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长相丑陋的恶鬼发出咬牙切齿的叫声,想去否认却又无法反驳。
他刚张了张嘴,就觉得颈上一凉。下一瞬,他便看见自己的头颅冲天而起,而符华正不紧不慢地抹了抹刀上的血迹。
看看被自己有意砍出的眼珠,符华点了点头:“上弦之肆,半天狗对吧。”
“咿呀呀——!”半天狗发出凄厉的惨叫,被分成两半的身体转瞬变成了两个个体,向两边不同的方向跑去。
嗯?变成两个了,难不成……
符华试探性地再度挥出两刀,飞光样铡向两鬼的脖子。
“嚓——”血光四溅。
一转眼,场上已经站了四只鬼。他们长得如出一辙,赤红的眼睛和一长一短的双角,但完全没有初见时老态龙钟,而是神明爽俊的青年人模样,只是带着不同的神色。
一个脸色阴沉而愤怒,一个神色哀戚而可怜,一个笑口常开而傻乐,一个面色古怪而欢喜。
喜怒哀乐吗?
这时,那个一脸愁容的鬼开始哭泣,紧紧攥着手中的三叉戟:“呜呜,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别哭了!哀绝!你这是什么表情?!”怒容鬼狠狠用禅杖击打大地,怒吼道。
“嘻嘻,嗔怒生气了,空喜你看啊~”一个鸟翅鹰爪的鬼笑道。
“可乐,你要被嗔怒暴揍的样子更好笑!”空喜用手中的蒲扇遮了遮脸。
四个?而且都比之前强很多。
是越多越强吗?看来要同时斩断他们四个的脖子了。
随手挽了个刀花,符华瞄准了四个敌人,深吸一口气,准备出刀。
“别哭了!别傻笑!分开跑!”嗔怒大喝一声,转身就走。
闻言,四鬼瞬间向不同方向飞掠过去。
想跑?
刀式•开剑•瞬尘!
一眨眼便贴上跑得最快的可乐的背后,在纷扬的烟灰蓝长发和红白羽织中,一点白芒猛地激射而去。
可乐的大脑一空。
看见可乐的人头咕噜落地,嗔怒怒骂了一声:“靠,这家伙也太快了!”
“空喜、哀绝,快过来!!”说着,嗔怒向可乐滚动的头颅扑去。
两鬼听见这话,面上都闪过一丝畏惧,可还是乖乖地跑向嗔怒。
转眼吸收掉可乐的头颅,嗔怒一把摁住两鬼的头,一瞬间把他们吸收了进去。
还有花样?
很快,新的鬼在符华眼前成型。
警惕地摆出出刀的手势,符华盯着那张年轻到有些稚嫩的脸。
是个少年。
感受着他身上又强了一截的气势,符华挑眉。看来是越年轻越强。
他的背上有五个太鼓,上面统一写着“憎”字,手持“S”形的鼓槌,身穿金色的铠甲。
喜怒哀乐憎……爱不可能,那应该还有一个,怯……
“你叫什么名字?”符华先开口了。
对方明显愣了愣,随后回答:“……憎珀天。你这个欺凌弱小的可耻者!”
“呵,认为‘怯’是弱小的那一个,”符华边说边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却对自己的恶只口不提,真是扭曲。”
他们不同代表情绪的鬼应该有不同的能力,如果没猜错,“怯”是最弱的那一个。
捕捉对方听到“怯”时收缩的瞳孔,符华轻轻颔首,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让我看看,‘怯’在哪呢?”
!!!
在憎珀天耳中,符华这声好似玩笑的话如同敲响在头顶的丧钟!
憎珀天很快恢复了冷静,猛地用鼓槌击打身后的太鼓,发出沉闷的声响。
“轰——”五条石龙从两人之间的土地疯一样的钻出,符华脚步一扭,下意识向旁闪躲。
而那石龙却没有攻击,而是试图堵住道路。在它的身后,憎珀天的身影正飞速逃窜着。
该死,那个女人,她不仅强的过分,还思维敏锐到离谱!不行,我不能把命断送在这里!!
向下一扎,符华闭上眼睛,平举刀刃,在石龙的遮挡下,瞄准了憎珀天极速远去的背影。
听到了,在那里!
刀式•开剑转•断海!
一瞬间,天光被撕开了,世界从她的刀尖出发,被分成了上下两个面。一切事物的伤口如镜光滑,严丝合缝,好像从未被切开过似的,像是一条被绷紧了的纳米线,借着速度切开了所有。
远处,憎珀天缓缓停下了奔跑的脚步。他颤抖着摸向脖颈的血线。
下一秒,飞溅的鲜血像是黑夜里划过的流星,绚丽而短暂的一闪而过。
憎珀天试图抓住自己的头,却在翻滚的视线里,看见了鬼魅一样出现的符华。
然后,他听见对他而言与恶魔无异的声音:
“没死。果然,‘怯’在哪呢?”
于是符华抬手,刀光如霏霏利雨落下。一时间血肉与内脏齐飞,鲜血倒灌其中。
刀式•启剑•如晦。
在这!
符华反手一挑,从憎珀天的嘴里挑出一个小小而佝偻的身影。她将刀一甩,在对方腾空之际,腰身一拧,狠狠一刀抹向他的脖子。
“噗——”
“咿呀呀呀——”
“怯”小小的身体里却喷涌出大量鲜血,随着憎珀天的惨叫消散。
“不——!你这极恶之徒!居然对这么个小小老人出手,你会付出代价!!!”
随着他的咒骂,憎珀天的身体开始消散。
看来“怯”是本体了。
符华看都不打算看他一眼,有些不适地扯了扯自己溅满血的衣服,转身便走。
本体是“怯”倒也贴切。上弦之肆,也是个站在自己的道德崇高点上欺软怕硬的懦夫罢了。
“啊!”
熟悉的惊呼让符华停下脚步。
气喘吁吁的密璃捂住嘴巴:“天啦,我、我才刚来啊……”
“额,”符华抓了抓自己的脸颊,传来血液黏糊糊的质感,“密璃,上弦之肆解决了,如果我猜的没错,还有上弦之伍也在这。”
“啊,哦哦!”密璃一开始没能理解符华是什么意思,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对方是让自己喝她一起找上弦之伍。
看着前方符华浴血一样的背影,密璃暗中咋舌:符华的实力,也太吓人了,这是第几个栽在她手里的上弦了?
符华说过她的武艺在神州只是微末之技,那神州其他人得有多可怕啊?
于是,密璃对这个她从未造访过的国家,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感。
另一边,无一郎憋住气,沉在玉壶打造的水泡里。
啊,搞砸了。
他无所谓地想到。
果然,卷刃的刀砍不断上弦的血鬼术啊。
没法呼吸,要死了吗?
如果我不救那些没用的人,就不会受伤了。不受伤,就不会中毒,不中毒,就不会因为身体麻痹而被抓住了。
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鸢柱,符华……好像是这个名字,帮我训练的时候,说帮助他人是无法衡量价值的无价之宝。
所以我救了那些人,害的我要死在这儿了。
不,不对。
我还记得,符华和我说过……不是,还是不对。
不是符华,是,是父亲……
我……
无一郎空无一物的眼中,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那边有动静!
不断的斩杀着村中突然出现的怪鱼,符华发现了不寻常的动静。
“密璃,这些怪鱼交给你了。”符华对着密璃丢下一句话,随后一跃而起。
在村子的上空,符华踏空而行,鹰隼样的眼睛瞬间锁定了一间林间小屋。
那是……钢铁冢先生的小屋!
一个呼吸间,符华消失在了密璃眼中。
“哇!符华是怎么做到的啊!好厉害!”密璃一脸神往,然后反手砍死几只怪鱼。
“噫噫噫噫————!这些东西是什么血鬼术搞出来的啊,好恶心啊!”
那是,另一个上弦是吧!
找到你了!
符华从天而降,刀尖下指,可怕的剑气凝聚。
注意点分寸,钢铁冢先生应该还在里面。
“咔——”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符华一刀刺穿了玉壶所在的壶,刺穿了屋顶,落到钢铁冢的身后。
“噫噫噫——我的艺术品!!”
无视身后玉壶的鬼叫,符华来到房内,看见里面还在磨刀的钢铁冢和一旁瑟瑟发抖的另一个锻刀人。
钢铁冢已经伤痕累累,火男面具的也掉了下来,露出里面俊朗无比的脸。而另一个也受了不轻的伤,看见符华,宛如看见了救星,跌跌撞撞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鸢柱,鸢柱大人,您终于来了!”
“嗯,抱歉。”
而钢铁冢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只是一直在磨刀,时不时从嘴里露出几句“如此工艺”、“这样的钢……”、“为什么不刻下姓名”诸如此类的话。
盯着钢铁冢浑身是血的背影,符华决定不打扰他。
“没事没事,我是铁穴森,是无一郎大人的锻刀师,这是他的新刀!”
“好的,我会转交给他。”
陪无一郎训练了那么久的符华自然也知道对方的刀已经卷刃了。
收好刀,符华看向纠结的玉壶。
“你怎么这么犹豫。”
“我、我!”玉壶被符华吓了一跳,“你这个不懂艺术的家伙,你打碎了我的壶混账!”
“就,就算你很强,你也不过是个没有艺术细胞的家伙!”
“壶?这些歪七扭八,左右都不对称的东西?”符华瞥了玉壶一眼,“恕我直言,这些完全不符合美的六大原则和十六种方式的东西,也能叫艺术品吗?”
说完,符华不再看鼻子差点气歪的玉壶,看向水中的无一郎。
“你看上去很迷茫,无一郎。”符华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无一郎的意识下意识的回话,“我有父亲母亲,他们很温柔,很……我不记得了。”
“……你还有个哥哥,叫有一郎,你记得吗?”
“哥哥……?”
无一郎迷惑于这个称呼,下一秒,记忆如潮水一样向他涌来。
过了一会,或是更久,无一郎运动身形,挥动刀刃。
霞之呼吸•肆之型•八重霞
水壶从内部被切开,无一郎落到了地上。眼尖的符华看见了他身上浮现的青色印记。
那是什么?无一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符华一时没有细想,将手中的刀递向无一郎:“你的刀。”
“谢谢。”无一郎随手扔掉刀鞘,看向玉壶,对符华开口,“我看这家伙不爽很久了,我来吧。”
“对了,那个小铁少年,好像被贯穿了心窝,你快去看看吧。”
感觉得出无一郎此刻能杀死玉壶后,符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的。”
转身,符华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
“好了你个低俗艺术家,你的对手是我。”
无一郎向玉壶举起了青色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