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保持高度警惕的几人,却发现来着并非是穿着黑色铠甲的血族部队。从银座方向,秦霜余和特朗都清清楚楚看到约莫一百人的队伍朝这边赶来。那是一支组成非常复杂的部队,有穿着道袍的仙道众成员,也有穿着巫女服的巫女,也有阴阳师,同样不缺少十字军的存在。
“是友军!”
特朗兴奋地挥手示意。
而秦霜余脑海中的预感却愈加的强烈,她总有种说不好的感觉,就像是刚才对那种类似于野兽喘息的颤动,少女总觉得可能要发生什么。而匆匆赶来的部队似乎也发现了四人的存在,看到特朗和克里标志性的十字军铠甲,一行人立刻挥手示意回应特朗,然后迅速赶来。
“等等……”
“怎么了,小姐,我们有救了!”
特朗看到秦霜余凝重的表情,开心地说道。
而陈泽宇则好奇地抬起头看向四周,秦霜余的紧张不安也传染到他的身上。少年也渐渐觉得有种奇怪的东西正在迅速迫近这个地方,而那种感觉似乎渐渐变得清晰明了,像是非常模糊的画面开始变得清晰起来。耳旁已经能听到增援部队的呼喊声,甚至先行部队的人脸都能依稀辨清,而陈泽宇的脑海中,那种特殊的东西,如同一道电流,少年不禁一阵寒颤。
“不要过来!!!”
少年的呼喊声,已经无法阻止屠杀的发生了。
一分钟后,陈泽宇从一阵头晕目眩中恢复过来,然后从被掀翻的吉普车下观察四周。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耳边是垂死之人的痛苦呻吟声,还有类似于野兽沉闷的兽嚎。浓郁的血腥味也弥漫四周,刺激着陈泽宇的鼻腔。虽然有过好几次闻过这样的味道,但少年还是忍不住呕吐的感觉。尤其是淅淅沥沥的血液从车身上淌在少年身上,少年更是绝望。
军用吉普车坚固的外壳在利爪下面显得脆弱不堪,类似于人形巨狼的怪物轻而易举地撕开吉普车,然后将用机枪进行无用反击的克里扯成了碎片。而更多的巨狼则扑进了援军的队伍中,扯碎了一切。无论是男的,女的,年轻的,还是年老的,它们就像是神一般,连一点怜悯都没有,全部杀光。腥臭的血液汇成了一条小溪,缓缓地流向了路边的下水道口。
“阿余!阿余!”
陈泽宇艰难地从车底下爬出,然后一个踉跄摔倒在一具尸体旁边。
这具尸体便是之前那个十字军的队长,特朗的尸体,被咬去半个身子的特朗依稀能辨人形,不过绿油油的肠子混着各色内脏洒了一地,让陈泽宇觉得分外恶心。不过目前当务之急,并不是关心这个,而是确认秦霜余的存在。
“阿余!阿……”
不由呼喊着的少年,很快便注意到了不对的地方。
自己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样熟悉的东西。
少年低下头,顿时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那是人的手臂。
单单是手臂陈泽宇还不会如此失态。
因为那是秦霜余的右臂。
就像是被一股巨力活生生地扯下来似地,骨骼的关节,以及肌肉血管清晰可见。那只小手即使到现在手感也如丝绸般细腻,可此时此刻却以单独的形态,被陈泽宇紧紧拉住。而少年依稀还能记得起,刚才噩梦发生的时候,自己不由握住了少女的手。而之后的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陈泽宇也不清楚究竟怎样了。
她死了吗?没有人知道,陈泽宇只能借助微弱的光芒,看清手臂另一端,满是鲜红的血迹。
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陈泽宇左手紧握着少女的断臂,右手拿起特朗的剑以防不测。几对绿光闪烁的兽眼在黑夜中格外醒目,沉闷的野兽呼吸声也异常骇人,借着路灯微微的光芒,陈泽宇至少能够看清楚那只野兽的相貌。
对方足足有两三米高,孔武有力的身体上满是被刀剑划伤的口子,还在不断往外淌着暗红色的血液。而一名来自十字军的圣殿骑士似乎还活着,撑着身体站起身来。那头巨狼立刻扑了上去,张开了血盆大口,上百颗闪亮的犬齿如同鲨鱼般分成三排,还没等陈泽宇感慨些什么,骑士的脑袋就被一口咬下。
阿余不可能死的。
要知道,廖小雅如此强大,都没能将秦霜余置于死地,而这些只知道撕咬的巨狼,又是怎么能动得了秦霜余的姓名。抱着这样希望的少年,一团幽冥鬼火浮现在他的手心中,蓝紫色的光芒照耀在他由于悲伤和哭泣变得苍白的脸上。几匹巨狼感觉到陈泽宇的存在,立刻颇有默契的堵死了他所有的出路。
“嗷呜——!”
巨大的蓝紫色火球立刻包裹住了陈泽宇本人,几头扑上来的巨狼躲闪不及,一头扎在了火球上。还没等他们把利爪送入陈泽宇的身体里,就被这来自黄泉国度的幽冥鬼火化为了一片灰烬。火焰散去,一柄闪着银光的长剑突刺而出,狠狠地劈在了最后一头巨狼的肩胛处,满脸悲愤的少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活生生地将巨狼劈成了两半。
丝毫不顾及一声腥臭的血浆溅在自己的脸上,陈泽宇踏过巨狼的尸体,漫无目的在偌大的东京市游荡。这里几乎变成了一片修罗场,数以千计的尸体倒在繁华的大街上,令人恶心的腥臭味也弥漫整个东京。
无论是仙道众,十字军,血族,还是这些奇怪的巨狼,都不例外的惨死上千人以上。
还是有些零星的战斗发生在东京,陈泽宇猜想双方的主力部队几乎都集中在了银座地区,也就是仙道众和十字军的联合指挥部的所在地。挥剑砍翻了一头巨狼,陈泽宇右手握剑,左手握着秦霜余的残肢,不紧不慢地朝银座方向走去。
秦霜余没有死,陈泽宇一直这样相信着。
这种自信,源于一直以往的各种奇迹。
在南京,秦霜余和杨凌的战斗最终力挽狂澜,获得胜利。而在与廖小雅的对抗中,面对以及彻底沦为怪物的廖小雅,也能够一次又一次的让陈泽宇看到生命的奇迹,最终完好无缺的和少年一同来到日本。所以少年相信,秦霜余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是,一想到能够一口咬掉半个人的巨狼,陈泽宇就有一种慌张与危机感。
莫不是被吃了吗?
很遗憾的是,没有人知道。
“你可不能死啊……”
不过看着战场上那副血流成河的样子,侥幸逃生的可能性也比较低吧。陈泽宇靠在路边的墙上,不由自嘲地笑笑,殊不知周围已经缓缓靠过来三个身影。一袭黑衣的他们手里握着经过精心雕刻的华丽长枪,一双血红色的瞳孔在黑夜当中冒着红光,两颗獠牙反射着路边微弱的灯光,冒出森森寒光。
“你是谁……”
领头的一个男人突然开口道,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比较害怕陈泽宇。这也难怪,身为血族的他们能够轻松地感知生物的特点。而陈泽宇就连命门之火都是幽冥鬼火,完全属于纯阴之体,血族根本就感觉不到他有一丝生气。外加他的左手一直紧紧握着大小貌似十几岁小女孩的手臂,和脸上莫名其妙的笑容,很容易把他当成血腥的杀人狂。
“谁知道呢。”
“阁下也是吾等幽影一族?”
“不。”
陈泽宇笑了笑,向前踏出一步。三名血族仿佛踩到毒蛇般后退了几米远,见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便又走了回来。
“莫非阁下是……梦魇?”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两名血族真正的恐惧了。
一直靠吸取人类精气的梦魇族才是真正的夜之王者,拥有紫色眸子的他们碾死一名血族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过陈泽宇却没有梦魇特有的紫色瞳孔。
“也不是。”
“那么阁下是……呜哇!”
满脸疑惑地他还没有说完,那柄银剑便如同鬼魅一般的速度捅进他的心窝。陈泽宇猛的往后一退,将剑带出。男子惨叫着滚倒在地,很快便开始燃烧,最终化为了一对黑灰,被徐徐夜风吹上昏黑的天空里。
“你!仙道众!”
两人立刻架起长枪摆出战斗阵型,但还没等他们冲过来,几团蓝紫色的火焰如同慢镜头一般缓慢的飘了过来。轻松地躲过了这慢的可怜的火球,不以为然的他们却没想到,潜伏在背后的危险。陈泽宇狡狯的一笑,那几个火球便突然收缩,接下来便是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蓝紫色的爆炸气浪顿时将两人卷了进去,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被灼热的鬼火化为黑灰。
“要不是来这里之前灼华姐她亲自教我的,可能死的人就是我了。”
一想到自己杀死的,是自己的老师龙灼华的同族,陈泽宇顿时觉得心里很是不舒服。可是再一想到东京的惨状,以及秦霜余的生死不明,怒气便随之而生,占据了少年的理智。陈泽宇不由握紧了秦霜余的手,虽然另一头却是空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