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炎黑刀烧尽了落璃的法力，她恢复了原形，变回了一只白毛狐狸。
一个蓝色的宝石在太阳下闪着光，它挂在白狐落璃的脖子上。
江止雨蹲下来，被那道光吸引，他摘下金刚圈，看见了蓝宝石。
那一刻，过往如烟萦绕在他的脑海。
“原来是你...小白狐...！”
他叫她的尾音，带着惊叹和悲怆。
怎么会这样...？
江止雨伸手在落璃的身上摸了一下，皮毛的触感仿佛犹在昨日。
.......
十年前。
江止雨和他在山谷带回来的女孩，约定了成亲的誓言。
他在女孩长到三岁的时候为她起了名字。
她的眼睛一到晚上总是像星星一样灵动，江止雨就叫她夜灵儿。
在她五岁的时候，江止雨问她长大之后要怎么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夜灵儿说不知道。
江止雨就教她“长大后嫁给哥哥当老婆。”
夜灵儿七岁时，江止雨要下山去打仗，他说等战争结束他就回来娶她。
夜灵儿懵懵懂懂的答应了。
所有的这些时间里发生的事情，白狐只是一个旁观者。
她陪江止雨修行，不管他去哪儿都跟着，但他不会再像山谷里那样抱着她睡觉，他们也不会再一起吃饭。
江止雨做到了他的承诺，他告诉白狐不要再去捕猎，他会为她准备食物，有吃不完的肉。
但白狐发现她想要的好像不止这些。
她时常趴在角落里，看着牙牙学语的夜灵儿，看着她学会走路，看着江止雨开心的抱着她玩耍。
晚上江止雨和夜灵儿睡在一张床上，她却睡在地上。
一种白狐尚不能理解的感情在她的心里萌芽，这是一种危险的感情。
夜灵儿五岁时，白狐抓了她一爪，为了一件很小的事情，她不再隐藏自己对夜灵儿的厌恶。
因为这一爪夜灵儿发了几天烧，江止雨为此训斥了白狐，她伤心之余离开了那个家。
但江止雨去找了她，在峡谷里的那个山洞里，江止雨把她接了回去。
那一刻她明白了，她爱上了江止雨，作为一只狐狸，她却爱上了一个人。
当江止雨下山前，对夜灵儿说他会回来娶她的时候，白狐已经下定决心，她必须也要有一副女人的身体。
江止雨离开的那个夜晚，白狐也走了，她想要去寻找能变成人的力量。
......
风吹散了回忆。
江止雨失神地望着白狐，他万万没想到，十年前的分别再见竟是这种结局。
他曾经感觉出来白狐对他的占有欲非同一般，可他怎么可能想到会是那种感情...？
江止雨胸中烦闷，他抬起头，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脸上，划过他的眼睛，滴落在白狐的身上。
细雨濛濛，止不住地降临。
他轻声道：“小白狐，你太傻了。”
原本一切都可以不必如此。
江止雨眼眸一沉，抱起了白狐的尸首，在雨中走向他们曾经住过的山洞。
属于这里的记忆又翻滚出来。
他轻放下白狐，拿起一块石头一点一点地挖出一个坑。
当他把白狐放下去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喉咙一哽。
但他吸了口气，决绝地用土掩上了。
他在外面砍了一棵树，劈下一块木板，接着抽出一把剑，在上面刻下几个字。
——小白狐深眠于此，江止雨立于武厉十年九月初十。
他看了最后一眼，转身走出了山洞。
身后的树木倒在洞口，上面缠满了荆棘，开着带刺的鲜艳花朵。
.......
夜灵儿坐在法界的兵器库里，她在这里等了很久了，非常担心外面的情况，可她知道不能出去添乱，只能焦灼地等待。
房间里忽然闪进一道光，楼梯口被打开了，夜灵儿惊喜地站起来，看见江止雨疲惫地走了进来。
“相公...！”
江止雨下了楼梯，夜灵儿跑过来，想要抱他又怕他身上有伤。
看着慌张的夜灵儿，江止雨露出了一个放松的微笑。
“过来，灵儿。”
夜灵儿闻声才一下扑在了他怀里。
两人无声地拥抱了很久，经历了这些事情只会让他们更加珍惜眼前人。
“外面下雨了吗？”
夜灵儿抬起头，看着江止雨被淋湿的模样，她伸出袖子擦了擦他身上的雨水。
“嗯，我们先在这里避一避。”
江止雨拉着她走到桌子旁，然后把她抱了上去，他则拉开椅子坐下。
江止雨查看了夜灵儿身上的伤，看样子是被落璃的鞭子抽出来的。
“灵儿，我先给你上点药。”
江止雨说着就要起身去拿药，却被夜灵儿按住了。
“我没事的，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相公，你能先告诉我那只狐妖怎么样了吗？”
夜灵儿还有一肚子问题，她心急地看着江止雨。
江止雨沉默了一下，心情复杂，“她死了，我刚刚把她埋葬了。”
夜灵儿好像明白江止雨话里的意思。
“相公，她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吗？”
江止雨点头，“是，她也帮过我，帮过我很多...灵儿，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原本我想等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的。”
夜灵儿有些紧张。
江止雨抽出抽屉，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取出一个重新拼接的玉佩。
“十七年前，你母亲带着你跳到了这个峡谷里，我现在应该叫她一声岳母，当时发现你们的就是小白狐，也就是现在的那只狐妖，我那时正好在谷里修行，小白狐带我见到了你，你躺在岳母的身上活了下来，这只玉佩是在岳母身边发现的。”
江止雨把玉佩递给夜灵儿，她害怕地捧起来。
“这个是我父亲的玉佩吗？”
“应该是的，那时摔碎了，只找到了这几块，还有两块缺失了，这块玉佩的主人应该是稍有权势之人佩戴的，我让人查了一段时间，现在还不好确认你的生父是谁。”
夜灵儿看了看依旧透亮的玉佩，她心里有些乱，原来白狐说的话都是真的...
“算了相公，先不管这个坏男人了，你说那个狐妖救了我，那她为什么又要这样害我呢？”
江止雨接过夜灵儿递过来的玉佩，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这件事。
“相公...？”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止雨把玉佩放回去，然后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扶着额头。
应该怎么说才能让她理解呢...
“是不是因为她喜欢你？”
夜灵儿突然的问话让江止雨一愣。
“灵儿，你别急，听我给你解释...”
夜灵儿的脸色很淡定，她完全没有像江止雨想象的那样发火。
“其实我猜到了，她是不是就是我小时候和我们一起生活的那只小白狐？”
江止雨看见夜灵儿从桌子上跳下来，他心里一惊，不知道夜灵儿这是唱哪一出。
“嗯，是她...”
夜灵儿忽然露出一种伤心的表情。
她好像一下就懂了，为什么那只狐妖会这么恨自己。
“唉...相公啊，你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少情债啊。”
“....”
江止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只小白狐...是不是还帮我找过羊奶？”
“你记得这件事吗？”
夜灵儿难过地说：“记得...十年前相公下山之后，她也突然不见了，虽然我找了她很久，可是怎么也没找到，我还在树林里迷了路，现在看来一切都解释通了。”
夜灵儿望向江止雨，像小孩子的脸却说着很成熟的话。
“如果她没有因为恨我去杀人，如果她想要相公，她又是我的恩人，我也不是不能分给她...”
夜灵儿说着这话，嘴角却溢出一丝苦笑。
江止雨心里一抽，突然站起来把她揽在怀里。
“灵儿，我不准你说这种话，我说过只要你就是只要你，我又不是一块糕点，怎么分给别人？你不需要有负担，她确实曾经帮过你，但她现在也是真的要害你，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
江止雨不敢想如果夜灵儿就那样摔下山崖，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总之，恩是恩仇是仇，是非对错明明白白，你不要胡思乱想，以后也别再说这种话。”
夜灵儿闷闷地被江止雨按在怀里，她本来就是故作坚强，说什么愿意把自己的丈夫分给另一个女人...这种事就算是说说都让她非常痛苦...
她的情绪差点就要决堤，可是落璃的话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
——就知道哭，看见你我就来气。
她想起这句话，一下子就把哭腔给止住了。
“我...我知道了...相公，我以后不说了。”
江止雨松开夜灵儿，欣慰地看着她。
“灵儿，你长大了，成熟多了。”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了...！虽然我现在是有点贪吃，可是...我也知道要体谅别人的...”
江止雨擦着她的狐耳，轻吻上去，夜灵儿的睫毛上像挂着露珠，湿漉漉的，全都被他细细吻去。
接着他又把瘦小的身体揉进怀里，像抱着一块绝世珍宝一样抱着她。
五味杂陈的情绪占满了他们的心房，屋里只有淡淡的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