路大道。虽然才入门数月,但作为死灵术士,他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那个平面正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但他也说不好究竟是什么。
“那、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快走吧。”
秦霜余现在无暇顾及那个奇怪的东西,于是打算抱起陈泽宇再度跳回地面。但就在这个时候,自市三院方向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那巨大的黑色平面,开始不断流变,化为一个肉眼可见的黑色漩涡,在常德路路口不断旋转。尖叫声传过后,只见一个不知何物的巨大物体自旋涡中钻出,还有无数肉眼看不清的小东西也从漩涡的夹缝中爬出,不一会便密密麻麻挤满整个入口,然后朝遁世联盟阵线所在的方向涌去,如潮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