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周末，我去离雪之下的大学比较近的地铁站口等她从学校出来。可是离约定时间过去五分钟，她还不见踪影。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雪之下……糟糕难道她不来了吗？是有男生缠住她了吗？是那天对我的公寓选址不太满意？是我约的时间太早？是她果然因为又瘦了身体不舒服？总之，我接起电话。

“喂？雪之下。”

“你在哪里，比企谷君？”雪之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愠怒。

“我在地铁站门口等你啊。”这家伙绝对是迷路了吧！

“……我已经在检票口附近了，难道你还没过来吗，最基本的时间概念应该有吧。”

“啊！我马上过去。”

我冲下台阶，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检票口附近，环视一圈，果然看到雪之下手中拿着手机略微向我招手。

“你是记不住约定的时间吗，我早就从附近的地铁站口下来了。”雪之下对我说道。这家伙果然是路痴吧！她果然没找到我们约定的站口吧！所以才在另一个站口等到了约定时间吧！这么一想倒也挺可怜的，抱歉……

“抱歉，下次给你发共享位置哦。”

雪之下微微扭过头去，“嗯，嗯……谢谢。”

啊，这么麻烦的话，下次直接在她的学校门口接她吧。

今天的雪之下也带着夏日的清凉，一身淡色的衣服让人感觉到精神振奋。我们一路乘坐地铁，到了我上次看过的租赁处附近。那位年龄和形态不明的妇女已经在那里坐着等我们了。见我们进来，她没说什么话，就带我们前去看公寓。

我们坐上公交车，在车里，雪之下不停探头四顾，在因周末比平时更拥挤的车内，从缝隙中望向窗外的景色。

“小时候，爸爸曾带我到这附近玩过呢。”雪之下说。

“哦？还记得附近的景色吗？”

“嗯。那个方向，应该有一所不错的公园，刚才还能隐约看到公园的大门，”雪之下微微伸手指到，“那里的话，大概是有些有趣的购物广场和建筑吧。”雪之下的声音略显兴奋。

这让我有些想到，高二时一色来奉侍部商量舞会的场景。那时的雪之下也像现在这样，有些兴奋，有些确信。我心中有些期待她大显身手。

“走吧。”到站后，雪之下比我更快地跟上那个年龄和形态不明的房主。

果然，到了公寓后，我这个废人就更是派不上一丝用场。雪之下几乎是拉着房主问东问西，四处确认，窗户的密封程度，墙壁的隔音程度，门锁的安全级别，房间面积的测量方式，管线的完好程度，小区的安保设施，甚至是邻里的生活习惯她都有尽量打听……每次我试着帮助回答什么问题，雪之下看都不会看我，立刻让我噤声，并且盯着房主回答问题，仿佛要对每一个字进行审查……这样的情景只能让我庆幸在严格之下手下做事的日子已经结束，两人的关系从所谓的Employment升格到了所谓的Partnership……倒是我从没在她那儿领取到过工资罢了。

说起来，上次见到她这么认真又是什么时候了呢。

这位老板虽然有老板的威严，但是在面对工作的时候却也是一丝不苟地向员工提出要求，甚至比任何人都一丝不苟。这样看来，其实老板的性格中也是有着社畜的特点的。不如说，老板才是真正的社畜，是一心一意把自己交付给工作和事业的人，像我这样的低级员工反而都是些心不在焉的家伙。我社畜的自尊仿佛在这样的思考中受到了伤害。

“那，这样就好。”雪之下突然明亮起来的声音让我从思绪中回来，望向她和房主。

“那么，下次见面就请带好合同单吧，与我的男……与这个男人签订就好。”雪之下说。喂，不用改口的吧。啊，不，果然是要改口的吧。嘻嘻。

“诶？已经决定了吗？我还没参与讨论啊。”

“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公寓的状况我都一一确认好了，房租也做好了协调，于是就替你决定了。这样，搬入的准备就基本做好了，只剩下……”雪之下说着从包里拿出手机，举起来去各个房间中拍了一些照片。

就这样，我要搬入的公寓就在我实质上缺席的谈判中决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