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不同于陈泽宇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
这里气候的干燥,让刚洗好澡的陈泽宇便明显感觉到了。窗户外吹来的分没有江淮地区的燥热感,却是带有一丝清爽的感觉。刚洗好澡的陈泽宇只感觉到浑身说不出的舒爽,这秦霜余不再像先前那么暴力,反倒变得小心翼翼,温柔体贴,这令少年觉得有些意外。不过一面是窗外悠悠吹来的习习凉风,一面是背后吹风机的股股热浪,有种冰火两重天之感的陈泽宇开始又变得难受起来。于是开始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正事。”
“明天吧,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现在不才是早上吗,早点去早点完事吧。”
陈泽宇心中隐隐有些焦虑,这份焦虑不只是来源于身体和精神逐渐不安定的转变,更是来源于心底一种难以言说的苦闷。尽管少年知道,秦霜余打算好好歇息一下也是为了陈泽宇考虑,不过少年还是觉得需要赶快解决眼前的事情。
听了陈泽宇的话,秦霜余低头略微想了一下,然后开口回复道:
“还是明天去。”
“行,听你的。”
说罢,陈泽宇便转身走到床角处,缩成一团。
或许是感觉到陈泽宇心情并不是太好,秦霜余便开起玩笑说道:“你现在越来越像一只猫了,以前睡觉可不是这样的。”
“这样舒服。”
面对毫不知情的秦霜余,陈泽宇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在踌躇着,是否应该把自己身体的情况和少女说仔细了。但又怕什么都说出来了徒增秦霜余的烦恼和内疚,最后惹得这件事情即便解决,也会让彼此心中产生裂痕。
“……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呜喵。”
陈泽宇微微晃动尾巴,表示同意。
而看到渐渐陷入沉睡的少年,秦霜余低头摇了摇头,走到床边看外面的风景。在将半个兰州的城市景色欣赏的差不多时,突然想起什么的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开机,待屏幕亮起的时候,手机却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接到了大量的短信,而且还都是来自龙灼华的。这一个星期秦霜余几乎就没开过机,可以想象陈泽宇和秦霜余一个星期失去联系究竟会让龙灼华怎样想。
简单瞥了几眼短信的少女,最后还是决定把电话打过去。
现在是早晨,按照龙灼华的生活习惯,现在其估计已经起床然后前往遁世联盟工作了。果不其然,手机响了没有几秒钟,电话那边便接通了,然后传来的便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声。秦霜余知道龙灼华在听,透过话筒那些微的呼吸声,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愤怒。于是,双方僵持了十来秒,秦霜余先开口说道:“龙灼华,你在听吗。”
“小宇呢?”
“在一旁睡觉。”
“我要和他说话。”
龙灼华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不容置否,当愤怒和担忧达到极点时,就变的如此的冷静,令秦霜余有些意外。她本以为龙灼华接了电话后会大吵大闹,会大声质疑,或者哭哭啼啼的询问。但直截了当的要求,真的令秦霜余有些手足无措。
“他在休息。”
“你给我把他叫醒,我一定要听到他讲话,回来我给他下跪道歉都行,但我现在一定要听到他的声音。”龙灼华的声音显得有些颤抖,似乎是压抑不住她此刻的悲伤和愤慨,而秦霜余只能默不作声,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你怎么不说话了。”
“别打扰他了,他是真累了。”
“秦霜余,我问你……他是不是再也醒不来了。”
“你别想多了,他……”
“秦霜余,我们早就见惯了生死,身边人的离去也见过的太多了。你也是。我现在就想听实话,陈泽宇走了吗?如果是真的,请让我好好给他送个行好吗?这种事情瞒不住的,告诉我吧……求求你。”
这时,秦霜余脑内突然传来陈泽宇的声音:
“告诉她吧,我已经死了。”
秦霜余转过头,看到少年抬起头望着自己,琥珀色的猫眼中似乎闪着坚定的光芒。得到陈泽宇的允许后,秦霜余叹了口气,然后静静地说道:“小宇没有事情,请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把小宇带回去的!……先这样了。”
说罢,秦霜余把电话挂了,然后关了机。
“这样说行吗?”
“这种事情,我不想撒谎。”
“万一失败了,你该怎么向他们解释?”
“……不会失败的,绝对不会失败的。”
秦霜余瞥了眼手机,然后又看向从床上坐起来的陈泽宇。
少年不是太理解秦霜余的意思,脑子慢半拍的他就坐在床上看着秦霜余将所有东西都一口气收拾好。秦霜余向龙灼华下了个承诺,一定会把完好无缺的陈泽宇带回来。陈泽宇听到这换,心中是半分感动,又有半分的害怕,唯恐自己如果真的成了那个“万一”。
于是少年摇摇头,开口问道:
“那你现在打算干什么。”
“现在就去目的地。”
“这个星期我陪你奔波了几千里,你到现在也没告诉我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陈泽宇颇为疑惑,像这样子遮掩隐瞒并不是秦霜余的行事风格,“你好歹现在告诉我一声,至少让我有个小小的心理准备行不?”
“你是怕我害你吗?”秦霜余反过来问道。
“你害我害的还不够吗,还差这一次吗?难不成还有什么惊喜等着我吗?”
陈泽宇看向少女整理好的背包,然后轻轻一跃跳在上面。对于已经成为弱小什么的少年来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起到小小的抗议效果。秦霜余犹豫了半会,然后叹了口气,开口对陈泽宇问道:“你知道苏家吗?”
“苏家!?”
陈泽宇一听,只感觉浑身一个激灵。
早在刚进入仙道众的时候,陈泽宇边了解到盘踞在仙道众内的各个巨大的势力。其中“四方”作为仙道众最重要的盟员之一,已经成为仙道众内势力最为强大的部分。而四方代表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兽,也代表着仙道众当中镇守四方的大家族。东方为青龙杨家,北方为玄武卫家,南方为朱雀萧家,西方便是白虎苏家。
其他家族都处在仙道众中心的辐射范围内,或多或少受到牵制和削弱。而苏家宗室远在甘肃兰州,分支遍及整个西北,甚至最远处达到了阿拉木图。不仅掌握着白虎军区七分之六的军团,而且拥私兵过万,族长麾下“吞日天狼”卫队更是集结苏家精锐子弟,实力足能撼动仙道众的虎贲军。而就是这样强悍的家族,却一直默默捍卫仙道众西部的广阔领土,无数次与狼人和十字军厮杀,在仙道众史上写下浓重的一笔。
而今天,秦霜余居然要去找苏家?
“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
“你认识苏家的人?”
“当然,不仅认识。”
陈泽宇看到秦霜余淡定自若的表情,也便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比较好。既然她这么胸有成竹,能够跋涉千里来到这个地方,想必肯定是有些门路的。于是陈泽宇只好半信半疑从包上跳下来,然后继续问道:“他们有办法解决我现在的情况吗?”
“……一定有的。”
陈泽宇听出了秦霜余语气中的犹豫,于是便不再言语,静静看着秦霜余背起包,然后检查行李是否带齐全了。陈泽宇隐隐感觉到,那个秦霜余所谓认识的苏家的那位,似乎是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陈泽宇自己也清楚,如果这七八天的时间浪费在这里,或许自己真的就无药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