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两人为什么能一眼就认出来的话,可以说这也是靠着童年时期那牢不可破的友情吧。反正就是凭借着感觉,两人就能够认出对方。或者说得玄乎一些,是通过修道人特有的气息来判断的。杨博人和杨凌都是杨家的直系成员,所以身上那股纯正的玄门灵力,根本无法被冒牌。
分隔十几年,可是两人都没有忘记对方。
面对目瞪口呆的杨凌,杨博人率先张开双臂,给了对方一个狠狠的熊抱。
而杨凌也回过神来,伸手紧紧抱住了比他要瘦弱很多的杨家大少爷。
“少、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是啊……终于回家了。”
扬州,杨博人的故乡,他的出生地。承载着杨家世世代代记忆、荣耀与汗水的地方,他杨博人今天终于回来了。虽然这次回来,对于他来说是迫不得已。可是当看到熟悉的人,熟悉的家乡时候,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和酸楚,就占据了他的所有情感。
尤其是紧紧抱着过去的好朋友,好兄弟的时候,杨博人更是不能自已。
杨凌松开杨博人,然后说道:
“少爷……这是好事啊,您哭什么啊!”
“我能不哭吗?你不也在哭吗?”
两个大老爷们流着眼泪,互相盯了对方一眼后,又笑了出来。
这个时候,刚才跟着杨凌一起来的几个人傻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们本来发现一个男子居然突破结界来到这里,以为是什么找茬的家伙。结果过来,他们的头头杨凌却直接一口一个少爷地和他又哭又抱。
他们记得,好像确实有这样的一号人物。
但是时隔十几年,他们早就记不大清楚了。
于是一个瘦高个不由问道:
“凌哥啊,这位是什么大人物?”
一听这话,杨凌当时就火了,挥起手来就开始嚷嚷:“你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刚才我说了半天你丫都没听见是吗?这是杨博人杨少爷啊,是家主大人唯一的儿子啊!十几年前被带到秦家的那位,现在回来了!”
虽然杨凌的声音很大,但是流着眼泪挂着鼻涕的样子,着实不太好看。
而方才还在疑惑的那几位,一听这话立刻激灵起来。
“少爷……少爷!真的是少爷?”
“是我,你们……”
“少爷回来啦!我们杨家有望啦!”
杨博人本来想劝说几人要低调,可是当得知当年被掳到秦家的那位大少爷现在回来了,一个个都激动万分,有些枯黄的面色也瞬间焕发出红光。杨博人只得哭笑不得地看着几个明显是家族晚辈的成员,在杨家村中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不一会,这个消息便传遍整个杨家村。
原本寂静的杨家村,立刻沸腾起来。
其实想刚才那几个没认出来的杨家族人,都是和杨博人平辈,甚至比他还小一辈的家伙,在杨博人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们的年纪还很小,对杨博人的记忆也大多都是父辈母辈的描述。可是他们的父辈和爷爷这辈的人,却是一直惦记着这个远在苏州的少爷。这不,一听到杨博人居然来了,全村的人当中除了正在冥想练功的人之外,几乎都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来看看这个少爷了。
虽然长大了,和小时候的相貌不一样了,但是体内的气息骗不了人。
大家都能确定,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他们朝思暮想的杨家嫡系子孙。
杨博人此时此刻很是高兴,却又有些尴尬。因为这些和自己沾亲带故,流着一脉血的族人们在听到自己来了后,都非常激动地冲了过来。可是令他很惭愧的是,这些人虽然对自己的到来欣喜若狂,可是杨博人却没有一丝一毫对他们的记忆了。
如果不是自己身体的灵力,都在不受控制的鼓动着,杨博人还以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于是杨博人本想劝说族人们不要这样,可是杨博人还没开口,有些杨家的女子竟然开始哭哭啼啼起来,一个个跪在地上,然后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而其他的男性成员,看到这一幕后,也纷纷跪在地上。
“各位亲人,这可使不得!”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你们快起来!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还以为,杨家就此要灭亡了!但是少爷您回来了!我们杨家有救了啊!”有一位男子一遍哭泣着,一遍重重地在地上磕起头来,“我们杨家全体,都寄托在您和家主大人身上了啊!少爷回来,请一定不要再离开了!”
“……放心吧,我不会走了。”
杨博人就算是想回去,现在估计都回不去了。
他虽然不太清楚秦家那边会发生些什么的,但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要知道秦煜这家伙,可以说是为了实现秦家霸业不惜一切手段的人,如果自己成为阻碍他的那一个人,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除之后快。杨博人此次被放出来,或许是秦煜念在十几年感情上,所以才没有做绝吧。如果要是当初秦煜有意要杀他,估计他根本连活着出来都不可能了。
“少爷!您为什么回来了呢?”
“你们都先起来,我再和你们说。”
“好的!少爷!”
杨博人的命令还是好用的,在他的要求下,浩浩荡荡几千名族人站了起来。
望着这些和自己有着一样血脉的同胞们,杨博人就觉得心如刀割。他们衣着虽然干净,但是却显得毫无气势。那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就像是被人抽去了一半的灵魂一样。这些族人,完全没有杨博人记忆中那曾经风光的自信和高傲。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够切身感觉到自己父亲当初的失败,还有杨家的失败。
当绝望降临,信念被击碎后,杨家就已经濒临毁灭了。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他们都对自己有着极高的期盼,都期盼着“死里逃生”的少爷能够带领他们重回杨家的辉煌,而杨博人作为大少爷,也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可是,这样全村一万多人,杨博人又怎么能够带领他们呢?如果自己接下了这个大梁,难道不是说,就相当于正式反抗秦煜了吗?要知道杨博人的父亲此时此刻依旧被软禁在秦家之内。
“少爷!少爷!”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传来一阵苍老的呼喊声。
杨博人定睛一看,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非常吃力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而杨博人同样也发现,那些族人们在看到他的时候,几乎都非常自觉地让开了道路。所以他敢断言,这个老年人一定是杨家村现在非常重要的人物。可是杨博人早就把自己家族的行政等级给忘记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老头子究竟是什么职务。
“怎么了?”
“少爷!站在村口也不是事情,请随我们入村吧。”
“好的,劳您费心了。”
“大家!有什么珍藏的好东西,今天都不要给我吝啬,都拿出来!今天是我们杨家大喜的日子!哈哈哈哈!”说罢,那个老头子高高兴兴的对着身后的族人们喊道,而杨家的族人们也振臂高呼起来。
望着这么热情的族人,杨博人也是非常感慨。
于是本来平静,甚至是死气沉沉的杨家村,这个时候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整个村子一万多人,显然是不能够全部在一起吃饭的。于是各家各户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集中到祭祖堂这边。杨博人先是跟着几个家族长老在一起,进行了非常隆重而又庄严的祭祖仪式,然后跟着他们,来到了祭祖堂外围的大广场上。这里原本是用于杨家族人讨论家族大事的地方,如今则被摆满了各种大圆桌。
各家各户都忙着烧饭,总之有什么好材料就全部都用上了。只可惜这杨家衰落十几年,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特别能拿的出手的东西。等到杨博人上了饭桌之后,面前摆的菜不过是最普通寻常的农家菜,倾尽全村之力的饭菜,实际上还不如秦家平日的伙食。
然而杨博人并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这都是族人们一年才能吃得上几次的大餐,他一定会阻止的。
虽然这些饭菜看上去并没有秦家的伙食好,可是杨博人却很开心。
这是家乡的饭菜。
由于场地有限,实际上聚集在大广场吃饭的人,只有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都是杨家村各家各户的顶梁柱,几乎很少见到有女性的存在。妻子、女儿包括母亲,都没办法加入这场盛宴,至于她们回去只是拿一些粗粮充饥这件事,杨博人就不知道了。
十几年来,杨家村从未有过这样的一场盛会。
其中有几家甚至把自家酿的女儿红都拿了出来,毫不吝啬的分给每个桌。
杨博人清楚,这些女儿红可不是外面卖的普通花雕酒,而是杨家村这些有女儿的家庭自己酿造和窖藏的酒,为了就是女儿出嫁的那天拿出来喝的。盛情难却,杨博人根本没办法拒绝,于是只好站起身来,接过长老递过来的酒碗。
温润甘甜的酒液划入胃中,杨博人眼泪再一次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