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雪原,这片由Despair组成的雪原,死寂得令人胆寒。
隶属于【蔷薇】的据点像往常一样,岗哨照常站岗,探照灯照射着四周。
“啊~好困,要不今天就这样了,本来就不可能会有袭击,还要天天站岗。”岗哨向他的同伴提议道。
传声器里传来了同伴的鼾声。
“你又睡着了?”岗哨非常不满的用治安机撞了撞同伴的机体,同伴那看起来严阵以待的治安机轰然倒地。
“嗯?!你小子又推我?”
“你做什么美梦了?梦见今天来据点寻求帮助的那个小妞?”
“那可真是个美人,不过你小子就别想了,即便是牲口,上层的那些大老爷也不喜欢被碰过的。”
“真搞不明白,有钱人会将外貌不错的【人偶】做成收藏品赏玩,拿来提供能源明明可以赚大笔。”
“立正!”背后突如其来的命令让两人吓了一跳,在慌忙做出立正动作后,两人意识到这么偏远的据点是不会有检查的。而且,声音的主人他们毫不认识。
“究竟是谁搞得恶作……嗯?”
转过身的岗哨看到了命令的发出者,适才他们议论的对象,正有恃无恐地冲着他们微笑。
一个女孩子,究竟是如何绕过执行宵禁的巡逻,在不触发任何警报的情况下摸到哨岗的。
“你这家伙……”治安机在岗哨的操纵下将电鞭抽出,他决定好好教训这个捉弄他们的“牲口”。
叭————
毫无征兆地,治安机僵在了那里。驾驶舱上冒着青烟的弹孔和噼里啪啦迸发的火星宣告着驾驶员生命的终结,那用作惩罚的电鞭是再也无法挥出了。
敌袭?电磁炮?狙击手?距离?口径?机体?该怎么办?另外一名岗哨慌乱了手脚,脑中有太多问题需要解开,死亡迫近之下他想到的只有逃跑。
很可惜,为时已晚。驾驶舱的舱门还没有打开,镰刀状的高周波刀就已经将其刺穿,对面机体猩红色的监视器成为了他在不断闪着雪花的显示屏上看到的的绝景。
刺穿他的机体被称为【食尸鬼】,正如其名字那样,这个形同蜘蛛的机体,是由雪原上随处可见的机体残骸拼凑成的量产机。
刚刚进行狙击的机体被称为【旅人】,是【食尸鬼】的辅助机,对【食尸鬼】进行远程协同或者近距离防护的辅助。
这是一次来自【埃琉德尼尔】的袭击。他们是雪原上的反抗军或是恐怖组织,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称呼,都改变不了他们对抗【低喃之都】的实质。
“让我看看,这次任务提供支援的……嗯……棘和琳驾驶的【食尸鬼】还有荧驾驶的狙击特化型【旅人】,这次任务看起来轻松许多咯。”少女拍了拍棘驾驶的【食尸鬼】,朝着荧射击的方向眯着眼睛比了个开枪的动作,轻松得丝毫不在意几秒前可能会落下的电鞭。
棘打开舱门回应,坐在副驾驶上的琳可爱的挥了挥手,远处的荧闪了闪探照灯示意。
“来的真慢啊,护。”少女向不远处的一架防御特化型的【旅人】抱怨道,“要不是支援小队来的快,我可就一命呜呼啦。”
“烨姐,你总不能让一架防御型的机体既要搬运你的【食尸鬼】,又要兼顾机动性,可累死我了。再说,你不去招惹那两个岗哨会有危险吗?”一位少年从负责搬运【食尸鬼】的【旅人】驾驶舱里走出来,懒懒散散的像是没有睡醒。
“真是的,那两个坏蛋刚刚可是在说人——家——的——坏——话——哦。再说运输这块是你负责的工作呢。”
“什么我的工作不工作的,不如回去睡觉。”
“睡睡睡一天就睡,赶紧把我的【食尸鬼】放下来啦,你这样懒懒散散的可是会连女朋友都找不到的!”
“你这么精神还不是没有男朋友。”
“你……好啦!快点来帮我调试机体。”
两人一边拌着嘴一边熟练着调试着护带来的【食尸鬼】,这种亲密无间的搭档关系很难让人插上什么话。
“啊对了,这是调查的情报,据点中【低喃之都】走狗的位置都标记出来了,已经共享到大家的机体上了。”坐上驾驶舱的烨探出半个头说道,“棘和琳,要不比一下谁的击杀数多,我倒要看看你们双人驾驶的【食尸鬼】能有多厉害,可不能依赖荧的侦测哦。”
毫无生息地,据点内的治安机一架一架倒下。破晓时分,满地的治安机残骸宣告着战斗的终结。
“17:14,是我赢了呢。”
棘并没有回应元气满满的烨,他牵着琳的手默默地走向了据点的生产线,自从琳变为【人偶】后,棘也变得沉默寡。
初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势必会被震惊到。
生产线已经停止,但并不难推断出其流程。
履带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曾经被称之为“人”的【人偶】,履带的尽头是一台将其外壳与核心分离的机器,棘忘不了第一次看到后的场景,他能感觉到【人偶】被分离时无言的呐喊;身旁的琳颤抖着、恐惧着,他能感受到琳的情绪,但是却不知如何安慰。
是的,骗局。
墙外的一切,长久以来都是骗局。
墙外的据点,根本不是什么庇护所。
由生者化为的【人偶】不具有攻击性,他们留有人的意识。
【低喃之都】以庇护之名将感染者瓷化的皮肤用于制作机体外壳,将他们的【心】用于制作机体核心或是提取能源。
奴役他们,压榨他们,让他们加工自己的同胞,直到他们彻底Despair化,彻底成熟。
相比于据点这些被奴役得麻木的居民,墙内不过是生活条件稍好些罢了,人生的终点不过是殊途同归。
至于那些死去后才人偶化的残次品落入了处理废弃物的巨坑。
它们的【心】蕴含着生前太多的不甘、愤恨与绝望,它们要复仇,它们要让生者体会死者的痛苦。
死去的纵甲师、困饿而死的旅人、得不到庇护的逃亡者,以及这些坑里迟早会爬出去的“残次品”。这些由死者化为的【人偶】,在这片雪原上再常见不过。
没有多少人会特意在任务结束后刻意处理坑里的家伙,光要疏散营救的居民就要花不少时间,更何况还要尽可能的收集物资。
游荡着的【人偶】、麻木的“原材料”、生产线、【人偶】不断攀爬滚落的废弃物巨坑,棘早已见惯了。
只是棘坚定的认为,死者,应当得到死者的尊重。
死去的人们不应该即便死了也要拖着残破的身体在坑里挣扎,更不应该永不得安息地在雪原里游荡。
他走向了那废弃物的巨坑,他要结束这些亡灵的痛苦。
开枪,装填,坑里挣扎攀爬的人偶逐渐沉寂,愿他们能在此处安息。
琳拖过一块石板,立在坑前,权且作为他们的墓碑。
“我说,荧,他们两人平时都这样吗?”烨看着棘和琳的背影向荧问到。
“嗯。”
众人不再言语。
反抗【低喃之都】究竟能持续多久?何时会是【埃琉德尼尔】的终结?有朝一日,他们战死,化作雪原亡灵的一份子,同这坑里的“残次品”一样四处游荡。届时,究竟由何人来终结他们内心的愤怨?
天将破晓,这意味着夜晚稍微平息的,由despair组成的雪暴将再次肆虐,这些致命的雪暴将会是【埃琉德尼尔】撤退的绝佳掩护。
“好!人员都疏散的差不多了!物资也收集的足够了!我们撤……护!你给我打起点点精神,你运的东西可是最多的,怎么可以……”
“唠叨死了,丑太婆,就你……”
正在发号施令的烨和一如既往顶嘴的护,被同一样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那是一个身穿金色长裙的女孩子,正盲目地四处搜寻着。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
究竟是疏散不到位,还是其他突**况。
“别害怕,姐姐这就带你去找爸爸妈妈。”荧已经跳出驾驶舱,向女孩小跑过去。
女孩这木讷的叫喊,让人感觉有些违和甚至是有些瘆人。
“爸——爸——妈——妈——”
那是——来自冥府的低语。
空洞,冰冷,和逃离低喃之都时的琳不断重复的“杀了我”一样!棘心底一凉。
“荧!不要过去!”
女孩的头机械地扭向了荧奔跑来的方向,那曾清秀的面容早已支离破碎,一侧的眼窝深深凹陷,下颚早已不在。
“姐姐,你——是来陪我的吗?”女孩歪了歪头。
霎时间地动山摇,一架巨型的收割机破土而出。实际上,女孩被收割机上伫立的长柱刺穿,与收割机连在一起。
“快离开这里!”早已吓呆的荧被棘的声音拉回了现实,【食尸鬼】在与收割机对峙着。
工程用收割机,与收割作物的机型不同,被用于房屋建造,体型更是普通机体的数倍,曾是翻斗的地方不知出于何人的恶趣味被换为了巨锤。
由各类机体残骸组成的【食尸鬼】装甲本来就薄弱,在扛住袭向荧的巨锤后,几条支撑腿迸发出火星,显然是要到达临界了。
烨和护也赶到荧的身边,帮助荧撤离了危险区域。看到荧的撤退,棘和琳立马卸掉了巨锤的压力,在收割机四周盘旋牵制。
“棘,琳你们——”
“我们来拖住这家伙,你们就把物资运回去!烨!拜托了!”
“你们这家伙……不要一脸帅气的立这种明显的flag!好歹我们是团队,防御的事情就交给专家来做啊!”
“冷静点!护!在雪暴中转移物资可不是什么易事,烨,你是这次行动的指挥,我和琳是有办法的,请下令!”
……
“烨姐,我们就这样撤走真的好吗?”
“嗯。”
“荧她肯定放心不下吧?毕竟【旅人】和【食尸鬼】本就是相互依存的存在……嗯?荧……”护发现通讯频道上除了离线的棘以外,荧也显示着离线。
“已经去支援棘他们了。”
“什么时候?”
“撤退的时候……怎么说呢?默契吧?女人的默契哈哈。”
“你平时可不会像这样说话,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心事?”
“心事?哪有什么心事?你这个瞌睡虫怎么猜得透少女的心思。”
那是个久远的传说。
据说Despair刚诞生的时候被人们称为Valkyrie,意为挑选死者或是贪食尸体之人。感染者中有部分人拥有了将【心】具象化的能力。终点同样是死亡,但是被选中者能利用自己的能力发光发热,与其他被蚕食最终化为尸体,一生碌碌无为的感染者不同。
“我说护,我们这些不能将【心】具象化的感染者,真的有能力拯救其他人吗?”
“嗯?你说什么啊!”护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