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侍部。
进入大学后,被询问到高中参加过的社团这种场合不是没有。
每当这时,我都会回答出这三个字。不带什么特别的表情。
听者一头雾水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这个社团是做什么的?”他们也的确有人会这么问。我不是没有自己的答案,但是这个社团也的确有些让人觉得麻烦得要死还意义不明。因此,我要回答那同样无疑正确的、一丝不苟的答案。“对遭遇困难的人伸出援手,帮助他们自我改变,授之以渔,而非授之以鱼,这就是奉侍部的社团活动。”不过听者大半还是一脸诧异“哦,哦”地低下头然后换话题罢了。
“那,就回去看看吧。”
同一个周末的一个傍晚,雪之下在餐厅内对我说。她的坐姿端正,双手交叠在腿上,视线看向一边,夕阳照在她的脸上,与柔和的表情映出那双美丽眼睛中的无限温柔。那份温柔中,有怀念,有不舍,也有惆怅。
这天我回到家中,打算问问小町什么时候比较方便。刚进门,“我回来了”的话音还没落,就有一股风吹到了我的面前。
“哥哥,欢迎回来!”
“哦,哦。”啊我的妹妹果然还是那么可爱!两三天没见可爱程度毫无衰减!哦,在家还穿着制服吗,是忘记换下来了吗,是故意表现给哥哥看吗,穿着制服的小町得分会更高哦!
“和雪乃姐姐吃了什么?”
“披萨。”
“5分。雪乃姐姐今天穿了什么?”
“哦,这个我知道,是淡色哦。”
“3分。和雪乃姐姐斗嘴了几次?”
“什么?这种东西谁会记得啊!啊好吧你不要一脸责备看着我,嗯,大概5次吧,每次5到10分钟。”
“60分!”
诶?!我可是一点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得到莫名其妙的分数啊!
“以哥哥和雪乃姐姐别扭又麻烦的性格,斗嘴会让感情不知不觉地加深哦,这是小町推荐给哥哥的独家攻略。哈!刚才的小町得分很高!”
“嗷,嗷,感谢。”这是什么歪理啊……这就是我每次与雪之下见面后后回家时小町的“雪乃姐三问”,并且我总是会被以莫名其妙的标准评分……并且从未超过70分。
“还有,刚才哥哥进门时看见小町的眼神怪怪的很恶心真心请求哥哥不要再这么做了不然会被雪乃姐姐嫌弃的,至于小町,早就嫌弃过了。”
喂,小町,不要一脸认真地说这种话啊!话说,你的可爱度果然下降了吧,果然下降了吧!
“啊,小町,最近的学习还好吗?”再怎么说,小町现在也是高二生了,很快就该想想升学和进路的事儿了;再过不到半年,小町也要度过高中最辛苦的一年了。
“谢谢哥哥关心,但是小町最近在和彩羽姐姐忙文化祭的事儿,功课就等到各种工作结束后再赶上吧!”小町边说边歪头吐舌敲脑袋。“因为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准备,彩羽姐姐也忙得焦头烂额,总是动不动凶小町。话说,彩羽姐姐真的没问题吗?是不是因为哥哥没有照顾好就逃出学校了呢?”
“那个小恶魔没问题的啦。”面对小町的逼问,我也只能连连后退。想不到这合不来的两人也会担心对方。
一色是总武高中第一位连任两年的学生会长。这既是因为学生选举学生会长的意愿实在不高,也是因为一色的工作确实很好成效。从我高二那年开始举办的毕业舞会,之后也都如期开办,还压下去了社会上的部分反对之声。看来我是拜托后辈给我擦……善后了。
没想到,一晃我已经在大学待了半年多,总武高中的时间表却又轮转到文化祭,也是一色将亲手操办的最后一次文化祭。这之后的一色终于也要迎来交棒的时候。哈?不知不觉,这家伙也有了后辈?
“如果哥哥能来给文化祭帮忙我们会非常感激的,哈,刚才的小町得到了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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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跟小町约好的日子。下午,我去千叶车站等雪之下从东京过来。接到她后,我让她坐上脚踏车后座,带着她往总武高中骑去。
“好,准备走了哦。”
“赶快出发吧。”雪之下说。我感到有什么钩上了我的背。这家伙,居然害怕脚踏车……放心吧,我会骑得平稳些的。带过妹妹无数次的职业哥哥可是脚踏车双载的好手。不过我越骑,背上的接触面积似乎就越大,直到一双手环抱了过来。
迎面吹着风,可我还是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淡淡的清香;风向不定的时候,偶尔有几缕长发划过我的脸颊。
“到了。”腰上的那双手没有立刻松开,直到我稳稳停下,雪之下才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跳下车子。我们两个都站定在门口,没有动。
熟悉的大门内,正是放学的场景。不少女生结伴而行,有些男生则跟在后面时不时插科打诨。有人飞快奔向操场的方向,我也听到了棒球的击球声。也有些人独自一人,背着书包往脚踏车棚走去。偶尔有人对门口没穿学校制服的两人投去目光。
“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呢。”雪之下说。是啊,只有这时,我们才真切地意识到,我们已经离开这个地方。从前,那些放学后的场景是我们在表演。如今我们却只能看着自己的青春由别人呈现。这如同一种纪录。因为有学校这种东西存在,年复一年的入学和毕业,我们才总能有个地方回去,并想起自己当初的模样。
“我去停车,在这里等一下我。”
“嗯。”
一瞬间,我仿佛也回到了演出中。停了三年的脚踏车,去车棚的路完全不用回忆,就自己在地面上划出轨迹,而我只需要跟着走。我突然意识到身上服装的不适,这身没有任何机构烙印的“便装”在这时只是让我觉得不便。
回到校门口附近,雪之下已经不站在那里。不知怎么,我就望向了特别大楼的楼梯口,就像知道她一定会站在那里。大楼阴影中的雪之下,身上的淡色衣服显得虚幻,在那里站着时,几乎辨别不清,仿佛消融进了那阴影。我心中一阵慌乱,仿佛害怕她就这么消失,赶忙跑了过去。
雪之下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啊啦,比企谷君。”她露出微笑。雪之下走到旁边的贩卖机,“M罐,对吧?”投入硬币,按下选择键,然后递给我一罐冰Max咖啡,又蹲下去为自己拿了同样的一罐。
“谢谢。”我不知说什么好。“我给你钱吧,我请客。”正当我要这么说的时候,雪之下说,“我请客。”
她转头踏上楼梯。我也跟了上去。
特别大楼四楼的走廊还是那么安静。这时我才想起,自己似乎从未在放学以外的时间走过这段路。倒是由比滨在每天的中午都带着午餐来奉侍部社办和雪之下一起吃饭。而放学时一拥而出的学生们使得楼层高一些的地方只剩下静谧,在通往社办的路上察觉不到有人在社办等待的气息。我们安静地走着。从走廊的窗户向外看去,还能看到操场上练习网球和棒球的身影,还有一些奔跑的足球社社员。
“今天,不用我开门呢。”雪之下说着,我们就来到了奉侍部社办门前。从里面传出有些喧闹的声音。我从思绪中走出来,雪之下将手放上门把手,轻轻吸了一口气,打开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