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九月,北方连日大雨,玄河决堤,洪水泛滥,沿岸百姓深受其害,南方大旱,土地干涸,粮食锐减,百姓饥荒,难寻活路。
玄国皇帝对百姓生死漠然,不采取有效的赈灾手段,反而听信谗言,祭天保平安。
隔日,天降彗星,钦天监学士以为异像,上书称“皇帝惹了天怒,忠人忠国之君当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着想,而非居于后殿,逃避责任,请皇帝仔细审视地方文书,主理赈灾事务。”
皇帝见后大怒,给颇有胆气的学士冠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午门问斩。
我自是佩服钦天监李仁兄的心性与决心,他这封谏言直怼帝国权利最高者,天下几人有他的胆气和忠国之心。
皇帝昏庸,我自不会犯忌怼枪口上,这段时日,我一直谨小慎微,地方的救灾工作十分困难,我去过前线,赈灾的钱被黑心的官僚贪的所剩无几,也听闻因饥饿易子而食的惨状,我贫苦出身,不心痛是假。
前几日,我写了封委婉的谏书交给吴贵妃,希望她能像皇帝软言几句,治理玄河,拨掉赈灾粮。
昨天,许围围不知从哪里知道我给皇帝写谏书的事,劝我赶紧跑路,事态已经严重了。
不..不能啊,咱写的很委婉,也有大臣上书过,我实属跟风行为,难道皇帝想铲除所有上书的人?
“林哥,我问你,你爹是不是林有道?”
我..爹?
我还有爹呢?
我爹挂了。
我回答“是”,因为这个爹的存在,我一家人才备受煎熬,我对他没半点好印象,甚至考取功名的日子,还受到林有道的牵累。
“对了,就你爹的问题,林哥总之快逃吧,皇帝现在魔怔的很,啥都信!”
“跑?”
我心里异常不甘心,千辛万苦考取状元,没过几个月的好日子就要跑路?
我为玄国流过血,流过汗,我无功也无过,我凭什么跑?况且我自认嘴皮子还算利索,我爹的破事压不垮我!
第二天,一帮锦衣侍卫将我抓进了天牢。
“我透,我冤枉到家了!”
“我要找朱王爷,朱公主,还有吴贵妃!”
侍卫和气的说“林状元,我是余钦使派来的,先委屈你几天,时间一到,您就彻底安全了。”
我一合计不对啊,我犯了啥事?关余钦使什么事?
天牢的日子吃的还凑合,我望着脚边吃饭用的木勺子?难道要挖地道逃生,艹,依照这个速度,得猴年马月,我堂堂玄国天才状元,竟混到这一步?
不行,必须要联络到皇宫内亲近之人,逃出天牢为先。
运气很好,许围围夜里溜进来救我,他将守卫支开,又给我整了两杯美酒。
“林哥,真的,快逃,我求求你了!”
“老子连发生啥事都不知道呢!”
我委屈啊,心痛啊,这个帝国病了,病的不轻!
“皇帝听信谗言,你爹不是治理池河的大官吗?十年前的大洪水,你爹开闸放水,淹了三个县城,害死两千平民。”
这是我一辈子都不愿想起的苦痛回忆。
我爹,呵,这个恶毒的家伙在我十一岁时,犯下了滔天的罪状,是他亲手下令池河开闸泄洪,淹死下游两千多人,朝廷问责时,林有道跑路了,留下娘亲还有妹妹,我们三个人艰苦活着。
我们受了多少侮辱骂名?他林有道能懂吗?我倒是希望他以死问罪,这样,我心里还好受些。
幸好,林有道开闸泄洪是为了保住附近一座大城市的安危,上头有人替他求情,我和妹妹才没被处死。
“玄河决堤被认为是天之旨意,他们说你是林有道的后代,又偏偏当了大官,天对你爹的行径不满,要降临惩罚在你身上,玄河决堤是你一手造成的!”
王德法克!!
这跟我有半根鸡毛的关系?
该说那帮下贱的官脑残呢?还是残疾人呢?
我特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好家伙,老子言出法随呢,一身令下,玄河炸了?
你咋不说这帮贱官的老婆怀孕都是我搞得呢?
我火冒三丈时,许围围安慰道“放心,林哥,上书说你有罪的官只在少数,是吴贵妃对皇帝说你害玄国四处生灾,说你罪有应得!”
我听到吴贵妃时满头问号,迟疑的盯着许围围。
“哥,你别看着我,咱两三个月的交情摆着呢,我不会骗你的,千真万确,就是吴贵妃说的,朝廷百官听到风向后,才各个上书要处死你的!”
“啊?!!!”
我脑袋确实如遭木槌重击,连思考的空间都被压缩到极致,仿佛此刻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回想起几个月来和吴贵妃相处的日子,她可爱、俏皮、美丽,有着寻常女子无法拥有的魅力、古怪的癖好又令人动容,我也怕有朝一日会沉浸在罥烟眉里无法自拔。
为什么啊?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我深深地怀疑一切的真实性?
吴贵妃的目的是?
我捂着发疼的心脏,脑海中美好的画面频频浮现,说到底,吴贵妃和我之间有道无法逾越的沟壑,她是皇帝的宠妃,我是臣子,我和她本不该有任何交集。
是她主动接近我,让我一个小处男体会到女人的芬芳,我对她有非分之想,或许,这才是一切错误的根源,是我业障太深,轻信她不会陷害我?
就算她日后要竞争皇后,需要心腹手下,也不见得选择我,自始至终,我都搞错了。
她借机处死我,以我的死来表明其权利只在皇帝之下,我对她来说是一个可有可无,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我气得差点吐血,许围围没有说错,只有吴贵妃下令,侍卫才能有恃无恐将我抓进天牢。
“逃吧!”许围围握住我的手,祈求道。
逃?逃去哪儿?
去月国吗?还是海国?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
况且已经迟了。
余钦使带人挤进了天牢。
他一如接我入天都那天喝退刁民一样,威严大吼,不过吼声对象,俨然变成了我。
“林逸!你败坏朝纲!贪污受贿!又是奸臣之子!受天地不容!你就是灾祸之子,全天下最臭名昭著的败类!”
“你可知罪?!!”
“知...罪?”
我气得发抖,眼睁睁的望着前几日还巴结于我的余钦使撕开了和善的面具,对我恶言相向,我却使不上力气,无动于衷。
我有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