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吸噜~吸吸咕嘶嘶嘶——”
杯底残余不多的液体被我用吸管席卷一空。
我是苍渚,今天是我来到这座镇上的第……第几天了来着?
我摸出手机看了看锁屏上显示着的时间。
虽然是看了不过脑子完全没有把内容印进去。
啊,第几天就不管了,我从打击中恢复的时候就已经是八月一号了,而我到这个小镇来也快两个星期了。
时间过的真快,一开始来这里的理由依旧明朗,我确实有所改变了吧?
这件事只有等我回去后观察他人的反应来得出结论了。
揣回手机,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就要回去的同时,我不免产生了一缕不舍的愁绪。
我将被子推到桌子的对面,占用大半部分面积用来支撑我趴上去的上半身,只要看到摆出如此姿态的我,兴许某个心地善良却嘴上不饶人的傲娇店员会来给我续上一杯白开水。
把头枕在臂弯里同时,倾斜的视线飘向玻璃外的天空。
从那天过后就一直没见过太阳了啊——
从早到晚天空都被厚厚的云层所覆盖,隔三差五还要下上那么一段小雨,空气也越发沉闷,就好像这里的太阳被夺走了一样,可惜我没心情关心那个,因为我心里的太阳也一样被夺走了……
“唔呃呃呃啊啊啊——糟透了、糟透了,为什么每天都要忍受你这家伙在我的店里愁眉苦脸啊。”
对于把“不满”、“嫌恶”等情绪不加掩饰的表露在脸上,说着带刺的话的千烁我已经免疫了 。
我喝了口刚参进杯子里的温茶,并回以她微笑。
“恶心死了。”她回以恶言。
“没什么事就回去啊 怜子她不是在家里吗,想被安慰就去找她呀,身为妹妹对哥哥这种程度的照顾也是应该的吧。”
“可是我就是被怜子赶出来的诶,说什么‘唔啊唔啊~!!我有什么办法啊,你去找千烁姐姐吧她或许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这样把我推到了门外。”
“哇啊啊啊啊啊亲——怜子你呀啊啊啊!!!”
千烁看起来在努力生怜子的气,但最后也得作罢。
吐出胸口沉积的闷气后,她转过身去。
“我也不管你啦,真是的……”
我也只有说着“抱歉啦~”“麻烦你了~”“啊哈哈哈哈。”之类的客套话继续在灰暗的思想中沉寂下去。
“咕呃——”千烁看起来还想说什么,紧紧攥紧了拳头。
“……?”我还以为她要打我,结果只是侧过脸来,凝视面前的空气说道。
“桐姐姐她,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也绝对、绝对会生气的!”
说完她再不回头,坚定的离开了这里,进去了店后。
我也别过头,重新看向一成不变的窗外,小声低语道。
“要是看不惯就来骂我好了,我会欣然接受的。”
“如果打你能有用我会毫不留情那样做的。”成熟男人的声音让半眯起眼睛的我猛地睁大。回望过去,面前一袭干净西装的男人坐在了自己对面,乌黑的短发保持着清爽,略显消瘦的脸因为那双眼睛看起来坚毅而又冷酷。
身形只是看起来单薄,露出袖口的双手能观察到手指指肚的厚茧,粗糙的肌肤上,青筋在皮脂下显现,即使不去细致观察臂膀的肌肉也能从他协调身体的行动中看出他或许曾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或是自制力极强的习武者。
“他一拳下来我或许会死”
我由衷的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体会到这种压力。
不过那点压力还不至于让我大惊小怪改变此时的态度。
我收回目光,恢复那副慵懒的样子趴在桌子上道。
“镇长大人,比起来这里跟我唠嗑,继续寻找女儿不应该放到优先位置吗。”
男人把公文包放进硬沙发椅靠墙的里侧,再面对我回道。
“那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而且说到底讥讽着我的你也不过是什么都做不到,
除了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自甘堕落以外。”
他平淡的语气像是在阐述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不论是遇到什么都能保持处变不惊这方面上这对父女真是十分的相似。
不过
——我对他的态度,也仅此于止了。
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现在还不是时候,但只要一见面气氛都会紧张起来。
心爱的女儿或许会被面前这个小子抢走,
满怀的爱意或许会被面前这个男人阻拦。
我深深叹息,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摆出复杂的表情。
究竟是怎样的矛盾才会造就桐如今的性格,让深爱女儿的父亲被如此嫌弃。
我这样想不是没有理由的,从接触桐到现在她关于父母的事一次没提过,我最开始还以为她的父母跟别的镇民一样去了城里,但之前去过一次她家就察觉有她以外的另一人也仅有一人生活的痕迹,镇长这一点到是没想到,既然住在这里,寻常的街道上却见不到,我还以为是从事某种神秘工作的人……好吧这是我胡茬的我当时根本没在意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光是应付当时的处境已经很努力了。
桐失踪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千烁打来电话的那天,据说这位镇长父亲就忽然冒出来了,集结着众多镇民开始四处搜寻。
我当时因为刺激太大晕过去了,(说起来我也不觉得因为某人的失踪而晕倒会感到脸红,我本身就是很少交友的人,更何况是难得喜欢的人不见了,不吵着寻死觅活已经很收敛了。)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依旧毫无结果毫无收获。
早在清醒后的第一天我就在所有可能的地方尝试寻找过,效果甚微。
于是就变成在外叹气,在家流泪的结果。
我意识到自己走神了,重新向他问道。
“你来这里是要跟我说什么?不会真就嘲讽我两句就完了吧?”
“这样也挺好,但我的确要告诉你一些事。”
“你要是想塞钱给我离开你女儿,你信不信我会拿着那些钱当引火索把你家仓库给燎了然后趁乱把她拐走?”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但男人听后表情却有一丝狰狞。
特.别.是.在.听.到“把仓库燎了”这句时。
我懂了,懂了个大概?反正父女之间的矛盾绝有可能出自于此。
还是上次去她家,仓库的新旧程度跟陈旧的宅子简直格格不入,包括地上难以清扫干净的黑印,明明是崭新的却紧锁着许久未动过的大门。
我的确踩雷了,但镇长沉寂了半响开口却没提这党事,然而这只会更加坚定我的猜测。
发生火灾的原因是不明,失去的除了仓库以外还有“什么”或是“谁”这点已经清晰明了。
“你知道她在哪?”他猜到我肯定因为他适才的反应有所想法,但由于对我缺乏了解或许没想到我结论已经得出来了,如此般他转移着话题,把要点重新放回女儿身上来诱导我的思想就变得有些多余。
我还是顺着说道。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有什么地方是你们没找过,或者说不愿意找的。”
“山上我们已经去过了。”
“是神社,还有神社后面的那一片地区。”
听罢,他沉默了。
我则一点没有为自己能察觉这件事而感到高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