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黄昏,陆府厨房炊烟袅袅,香味飘的整个院子都能闻到。
陆霜晨生怕没有招待好江止雨,时不时就过来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适才又抱了两床被子过来。
把被子递给夜灵儿后,陆霜晨回头看着江止雨,问道:“堂哥,你们真不和我们吃晚饭了吗?”
江止雨嗯了一声,将外衣披上。
“你们一家人团聚,自家人在一起放的开些,你也好照顾着静宁。”
他说着眼神瞄了一眼夜灵儿,陆霜晨看了他的眼神明白其中意思,夜灵儿怕生,晚上这顿饭恐怕又吃的不好。
“那好吧,只是怕你们远道而来,连饭都没吃,爹和娘心里恐怕过意不去。”
“来日方长,替我向你父母说声抱歉吧。”
“那倒是言重了,堂哥随意些好,我家里人也没那么多讲究。”
江止雨朝他一笑,等着夜灵儿梳妆的功夫,想起陆母说陆老爷身体不适,关心道:“刚在院子里听你母亲说你爹病了,要紧吗?”
陆霜晨听到这个便眉头一皱,叹气道:“我刚刚才从爹那里回来,他一向身体都很硬朗的,谁知道前段时间摔了一跤,好多毛病都出来了,已经卧床半月有余了。”
江止雨想了片刻,心里记下了这件事,“人年纪大了摔一跤是不太容易好的,你也别太担心了,多陪陪老人家。”
话正说完,夜灵儿换好衣服从屋里出来了。
客厅里的二人随即变了变表情,去掉愁容。
“灵儿,穿好了?走吧,我们出去逛逛。”
江止雨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和陆霜晨一道出了门。
陆霜晨还想送他们到院门外,江止雨却说:“去陪静宁吧,我们自己来就好。”
他心里也正想早点回去,听到江止雨的话,感激地道了声谢谢,便不再继续送,在月牙门分别。
陆府是个五进的大宅院,走到府门外还是有点距离的,能有这个规模的家宅,也正说明陆家的生意的确做得很好。
出了府门便进入了花井巷,巷子里吹着小风,安静惬意,夜灵儿握着江止雨两根手指,悠闲地散步。
“我们要去哪儿呢?”
“去府前街吧,那里应该有海鲜楼。”
“止雨哥哥来过东阳城吗?”
“很小的时候父皇在这里练兵,呆过两年左右吧,印象也不是很深了。”
夜灵儿仰头望着江止雨的下颚线,想到刚刚她在屋里听到他们谈论陆霜晨的父亲,江止雨好像从没有和她说起过他父皇的事情,先皇是何时离世的她也不知道。
但是这个问题她是不想问的。
“府前街远吗?”
“不远,饿了吗?”
夜灵儿摇摇头,“不饿。”
江止雨低头看着她引人怜爱的小脸,搂着脖子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路上很热闹的,你会喜欢的。”
........
府前街便是人们口中的商店街,大小商铺鳞次栉比,座落有致,小摊小贩也是多的数不胜数,这条街道长达七里地,是南城最繁荣的街道。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商贩正一个一个在平常的位置搭棚出摊,吆喝声,交谈声络绎不绝,吵闹成一片。
置身于闹市之中,夜灵儿早就把什么海鲜楼抛在脑后了,此刻正蹲在地上,拿着一个薄薄的纸网捞金鱼。
“啊...破掉了...老板,再来一次!”
江止雨站在旁边等,手里拿着一束花,是刚来街上的时候,被一个小童央求买下的。
他是准备买花送给夜灵儿的,但是他并不打算随便在路边买,而且那小童的极力推销显得他很被动,为了表示心意,他干脆把那小童的花全买了下来。
结果现在一大把百合花拿在怀里都快把他的脸挡住了。
夜灵儿终于捞到了一只,抬头对江止雨笑道:“老公,你看,我捞到了!”
“好,宝宝真厉害。”
“我可以把它带回去养吗?”
夜灵儿看着玻璃碗里那只小小的红金鱼,肥肥胖胖的很是可爱。
谁知江止雨竟说:“公的就带回去,母的就算了。”
这话说的老板也是一愣,还有人分金鱼公母的?
江止雨现在对养宠物这个事是吃一堑长一智,万一哪天这金鱼成了精就麻烦了。
夜灵儿抬头瞧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婆,我开玩笑的,你想养就带回去吧。”
江止雨蹲下来伸进斗篷里摸摸她的脑袋,夜灵儿又看了看小金鱼,把它倒回了池子里。
“算啦,我没养过,养死了的话会伤心的。”
说完站起来,拉着江止雨的手,“老公,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好。”
江止雨付了银子,带着夜灵儿走了。
两人手牵手走在灯影之中,一白一红一束花,混入人山人海,好似寻常人家。
夜灵儿目不暇接地张望着,胆小又好奇,但身边的男人给了她很多的安全感,她可以放心地去看去玩。
在将要到达酒楼前的地方,一个摊位里里外外围了三圈人,叫好声不时从里面传来。
夜灵儿看见一束火光,高高地喷向夜空,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很快来了兴趣。
“那是什么?好像有人在喷火呢。”
江止雨知道去吃饭的路上一步一个坎,也不多说什么,跟着夜灵儿一起过去看看。
凑到人群的最外圈,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见人。
“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师兄弟是望城派的弟子,前来贵宝地参加武林大会,因路上用尽了盘缠,故在此卖艺挣些旅费,给各位表演一出我们望城派的变脸绝活,请诸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在下在此谢过了!”
变脸是什么?听上去好精彩啊。
夜灵儿眨着眼睛,很想一窥究竟。
江止雨见夜灵儿垫着脚尖往人群里探着脑袋,将手里的花束递过去,“灵儿,拿着花,老公抱着你看。”
夜灵儿闻言抱起那一大束花,接着就被举起来扛在了肩上。
“啊...!好高...”
夜灵儿害怕地扶着江止雨的肩膀,面前视野一片开阔,看得清清楚楚。
怕老婆觉得危险,江止雨单手紧紧抱着她的膝盖,另一只手在她腿上拍了拍,安慰道:“别怕灵儿,看到了吗?”
“嗯嗯,看到了,看的可清楚了。”
她现在倒是不怕高了,反而有些害怕那张诡异的花脸。
当中那人一身戏曲打扮,拿着一把扇子,伸展着手掌,随着锣鼓鼓点走了几步,接着停顿下来,举起扇子挡住脸,扇子一收,一张红色的花脸忽地变成了黑的,只听他哇呀呀一声大叫,锣鼓密集地响起,一回身一回头,又成了另一幅青色面孔。
围观的人们看得目瞪口呆,连连拍手叫好。
夜灵儿随着那人变脸的动作,脸上也是忽明忽暗,就在那人拿着一台烛灯,吹出一阵猛烈的火焰之时,夜灵儿终于惊吓得尖叫出来,和人群里的少女孩童的叫声汇在一起。
“哇啊啊...太吓人了...!”
还好江止雨稳稳地抱着她,才没有让她跌落下来。
“好看吗?”
“好看!”夜灵儿低头望着江止雨,兴奋道:“虽然有点吓人...不过真的好有意思啊,他们是怎么变的?”
夜灵儿一边说着一边让江止雨放她下来,一落地她便扑进夫君的怀里。
“老公,你看着了吗?那个人变来变去的,还会喷火呢!”
江止雨揉了揉她的脸蛋,笑道:“看到啦,老公给你银子,给他们多打赏些。”
“不用,我这还有呢。”
夜灵儿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钱袋,打开来瞅了瞅,“哎呀,只有一颗小小的了…”
接着抬起一张可怜巴巴的小脸望着夫君。
“刚刚捞金鱼都花光了…”
江止雨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赶紧拿出一大块银子,捏碎了放进她的钱袋里。
夜灵儿拎了拎沉甸甸的钱袋,踮起脚在他脸上啵了一口,“谢谢老公,我这就拿给他们。”
江止雨哪敢放心她一个人,陪着挤进人群里,看着老婆拿出好几块银子放在装赏银的盘子上。
“多谢姑娘!多谢!”
望城派的弟子看到夜灵儿出手如此阔绰,连忙集体道谢,画着脸谱的人朝夜灵儿一抱拳,她既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害怕,赶快往江止雨身上靠。
“不用客气...你们很厉害...”
软糯的声音说完,江止雨便要带她离开。
“灵儿,该去吃饭了,已经很晚了。”
“好,不看了,不看了。”
夜灵儿抱着他的胳膊,跟着钻出人群,其他观众正给他们让路时,迎面忽然来了三个穿着官差衣服的男子。
叫嚷着扒开人群,普通百姓一看见穿官服的,立马闪到一边,生怕招惹了这些官老爷。
江止雨护着夜灵儿也退到一边,疑虑地驻足望向那三人。
领头的差役手扶着刀柄,找上端着打赏钱的弟子质问:“你们是哪儿来的?未经准许,不得在此卖艺。”
望城派几个师兄弟面面相觑,他们沿路过来途径众多城市,从没听说还有这种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