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多想啊，只是检查你身上有没有伤口罢了。”李医生连忙解释道。
“有必要脱衣服吗？”高伯俊不解道。
“以防万一，实在不行你可以不脱内裤。”李医生想了想，做了让步，“你应该没挨过什么‘肉蛋冲击’吧？”
“挨过‘肉蛋冲击’的早就没命了吧？！”
“那赶紧的，这还只是第一步程序。”
虽说只是检查有没有外伤，但这些医生还是很仔细地检查了高伯俊的全身。这个过程花了足足15分钟。
“没有外伤，还好。”李医生松了一口气，“如果有外伤就很麻烦，那样的话病毒发作会比其他途径快。”
“李医生，你刚刚说没有人比你们更了解这个病毒，那我做了这检查，也应该有权了解人感染后会发生什么吧？”高伯俊一边穿衣服一边询问。
李医生犹豫了一下，和旁边的医生讨论了几句，叹气道：
“简单来说，这个病毒的感染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和普通的传染病几乎没什么区别，都是感冒发烧咳嗽一类的症状，但是普通医院的手段是很难检查出来的，基本都当普通的疾病处理了；第二阶段的话，除了第一阶段的症状会加重外，人会神志不清，后期就基本无法动弹，话都说不出来；第三阶段……”
他没有把第三阶段描述出来，因为另一个医生按住了他的肩头。
“呃……第三阶段还是不说出来为好。”
“为什么？”
“只能说……”李医生侧耳听了提醒他的医生的低语，“这时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
高伯俊大致明白了，这时候十之八九不是继续治疗，而是准备“打怪兽”了。
“接下来我们要进行血液采集分析。”李医生也不想过多讨论这种话题，“我们也是化验了多个样本才总结出这套分析法的，正确率可以达到50%。”
“才50%？”
仅一半的概率，让高伯俊对他们的检查又起了疑心。
“小伙子，这病毒可不是一般的病毒，它懂得在发作前‘伪装’。”
旁边的医生咳了两声嗽，示意李医生不要说下去了。
“高先生，这些事情您应该知道，一旦透露出去会怎样吧？”
高伯俊隐隐听出了威胁的腔调，连忙说：
“我把这些说出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知道就好。”
接下来要进行的血液采集是抽静脉血，不过抽得似乎比想象中多——大概50mL。高伯俊也不懂，不过看他们并没有做保留，平均分成5份，弄到专门的仪器里进行解析，也就说明确实需要这么多的样本。
这解析的时间比较长，高伯俊呆呆地看着他们一会儿操作仪器，一会儿对着仪器的显示屏观察分析。前前后后花了足足30分钟，才得出了结论：
“一切正常，目前没有感染迹象。”
本来高伯俊对这病毒是没什么实感的，但听到结果正常，还是莫名松了一口气。
“高先生，您别忘了，我们的结论只是目前没有。”
“啊？目前没有？”
“跟您说了，这个结果准确率只有50%，也就是说可能会出差错。”
“这……那我检查了个啥？”
“当然，7天后你还得来一次，不过下一次是去洛家的医院了。”李医生说完，从车里的一个便携式制卡机的出卡处摸了一张卡片，然后递给高伯俊，“这卡是临时通行证，你到时候凭这张卡去洛氏医院地下5层，到时候会有人接应你的。记得，一定要戴好防毒面具。”
高伯俊仔细观察了这张卡片，明明是一张临时制作的卡片，却仍然让他觉得很高端——这身份证大小的卡片镀了一层金色的膜，中间画了一个红色十字，十字的中心镂空了，填上了一个楷体的“洛”字。
在他观察卡片的时候，李医生又取了一个密封好的塑料袋，袋里已经装好了一个和普通的没多少差别的防毒面具。
“防毒面具怎么用，你应该知道吧？”
“……大概知道。”
“过滤器大概一周换一个，来检查的时候你就可以在那里免费更换，到时候医生会根据实际情况来判断你是否应该继续戴防毒面具。”
“这面具到底是防自己感染别人还是防别人感染自己……”
“两者都有。不过，这病毒在空气中传播效力弱于直接通过血液传播，所以这防毒面具主要还是防自己感染别人……”
“这……”
“你也别想太多，我们洛家的人正在各地区进行排查，C4地区估计今天晚上就能完成。”
“不是说有漏网之鱼吗？万一……”
“所以我们今晚会彻夜搜查，尽量不惊扰普通群众。”
“……”
高伯俊总觉得不太放心，毕竟C4区面积足足几十万平方公里，地毯式搜查都做不到万无一失。
然而，这些医生并不想和他这个“外行人”讨论太多了。
“这次检查结束了。高先生，你可以回去了，记得戴上防毒面具。”一个医生提醒道。
“这……这就结束了？”高伯俊还以为有什么更复杂的检查程序，结果只是看有没有外伤和血检，这倒有些出乎意料。
“是啊，不然你还想检查什么？”
“呃，也是哈。”
高伯俊带着满肚子的困惑出了这辆面包车，此时的夜色比之前更浓郁了。
“对了，时间……”
他才想起自己还得回浩哥那里，于是拿出手机看时间。
“已经第二天了？！”
手机上的图形时钟上的时针，位置已经偏到数字12的右边。他可不想露宿街头，只能希望那个房东现在不会出现。
他也来不及和李医生打招呼，就急急忙忙跑回去了。他不敢乱花钱打车，进行检查的地方有些偏僻，他喘着粗气赶回租房附近的时候，花了足足20分钟。
不巧的是，他看到房东此时在单元门附近晃悠。这分明是认定他一定会回来，想要守株待兔。
“完了，现在回不去了……”
情急之下，他只能给多半已经熟睡的浩哥打电话了。
“浩哥，我回不去了……”
浩哥隔了半分钟才迷迷糊糊接了电话，听闻高伯俊回不来，抓着脑门啧啧道：“完了，他肯定怀疑你了。”
“那我怎么办？”
“你……先找个旅馆住一晚上吧。”
“可是……”
“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浩哥似乎很不耐烦，说完就毫不客气地挂断电话了。
浩哥历来都是讨厌晚上睡觉被人吵醒的，这时候他基本是不清醒的状态。如果马上来第二通电话，他绝对会暴跳如雷。这是他前几天晚上才亲眼见证过的事实。
他打开银行客户端，看着自己账户上仅仅只有800的余额数字，脑子里想的是“高扬市最便宜的旅馆一晚上要多少钱”。
深夜的高扬市有点冷，寒风呼呼地刮着，刮得他身体刺疼。街上大多数店铺已经关门了，唯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和烧烤店、巷子里的串串香摊位还人头攒动。此刻，这些东西他都无法去享用——身上仅剩的钱花掉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手机的剩余电量也不多了。因此，他瞅到一晚上只需要60松元的旅馆就马上就把流量关掉，返回桌面，清理系统后台，然后开超级省电模式，随即关掉屏幕，整个过程都熟练得让人心疼。接着，他又一路跑着，又跑了足足25分钟，方才到达一个不过4层楼高的旧楼房前。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只剩一个有双人床的双人间了。”然而，旅馆的女前台却在他气喘吁吁的时候告知这么个坏消息。她并不好奇高伯俊为何戴着防毒面具，只认为他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啊？”
“您刚刚没有预订吗？”
“我以为不会有人这时候来……”
“您是什么时候看到还有单人间的呢？”
“20多分钟前吧。”
“稍等一下，我看看……”女前台开始操作电脑查看详情，“这个房间刚好是25分钟前有客人入住了，也许您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预订了……”
“……”
“先生，这个双人间现在99松元就能入住，您如果需要的话……”
虽然只差了39松元，但这对他来说可是3盘烤肉饭。他的心在滴血，但此时找不到更便宜的住处了，更何况他手机电池现在已经饥渴难耐。
“……先生？”女前台见高伯俊还在纠结，语气也不太友好了，“您到底住不住……”
“让我考虑一下……”
高伯俊可不敢露宿街头，毕竟他怕有人会觉得他是个流浪汉，虽然自己实际上和流浪汉没太大区别。
“请问，这里还有房间吗？”
就在他因为戴着面具憋气，忍不住把面具摘下来的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高中男生的声音。这个男生应该还处在变声期，声音听着有些小，还有些沙哑，可能没有保护好嗓子。
“小帅哥，现在还余下一个双人床双人间……”女前台反而对这个高中生感兴趣了，伸长脖子柔声说道。
竟然能让这个对自己戴防毒面具都不感兴趣的女前台感兴趣，高伯俊有点好奇这男生是不是小鲜肉类型。他回头一看，这男生要比自己矮一截，前额的刘海几乎要盖住整个眼睛，却无法掩饰那黑亮的双瞳。他的五官很端正，有超模的味道。也难怪这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前台会对这种帅哥坯子的男生感兴趣。
但打量男生的外貌后，他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实习的这个班级，有三个请假的人。其中一个人的二寸照，正好和这个男生吻合。
至于名字，他当然也记住了：
“你是……顾文泽同学？”
“嗯？您认识我？”男生感到很惊讶。
“呃，今天你没来班上，可能不知情。”高伯俊连忙解释道，“我是今天新来的实习老师，如果不信的话，可以问……”
“您应该是问过明哥我请假的事情，才认得我的吧？”男生不等他解释，似乎相信了他。
“作为实习老师，我也是有必要搞清楚你们的状况的，对吧？”
“嗯，我知道。”男生微笑着说。
“你请假的理由……似乎是什么‘去看世界’？”
“嗯，我刚从A2区回来，半个小时前飞机才到高扬机场。”
“A2区？”
“嗯，我去看 ‘长脚的鱼’了。”
“What? 你……咳咳……你去看这个东西？”高伯俊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怎么了？”男生依旧面带微笑。
“……没什么。我对这东西也很好奇，可惜没机会去看。”
高伯俊很想告诉他这东西有问题，可他已经答应保密了，不能透露，只能临时撒了个谎。
“老师，您姓……”
“我……咳咳……我姓高，叫高伯俊。”
“高老师好。”男生一本正经地朝他鞠了一躬，“我请假的理由先暂时不提，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解决住宿问题？”
“啊？”
高伯俊连忙回头看女前台，女前台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文泽，他感觉红心都快从她眼里溢出来了。
“……咳咳，我重申一次，目前只剩一个双人床双人间了。”
“高老师，我们正好可以搭个伴吧？”
“你的意思是……我们住一间房？”
“高老师，您应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顾文泽依旧面带微笑。
“没有，绝对没有。”高伯俊感觉到女前台先入为主的嫌弃眼神了。
“我也就住这一晚，我想我们可以AA制。”
“你不直接回家吗？”
“太晚了，家里人都睡了，我可不好意思打扰他们睡觉。”
“呃……”
想到之前自己打电话吵醒浩哥的行为，高伯俊就感到惭愧。如果不是自己真的缺钱，他也不会去打那通电话了。
“那……我出50块，你出49块。”高伯俊提议道。
“我看……这钱还是我出吧。”此时，顾文泽突然改变主意了。
“怎么突然又……”
“我这次出行剩了不少钱，住宿费当然有剩的。”顾文泽顺手摸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我怎么好意思让学生出钱……”高伯俊连忙劝阻道。此时，他顾及面子问题，无奈忍痛了：“我付，我来付。”
然而，顾文泽先行一步，把手里的百元大钞塞给了女前台。
“高老师，这会儿应该找不到别的旅馆了。”顾文泽把自己的身份证拿了出来，“钱我已经给了，身份证拿来登记吧。”
“……”
女前台本来想让两个人商量好再给钱，不过她在顾文泽的微笑中读到了“赶紧的”的暗示，只好带着一丝警惕对高伯俊说：
“先生，您的身份证。”
“……”
高伯俊就这样，在女前台复杂的眼神注视下，稀里糊涂地和顾文泽走进了同一间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