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4
“嗡——”
整个车厢都在不断响起细微的嗡鸣声,时不时还有“哐铛、哐铛…”的声音传进脑髓。
在原本就不算安静的车厢内,这点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由于我整个脸、乃至整个身子都紧紧贴着公交车内壁和窗户的缘故,我能很清晰的听见,并在脑中放大好排除别的杂音。
闭上眼,恶心的感觉不断从胃部上涌。
睁开眼,仅隔着玻璃窗外的景色飞快的变换,更是加剧了我的眩晕感。
不时的拐弯牵动着内脏仿佛都在摇晃,如若不是抱着份量十足的背包,恐怕我这会儿已经倒下了。
后悔的情绪正充斥着大脑,但现在已经无路可退。
“为什么…可恶,为什么还不到站!”
刚抱怨几句呕吐感趁势就涌了上来,我不得不用手使劲按住嘴巴,另一只手掐住喉咙,直到脸被憋的通红,才稍微放松一点。
今天一早,我就前往电车站乘车来到了离小镇最近的地方,但之后的距离就没有轨道那么方便的东西了,要去就只能乘客车或者打车。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因为在一线、二线城市呆惯了,对乡下啊,城镇啊那些稍微偏僻点的地方不甚了解,本想着即使不能直接到达目的的,也能通过租借到自行车的方式骑行过去,没想到根本没有这种好事。
几经周转才好不容易问道能够搭乘的客车,先才认为向陌生人搭话还是太难为我这个社恐,但跟现在比起来轻松了太多太多,归咎原因,是因为我这个人,十分容易晕车。
只要接近就会下意识的颤抖,只要乘上去就会头疼,根据车内空间的大小,我晕车的程度也会不一样,当然越大的越轻松,所以电车搭乘起来毫无压力,但要是让我去乘小汽车,那简直就是在要我的命。
又是一个幅度很大的拐弯,我的头「咚!」得撞在玻璃窗上,脑中发出阵阵耳鸣声。
“那个…先生你没事吗?”
“你.看.我.像,
唔呃……”
年轻的乘务员处于好心来询问我的情况。
我急忙遏制住因不适而产生的怒意,道歉道
“抱歉,有些激动了,我不太擅长坐车,可以的话能帮我拿个袋子以防万一吗?”
环顾四周,不知觉间车内除外以外已经没有别的乘客了。
在意这种事的时候,乘务员拿来了纸袋,同时还端过来一杯水和一粒晕车药。
“请吧,如果能再撑一会儿就把药吃了,实在撑不住就用口袋。”
“感谢…”
我用感激的眼神与他对视一眼,随后就抢过袋子一口气吐了出来…
“呕~~”
“啊啊啊先生请对准啊,要漏了啊啊啊啊,漏出来了啊!!”
——
为了保险,我还是吃下了晕车药。
吐完过后轻松了很多,但整个人也跟虚脱了一样,我无力的靠在座椅上。
吐出来的东西已经被纸袋封好,再扔进了垃圾口袋,所幸刚刚漏出来的时候没有让衣服染上污物,但客车地板就要幸苦作保洁的工人了。
我一口气喝完水后把杯子递还给一脸苦涩的乘务员,之后谢道
“谢谢,我好多了。”
“不用客气,这也是我们该做的。”
看来保洁的工人也是他了。他语气沙哑的回复让我心疼了他几分,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只能缓缓抬起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他叹息一声后让我不用在意,接着把话题扯向了别处”
“唉,说起来,先生你是要到鸣溪镇去吗?”
“鸣溪镇…?是哦,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因为各种原因我要去那边亲戚家呆上一段时间,有什么问题吗?”
好在能正常说话了,我清了清嗓子,作为回礼我愿意跟闲着没事做的乘务员聊上几句。
“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说这话时就像我之前一样环顾四周,然后再看向我。
我明白他想提示我什么,于是顺着问道
“为什么前往一个镇的人,在车上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太过落后吗,还是说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前者,我可以提早放出理由回去,如果是后者…我觉得现在走还来得及。
“先生你还真是敏锐…”
乘务员一边说着露出尴尬的笑容,一边自然的坐在我旁边,看样子是想和我长谈呐…
“我去过几次,理由不同时间相隔也不短,但每次去到哪里的感觉都不一样。虽然是比不上大都市,但基本设施还是应有尽有,既不贫穷也不落后,算是个中规中矩的旅游景点,作为避暑也还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瞧了我一眼,我撑着脑袋微微点头附和道
“我小时候去过一次,记忆虽然不太清晰了,但印象中是个挺热闹的地方。”
“没错!那个时候真的是很热闹啊。”
他仿佛在回忆那副画面一样,眼神看向前方的虚无。
“那又是为什么,在现在这种本该客流量最大的时期却只有我一个乘客呢?”
“因为奇怪的传闻吧……”
他说这话时就仿佛他亲身体会过什么一般。
“什么传闻,类似于都市传说一类的吗?”
“呃,确实被去过的人传成了都市传说,内容嘛…关于夜晚的山上有吃人的怪物一类的…”
我呆滞两秒,随后就把脸一黑,用夸张的,不屑的,讽刺的语气,大声的说出一个字
“哈…?”
结果就是这种方式比想象中要有效的多,认为我以为他满嘴戏言时,他慌张为了澄清那个「事实」拿出了更多的信息来。
就算我真的觉得脑残,但不用继续听故弄玄虚的话真是太好了。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笑先生,这仿佛是故事书中为了哄小孩听话睡觉的东西,但是这是真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会跟你有同样的想法!”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说的事,那么…发生了什么,你又看到了什么?”
乘务员看起来有些紧张,右手用力握着我之前递给他的空杯子。
“先生,我做乘务员已经好几年了,就算现在到鸣溪镇的列次减少了,但去其它地方的列次还是有所增加。最开始的时候,「事件」发生已经有过一些时间了,那时候去往鸣溪镇的班列有三次,早中晚来回三趟,那个时候还有零散的乘客和爱好都市传说或者做类似研究的人会去,而我是唯一接待他们过去与回来的人…”
他还是很紧张,害得我想睡觉。
“但是很多次,我看着他们去,但是就没再回来过。”
“哦~因为你认为没有别的车接送他们,所以你就觉得你没看见一些人回来就是他们在里面遇上什么事了回不来了?”
“不只是这样,那些回来的人,很多也神色紧张,仿佛真的遇上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就算问他们,他们也十分迷惑的说记忆很混乱,仿佛忘记了发生过的事一样。”
“然后就经由他们…或者说,知道这些事的人,将这个传闻放了出去,然后在外面又经过夸张,导致现在几乎没人去了…?”
“呃…对,我充其量只是知道而已…”
所以说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这个问题我没再问下去,如果他真的有见着什么东西就犯不着绕那么多弯子渲染恐怖氛围,而是迫不及待的分享出来,就像我说的那样,对内容夸张,故事化,然后对每个乘客如此传播,说就是他搞得人流量减少的我都信。
他是个好人,但其它方面只能说愚蠢。
不过为了体现我的厚道我还是没把这些话说出口。
“其它的呢,就没有什么比较真实的事情吗?”
“唔,这个也有,大概是5、6年前吧,镇上有小孩子组成团在白天跑进了山里,结果有一个在晚上没能回来,被找到时精神已经出了问题,据说他在睡梦中念叨的东西吓坏了很多大人,所以镇中被限制禁止出入山里,并且划有规定的时间和范围。”
“这件事很多人知道吗?”
“是啊,这几年去过的人都知道。”
“真实吗?”
“绝对真实,因为就是镇上的人告诉我的…”
真实个鬼啊,到头来还不是听人说的。
我干脆捂着脑袋用行动表明了抗拒。
“好像又开始头疼了,没别的事让我休息一下吧。”
“啊,好的,打扰你了。”
“没关系。”
乘务员站起身来,但还是站在我旁边没走,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
“你的话我会记住的,不管怎样,只要不轻易去到山里就行了对吧?”
“先生你能明白太好了。”
听完他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真是个好人啊,就是傻了点,我不再想他的事。
脑子仍然晕乎乎的,等睡意覆盖了思考,我的意识也飘然远去。
XXX
“先生,到站了哦?”
“咦、啊,哦…”
这次醒来的状态反而更差了,我踉跄着站起来,拖着行李下车,无意识的跟乘务员打了个招呼叫他无需关心后,我走到了最近的候车大厅的座位上。
“不行,要再睡一会儿…祈祷醒来后不会把行李搞丢吧。”
一只手紧紧拽住行李把手,即使知道失去意识后这种事只是徒劳,我也希望这一次不会发生意外。
恍惚间,我似乎被人搀扶起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我不知道搀扶我的人是谁…
我只知道,对方身上的香味,非常的好闻,非常的、令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