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莲和凯蒂丝跟在引路的丹尼埃尔身后,来到了宅邸的蓄水池附近。
这里是连接着城堡外架水桥的东侧城墙,四周尽是简易的木门与毫无装饰的墙壁,给人一种与宅邸内部截然不同的朴实无华的感觉。
『丹尼埃尔先生,您听到了吗?水声好像有点大?』卡莲说道。
丹尼埃尔皱了皱眉头,神色凝重地说:
『好像是的,水桥上的水也很急,不对劲……』
丹尼埃尔推开了配水间的木门,随之而来的,是哗啦啦的巨大水声。
他愣了愣,马上向配水间内跑去。
卡莲也跟着追了上去。
宅邸大水池内的水正快速向内侧流动,泛起层层微波。
水池的水位也比以往要低出许多,从池壁上润湿过的痕迹便可见一斑。
而在水池的尽头,控制送水流向的闸门竟转向了数十年未使用过的废弃送水线路,仍由水池中的水哗哗直流。
丹尼埃尔匆匆忙忙地跑到操纵杆附近,却发现操纵杆已经被人为破坏了。
『啧!……凯蒂丝,你马上去三楼那边通知传令兵,让露西娅大人她们赶快撤离!然后让宅邸里值守的卫兵派几个会修机关装置的人过来这边支援!』
丹尼埃尔十分严肃地说。
『好……好的……』
凯蒂丝有些被吓到了,转身就跑出了水槽间。
『卡莲大人,您有什么办法能够止住这些水吗?』
卡莲蹲在操纵杆旁,仔细观察着,皱着眉头说:
『操纵杆已经断了……这下麻烦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卡莲思索着,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
『咦?对了……』
她拿起那根断掉的操纵杆,接在断口处,想象着螺纹的结构,口里念叨着“塑形”的咒语。
金属的塑形比玻璃的塑形要明显费力许多,再加上复杂的螺纹结构,塑形过程可谓是相当不容易。
卡莲闭上眼睛,注意力高度集中,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几滴汗珠。
『呼……』
数十秒后,卡莲终于完成了塑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接着说:
『丹尼埃尔先生,你现在试着扳动这个操纵杆。』
丹尼埃尔走到操纵杆旁边,用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扳到另一边。
水池里的水流稳定下来,向新下水管道的方向缓缓流去。
此时,卡莲已经累得瘫坐在地上,昏昏欲睡,感觉就好像看了一个通宵的漫画。
『卡莲大人?没事吧?卡莲大人!』
『没事……只是突然有些困……』
卡莲眼皮子直打架,带着困意说。
『我送您回房间休息吧。』
『不用了,万一坏人又回来了就不好了……我在这里靠着墙躺一下就好。』
卡莲说着,靠在墙边进入了梦乡。
丹尼埃尔看着眼前酣睡着的卡莲,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父亲一般慈爱的神情。
“要是……”
他心想,要是他心爱的人还在,说不定现在他的女儿就和卡莲这么大了。
丹尼埃尔又马上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与职责。
……
“我是谁?这是哪?”
她带着模糊的意识,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她首先感觉到的是冷冰冰的地面,然后才隐约看到模糊的光。
那好像是一群身着盔甲,提着魔法灯的人。
“这些人是谁?”
『快看!还有人活着!』
『真的!好像是宅邸里的女仆!』
『快打开笼子,确认一下!』
“宅邸?女仆?那是什么?”
她对这些词感到很熟悉,却有些想不起来。
“还是好困……”
『糟了,好像已经染上吸血鬼病了。』
『我看看……没事,还不是不可治愈的程度,只是……』
『怎么了?』
『这个女孩,感染的程度比较深了,治愈后可能会昏迷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神智……』
“听不懂。”
“昏迷?真不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
她感觉到一丝温暖的光芒,然后又睡了过去。
『不过布特蕾小姐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你认识这个女孩?』
『是啊,就是年轻女仆里面最勤劳最能干的那个,玛瑞纳夫人可喜欢她了。』
『喂喂,你小子,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大哥,你……你在说什么啊,再怎么说我也是亲卫队……』
『咦?那是什么……』
『怎么了?』
『不好了!兄弟,快跑起来!』
『我的天,哪个混蛋开的水龙头啊!』
『全员回避!保持冷静!带伤者先撤到高处!』亲卫队长大喊道。
……
露西娅站在废弃礼堂的高台上,皱紧了眉头,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湍急而又源源不断的水从礼堂顶部的下水道口喷涌而出,像瀑布一般飞流直下,将整个礼堂变成了一个大水池。
礼堂底下来不及撤离的重甲骑士站在水中被活活淹死,也有一些溺水者在水中拼命挣扎,企图找到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这个废弃的大礼堂底部空荡荡的,尽是沉重的武器、盔甲和沉底的尸体,没有什么是可以浮在水面上的。
大礼堂内的水位越涨越高,站在台阶边缘的幸存者们也逐渐向上推搡。
可以站人的空间越来越小,再这么下去,露西娅他们全员估计都要淹死在这个被水封闭的大礼堂内。
想游出去是不可能的,哪怕是最优秀的水手,也难以在如此大的流速中逆游,并在短时间内从错综复杂的下水道中找到正确的出口。
露西娅咬牙切齿,用金属护手猛地敲了一下高台的围栏,以至于有几块被敲碎的瓦砾落入水中,叮咚作响。
她清楚地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大水绝非偶然。
露西娅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意识到,失踪事件可能并不止吸血鬼苏醒那么简单。
在水淹进来之前,正调查吸血鬼棺材时,露西娅就已经觉得有些奇怪了。
棺材上的锁链明显是从外侧被人为破坏的,吸血鬼也不可能在沉睡的状态下依靠自身的力量从棺材内逃出。
照这样推理,宅邸里说不定还真的有卧底。
“该死的杂种!你完了!你完了!”
露西娅愤怒至极点,用力地捶打着高台上的围栏,像空手道表演一样将扶手从中间劈断。
碎裂的瓦砾落入水中,发出了比刚刚更大的响声。
不过,就在这时,露西娅察觉到水面的起伏变得平稳。
她抬头一看,发现下水道口的水流竟变小了不少——
流入大礼堂的水,从急速的湍流变为缓和的层流,水位也开始停止上涨。
最终,整个大礼堂变成了一个平静的大水池子,只有顶部的下水道口还如同雨后的屋檐那般落下稀疏的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