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雨继续洗碗，屋外的人喊了几声就没再说话。
“老公，那个人说的昭亲王...又是谁呀？”
“就是静宁公主的父亲。”
夜灵儿把洗好的碗放进柜子里，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的门，担忧道：“那个人还在外面跪着吗？”
江止雨洗好了碗之后又将锅里的水往桶里舀。
“不用管他，他要是跟着七皇叔就该知道跪我没用。”
屋外的青年的确求了几声就起了身，来之前昭亲王就跟他说过，如果晴王不答应不要强行跪着求，跪到春天都不可能感动他，而且还会让他更加反感。
还是在那位小王妃身上想想法子吧。
青年站在屋外等了一会儿，江止雨和夜灵儿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王爷，王妃。”
江止雨瞄了他一眼，冷淡道：“不是让你走了吗。”
他边说边牵着夜灵儿穿过篱笆回屋里，青年就跟在身后。
“请王爷莫要责怪，天已经黑了，马儿也有些疲惫，在下想等到明日一早再赶路。”
“马不行？”江止雨指了指林野留在桥头的黑马，道：“那儿有一匹好马，你就骑它下山，一炷香时间就到县城了。”
青年听晴王的意思是一定要赶他走了，心中升起一股绝望的情绪。
“...好罢，虎贲卫的马在下还不敢用，我还是骑自己的马回去吧，打扰王爷王妃了，在下告退。”
青年说完深深地弯腰施了一礼，转身便朝着夜色走去。
夜灵儿见江止雨如此不容商量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疑惑，天这么黑，现在下山也很危险吧。
“老公，要不留他住一晚吧，他不是赶了好几天的路了？”
江止雨早料到心肠软的老婆会这么说，低声道：“我已经让他走了，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那...那我来说，行么？”
江止雨把手搭在她肩上，好似苦恼地想了想。
那青年已经绝望地上了马，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头脑昏沉，脚下的路都看不清。
就在他叹气扭过缰绳时，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请先生留步。”
这声音宛如一道照亮暗路的光，青年兴奋地回头，看见晴王爷和王妃站在门口望着自己。
他赶紧下马快步过去，拱手道：“多谢王妃...王爷！”
江止雨把门打开，搂着夜灵儿进屋，“进来。”
“是...”
.........
青年拘束地坐在桌旁，夜灵儿端了一些点心来，然后才坐到江止雨身边。
“这些是我自己做的，不嫌弃的话尝尝看吧。”
“不敢不敢！”
夜灵儿的客气让青年不敢承受，他已经知道这位王妃没有一点王妃的架子，可是如此平易近人还是让他有些惶恐。
“让你吃就吃。”
还是晴王爷的语气听着舒服...青年得到江止雨的口允，方才抬手拿一块点心。
“嗯！太好吃了！外皮酥脆，豆馅软糯，清爽不腻...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
夜灵儿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江止雨，流露出一丝想得到肯定的期待。
江止雨亲昵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称赞道：“我说什么来着，宫里的厨子也比不上灵儿，你现在信了吧？”
夜灵儿低下头来想掩饰脸上的红晕，若不是有人在她就要把脸藏进他的怀抱里了。
那青年也补充道：“确实如此，御膳房的糕点真没有王妃这个好吃。”
“你明天回去，带一些给七皇叔尝尝。”
“好，多谢晴王爷。”
青年吃了两个又尝了两口热茶，只觉得一身的疲劳全都散了。
还没到睡觉时间，江止雨又和这青年多聊了两句，他也很久没有见过昭亲王了，不知道他近来如何。
“七皇叔身体如何？他的旧疾有没有犯过？”
听到这个问题，那青年脸上浮出一股伤感。
“不瞒晴王爷，王爷一个月前旧伤还复发了一次，现在好些了。”
江止雨若有所思，半晌道：“让他少喝点酒。”
“我一定转达晴王爷的关心，王爷平时就时常提起您，实话实话，连几位世子都没有您被提起的多。”
“打住打住，这话在这里说说可以，出了这个门还是少说。”
那青年听懂江止雨的意思，连忙保证：“是在下考虑不周，我只是想表达王爷对您的思念之情。”
江止雨抬手打断了他的自省，又问：“你来找我之前没有去见陆霜晨吗？”
青年摇了摇头，无奈道：“王爷让我不要去，怕公主问多了知道他身体不适，千里之遥担忧起来也难以化解，不如不联系当作无事发生。”
要不是这青年言辞恳切，江止雨真会把它当作苦肉计。
夜灵儿听了半天，也就这里听懂了，她知道静宁公主远嫁，免不了会思念父母。
江止雨虽然和青年说话，可夜灵儿的每一个皱眉他都没有忽略，话说到这里再说下去也徒增烦恼。
于是把茶杯放下，道：“时候不早了，歇了吧，陆霜晨的事我明天下去问一问再说。”
青年一脸惊喜，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让晴王爷改变了主意，连忙站起来拱手：“多谢王爷！”
“你把这儿收拾一下，我给你拿床被子，今晚先在罗汉床上凑合一晚，明天早点回去。”
“王爷已经对在下很好了，感谢王爷收留...”
青年心里十分感动，江止雨却站起来平淡道：“要谢就谢王妃，不是灵儿我早让你滚蛋了。”
“多谢王妃！”
夜灵儿受了这人一个大礼，不知道该怎么做，呆呆地站着。
“睡觉了老婆。”
江止雨把人拉回屋子里，那青年才抬起身体来。
之前听昭亲王说过，晴王爷娶了一位特别的妻子，今日一见，原来是一个狐妖，但他也明白，除了外貌特别之外，她更特别的地方应该是能改变晴王爷的想法吧。
夜里，屋外睡着人，里屋就格外安静，夜灵儿连翻身都小心翼翼，这就是为什么江止雨真的很讨厌留人过夜的原因。
“睡不着吗？”
江止雨伸手把人捞进怀里，夜灵儿伏在他身上，听着沉沉的心跳声。
“明天再说吧...”
“没关系，那家伙睡得都打鼾了，听不到的，说吧，乖老婆在心烦什么？”
江止雨的手掌盖在夜灵儿的圆肩上，轻轻拍着。
“老公...我怕你觉得我不懂事，只是...我也想见见你的家人...”
夜灵儿闷闷的话像一记重锤般锤在江止雨心上。
他望着天花板，枕着脑袋的胳膊竟然觉得有些发麻。
“灵儿，你没有不懂事，你说的事情，我想过很多次。”
“嗯...”
夜灵儿睡不着的原因，就是脑海里又想起落璃在悬崖边对她说的话，再加上今天昭亲王的随从来求江止雨陪静宁公主回陆霜晨家里省亲...
她既没有父母可以思念，也没有婆家可以盼望，除了江止雨以外，一无所有。
思及此，心窝酸酸的，喉咙有些哽，她更往江止雨怀里凑了凑，像个躲雨的幼兽。
“灵儿，老公和你坦白吧，也该问问你的想法的。”
“你说吧。”
夜灵儿抬起头，看着江止雨略显忧愁的侧脸，刀刻般锋利的下颚线此时也染上一丝忧虑。
“五年前我们成亲的时候，我原意是想在京都王府办的，但是顾虑太多，最主要的还是母后，其实，你的事，我很早就和他们说过了，灵儿，你不要觉得王族的人不知道你的存在，上到太后皇帝，下到各个群王，都知道我要娶你。”
这话夜灵儿还是第一次听他说，惊讶地坐了起来，“你怎么没告诉我，我还以为...”
“以为我偷偷娶了你吗？”江止雨把她拉进被窝里，无奈道，“我打完仗从边疆回来就把一众长辈请来说过这件事，我也去了父王皇陵前祭拜，也跟他讲过了，后来母后和我闹的那些事我不想和你说，总之搞的很僵，我和母后自那之后也没再见过面。”
“这些都是因为我...”
“你看你看，就是因为怕你这样想，我才不敢告诉你这些。”
江止雨翻身把夜灵儿抱进怀里，阻止她继续唉叹。
“灵儿，有的事情不能硬碰硬，否则就是两败俱伤，这还只是我娶妻的事，还有更让人头大的事呢，好在皇兄不太在意这些，没有跟我在你的事情上做文章，不然我可能没这么容易就撤出来了。”
夜灵儿有的话听不懂，但是她已经感受到江止雨陷在怎样的一种困境中，他能和自己安然无恙地住在这山里，是他付出了不知道多少东西换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
“别哭，不许哭，没有那么难，我会解决这些事，只是要苦了灵儿受一阵委屈，但是老公向你保证，不会太久的。”
“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如果老公没有娶我，就不用受这些苦了，不会和自己的母亲闹翻，也不会和自己的哥哥感情变差...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
“灵儿！”
江止雨真后悔和她说这些，就知道她会把事情怪在自己头上。
“你如果这样想，以后我还敢和你说什么 ？喜欢上你的人是我，说要娶你的也是我，怪也应该怪我自己。”
夜灵儿把头埋进他的肩膀里，无声地哭泣着，这些告白似的话像一记甜蜜的鞭子，抽打在她的身上，既痛苦也快乐。
江止雨紧紧地搂着她，皱着眉头，深沉的嗓音如同山谷的钟声。
“灵儿，我爱你，听到了吗，我只是想用一种更柔和的方法处理这些事，因为我不想伤害他们，更不想到最后这份伤害让你去承受，如果你不是心肠这么软的人，五年前我就已经和他们硬到底了。”
“嗯...嗯...!”
夜灵儿说不出话来，只是颤抖着在他怀里点头。
江止雨难耐地坐起来，一遍又一遍地亲吻她，在她耳边说着“我爱你”。
“呜呜...别说了...别说了...”
“不说，你能记住吗？”
“记住了，我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
“你...”夜灵儿哽咽道，“你爱我...记住你爱我了...呜呜...”
“那就好，难过的时候就想想这句话，老公也会经常提醒你的，灵儿，你要相信我，你男人可能比你想象中还要厉害一点，不要害怕，好不好？”
“呜呜...比...比皇帝还厉害吗...”
江止雨轻轻咬上她的脖子，轻笑道：“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你。”
“不...不要，我只是问问，你不要和你哥哥争，我害怕...”
“放心，宝贝，我从来没有和他争过，也不想和他争，只是他不相信我。”
“那怎么办...唔嗯...”
夜灵儿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股痛感，很快这股酸痛就转移到了裙底。
“能怎么办，他是皇帝，又是我亲哥，只能让着他呗，不过，他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所以...你也不用怕...”
江止雨说完这句话，只觉得肩膀上一痛，是被夜灵儿咬的。
他的眼神热中带冷，望着门口，心里很不爽。
“看到了没，当好人就是要付出代价。”
“可是...呜...呃...你...轻点....”
夜灵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又把这份难忍咬到江止雨肩上，最后还是由他来承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