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灵儿抓着被子,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多出来的那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那可是三十两啊,可以买几千根串串,几千只烧鸡,一屋子糖葫芦,糖水点心吃到吐都还有富裕。
“呜呜呜呜,气死了气死了!”
夜灵儿愤愤地咬着被子,气得在被窝里蹬腿。
厅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她蹭的一下坐起来,对着走过来的江止雨急道:“老公,钱要回来了吗?”
她刚问完就觉得不对,那个人没有钱才让他们付钱的,怎么可能要的来钱呢。
“没睡觉吗?”
江止雨坐到床上,伸手拨开她嘴边的头发。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平白无故少了三十两银子,气死我了。”
“好了别气坏了身子,我让那人给我们当车夫还账了。”
江止雨说的轻描淡写,夜灵儿自然不知道其中暗藏多少危险。
“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要赖到老公身上,他认识我们吗?”
夜灵儿天真的眼神看得江止雨心里有些纠结,虽然他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夜灵儿的神情变成担忧,手放到了江止雨的手背上。
江止雨还在犹豫,眼睛低着聚焦在夜灵儿嫩嫩的手上。
这是他妻子的手,是他王妃的手。
如果自己说一套做一套,怎么能让她有安全感呢?
江止雨想明白了,翻过来抓住了夜灵儿的手掌,紧紧握在手心里。
“灵儿,你愿意分担老公的烦恼吗?”
夜灵儿头一回听到他说这种话,心脏像被撞了一下似的,一时间有些恍惚。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往江止雨身上靠了靠,深情地望着他。
“那当然!我是止雨哥哥的妻子啊。”
江止雨听得感动,把她揽在怀里,缓缓道:“我刚刚见的那个人是个很危险的人物,他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他,我对他一无所知,这就是我担忧的地方。”
夜灵儿听得出严重程度,若在平时,她已经害怕得胡思乱想,但现在她却莫名的勇敢起来。
“那...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找止雨哥哥?”
“没有,我也没有问,我打算让他和我们一起去东阳,路上再观察一下。”
“他为什么会和我们一起走呢?”
夜灵儿抬起头,看着江止雨垂下的睫毛。
“他是来找我的,所以会跟着我,但他的目的是什么,得等他愿意说了才能知道。”
“我有些听不懂,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个人好怪。”
夜灵儿越想越担心,揪着拳头,“他会不会想杀了止雨哥哥...!不,不行...太危险了…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不能和他一起走!”
江止雨看她紧张成这样,连忙安慰道:“乖灵儿,放心,他杀不了我,而且看他和我讲话的样子,他应该对我很熟悉,我心里对我和他的关系大概有个方向,只是还要再确认一下。”
“什么方向?还要确认什么呢?”
江止雨并没有任何慌张,脸上反而淡淡地笑。
“要知道和别人的关系,首先得知道他是谁,我要确认一下,他是人是妖还是神,才能知道他究竟是敌是友。”
人...妖...也就罢了,还有神...?
夜灵儿颤声道:“万一是神...神仙,那该怎么办?”
“是朋友就叙叙旧,是敌人就把他揍飞,很简单,不用怕。”
江止雨和夜灵儿说的这些烦恼似乎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只不过和老婆分享一下的确很奇妙。
但他不想因为分享这些问题害得夜灵儿睡不好觉,他要和她做夫妻,更要保护好她。
“是不是说的太多了,灵儿,你很害怕吗?”
江止雨捧着夜灵儿的肩,关心地问道。
夜灵儿恍惚地摇了摇头,勇敢道:“不...我不害怕,也不是...是有一点点害怕啦...但是,我喜欢止雨哥哥和我说这些,你以前从来不告诉我,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我不喜欢那样,我想让你心里舒坦些,我长大了,你不用再当我是小孩子。”
夜灵儿说着还像大姐姐一样抚摸江止雨的头发,脸上浮出一抹绯红。
“...止雨哥哥,你...你也别怕...灵儿会照顾好你的...”
江止雨愣住了,呼吸忽然加重,握住了那只摸着自己脑袋的小手。
接着把人拽进怀里用力抱住。
安静地呼吸着,灵魂仿佛达到了共鸣。
江止雨狭长的睫毛情不自禁地煽动着,感受着怀里娇小身躯的心跳,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包裹着他。
他的软肋也是他的护盾,只有这个女孩儿可以在他的心里生根,让他心痛也让他的心脏免受外界的入侵。
“我想听你说,说那句我最想听的话,说给我听,好不好?”
轻声细语如清风吹进夜灵儿的耳朵里,听得她如痴如醉,眼睛染上雾气。
“我爱你,止雨哥哥。”
糯糯的少女声音甜糖一样化在江止雨的喉头,却令他触动地有些哽咽。
五年前灯火阑珊的那个夜晚,她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对他说了这三个字,像一只萤火虫一样,扑进了江止雨布满伤痕、如夜幕森林般漆黑一团的心里。
她不知道自己无形中治愈了他多少次。
江止雨抱了夜灵儿一会儿,待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哄着她睡了会午觉。
他没有睡着,侧身望着夜灵儿的睡脸,似乎是做了噩梦,眼角溢出了几颗泪珠,被他轻轻擦去。
他不后悔把那些事告诉夜灵儿,即便她可能会因此做噩梦,他相信自己的妻子,痛苦也罢,快乐也罢,这些都是他们共同的感受,只不过谁多一些谁少一些而已。
......
休整了两天,一行人决定重新启程。
鹿紫烟穿了一身蓝白,长发束起,身上一件饰品未留,俊美清秀,面露微笑,完全看不出他和望月神教有什么关系。
江静宁看见鹿紫烟去牵马,惊讶地问江止雨:“哥,就是这个人吃霸王餐啊?”
“人不可貌相。”
江止雨淡淡地说完这句话,鹿紫烟正牵了马车过来。
奇怪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并不在意,用少年音道:“各位好,我是鹿紫烟,从东阳城出来游玩,不小心弄丢了钱袋,幸得夜公子慷慨解囊,无以为报,先帮夜公子驾几天马车,等回了东阳再如数奉还。”
江静宁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但陆霜晨却还是警惕,问道:“鹿公子也是东阳人,不知家在何处?我也是东阳出生,说不定我们还做过邻居。”
鹿紫烟扬了一下嘴角,每一个细节都被江止雨看在眼里。
“我家在南城。”
“好巧,我家也在南城。”
“我家离阳明山庄不远。”
“阳明山庄?那我们可能真是邻居。”
鹿紫烟忽然笑了一声,道:“那公子应该知道烟柳巷吧,我家就在问花楼。”
“....”
陆霜晨听傻了,不知道问花楼,还不知道烟柳巷吗?
江静宁看夫君不继续问了,拉着他的胳膊低声问道:“问花楼是什么?”
“应该是那种地方...”
“哪种地方啊!”
“就是...男人去的地方...反正...反正我也不是很懂...”
江止雨平静地看着鹿紫烟,听不出他话里的真假。
“没问题了的话,请夜公子和夫人上马车吧。”
鹿紫烟的称呼很是专业,他好像完全不觉得给江止雨当车夫是件难为情的事情。
“等等。”
陆霜晨还是不放心,和江止雨借一步说话。
“堂哥,这人神神秘秘的,还是青楼出身,你真打算让他跟着我们吗?”
而且夜灵儿一直躲在江止雨身后,不敢去看鹿紫烟,陆霜晨觉得这个人可能比他想象中问题还要多。
“我知道你的顾虑,我心里有数,你不用太担心。”
陆霜晨见江止雨神态自若,也不再多问。
“那好吧,堂哥多加小心。”
“嗯。”
鹿紫烟已经坐上马车,等着江止雨和夜灵儿上来。
江止雨抱着夜灵儿进了轿厢,经过鹿紫烟身旁时,提醒道:“我们不赶时间,慢慢来。”
鹿紫烟望着前方,认真地道了声:“遵命。”
他这两个字让江止雨有一丝惊讶,好像他说过几百几千次。
“走吧。”
江止雨收回视线,弯腰进去。
鹿紫烟便轻轻说了声“驾”,马车向出城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