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黛。
国际犯罪组织“Devils”,通称“凶神恶煞”的地区干部之一。在半年前,警方破获了K市一宗国际特大走私案,走私货物总额达134亿美元。这起案件涉案金额之巨,规模之大,涉及面之广,牵扯官员之多是前所未有的。而当时作为主犯被逮捕的,是在涉案的元十集团中担任董事长的赖瑞。但在审讯中,赖瑞供出了真正在幕后操纵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就是以普通技术人员的身份进入集团的“凶神恶煞”地区干部梅黛。虽然当时梅黛已经携款潜逃了,但警方还是利用她在当地的家人将她抓获归案,现在正处于证据收集环节。
而当时受到警方利用的,就是她的独生儿子。对事件毫不知情的他,在警方的诱导下,成了将他母亲投入牢狱的最大功臣。
“以上,就是关于梅黛的粗略介绍。”
薇若妮卡•葛蕾说道。
她是英国与中国的混血儿,金黄色的长发编成两条长及腰际的发辫,在微风下,如同稻田里的麦穗一般轻轻摇摆着;蓝宝石颜色的双眸镶嵌在清秀柔和的东方面孔上,长长的睫毛反射着阳光,仿佛一眨眼就会落下钻石一般。现役学生模特的她每天都要花上三个小时以上来护理肌肤,为此早上常常处于迟到的边缘,让同行的健一诟病不已。
“这些我们都在百里的计算机上看到了,现在要讨论的不是关于谢尔特的事情吗?为什么我们非得接受那个委托不可呢?”健一扬了扬筷子,一脸不快地说。
东麟高中午休时分,拥有学生身份的四位侦探社成员聚集在学校天台,一边享用午餐一边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一年级的百里齐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一小勺一小勺地往嘴里送着饭。他是一个面容稚嫩的中国少年,脸上很少出现激烈的表情变化,也从没听他说过任何一个完整的词语。他与外界的一切交流都通过他形影不离的笔记本电脑——他取名为莎蒂——来进行。莎蒂是南宫朔特别为他制造的,集合了世界上最尖端的科技组件,但操作还是采用了最普通的鼠键模式。除了睡觉时间,百里齐没有让莎蒂离开过自己一米以外。
“阿齐,今天的菜式好朴素呢。”薇若妮卡从自己那粉红色的饭盒里夹了一个肉丸放到百里齐的饭盒中。
百里齐红着脸颔首致谢。
“不要无视我啊!”
“这是因为考虑到谢尔特的安全不得不这样做啊。”薇若妮卡一脸厌烦地说,“你也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要梅黛的命,为了封住她的口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如果让他们知道梅黛的儿子就在这里,呃……想都不敢想。”
“但,但是这可是违反南羽宗旨的行为啊,会被社长警告的社长警告。他会派乱步带过来一张通知,上面写着‘一个月没有零食吃’或者‘两个星期晚餐经费削减’之类的,薇若妮卡你也受不了吧。”
“为什么我非得让健一这样说不可呢?难道吃最多的不是你和波洛吗?“薇若妮卡用筷子指着健一的鼻子,“而且,跟谢尔特说接下委托的不也是你吗?”
“那不是你们决定的吗?当时我可是确确实实地反对了,但是完全被你们无视了!还要我去跟他说接下委托,这不是在打我自己的脸吗?为什么这种事情总是要我来做呢?”健一高声反驳道。作为日本人的他有着一头昂首朝天的刺猬头。虽然拥有着相貌端正,成绩优秀,本性善良,运动能力出众等诸多优点,但由于其个性太过耿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常常在不知不觉中伤害到许多少女的纤细心灵,因此他的女人缘并不是很好,甚至被薇若妮卡列为侦探社的两个问题人物之一。
“我担心的是那个叫N的幕后黑手。警方明明已经将谢尔特的信息完全封锁,还将他转移到了其他城市进行秘密保护,但N仍然能够获得他的一切信息,不觉得很蹊跷吗?只能认为N的背景并不简单,如果这次不接受委托,可能他真的会将谢尔特的身份信息扩散出去,如果这样,事情就不可收拾了。”艾勒里•昆恩表达了他的担忧。他的名字取自他所喜欢的侦探小说作家和该作家笔下的名侦探。虽然他的真名有登记在校册里,平时在学校时成员们也彼此称呼真名,但在涉及侦探社工作的时候,还是会好好地叫出他的这个名字。韩国出身的他戴着一副浅度的黑框眼镜,如同韩剧里那些邻家大哥哥的角色一般给人一种安心和亲近的感觉。他嘴角常常抿着微笑,以温柔和耐心对待每一个交往过的人,个性如兰花一般清雅飘逸,被众多女生称为“微笑贵公子”。
他用完午餐,将餐具收拾好之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保温壶。他往铺在地面的桌布上摆上四个杯子,为每个杯子都倒上了热腾腾的大吉岭。健一双手合十表示感谢之后,拿起其中一个杯子。
“现在是敌在暗我在明,只好等事情结束之后再去好好调查了。N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历,一定要把他连内裤都给翻出来!在那之前,我们先要决定接下来该怎么行动,要去调查每个参加聚会的人吗?现在连对方有几个人都不知道啊,工作量挺大的。”
“不对哦。我们得去参加那个聚会才行。”薇若妮卡指正道。
“啊?”
“我们得加入那些人之中,去参加那个10月13日的聚会,从聚会中来找出那什么关系人才行。”
“为,为什么啊!”健一抓住薇若妮卡的双肩,“为什么我们非要去参加那个聚会不可?我们可是高中生耶,那个是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人参加的聚会啊。反正时间多的是,我们一个一个人慢慢调查不行吗?”
“放,放手啦!那可是网友的线下集会啊,他们可是来自不同地方的人,我们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时间逐个调查。还有,昨晚波洛说了,他对这一百万可是很感兴趣的啊。我们侦探社规定不能从案件收取报酬,但是人家主动给的不算在内,所以波洛这次可是势在必得的啊。”
“听说波洛最近好像出现财政困难了,大概是收藏品买得太多了的样子。薇若妮卡你把你当模特赚的钱分一些给他呗。”
“才不要!为啥我要分给那个吝啬鬼呢?我赚得可是辛苦钱,你知道要应付火辣辣的太阳和某些摄影师的咸猪手有多困难吗?而且还要全程keep smile,一天下来脸都僵硬了,还有我的薪水大部分都用来买护肤品了,根本没剩下多少,每天都过得很辛苦的。”
“所以你每次回来只要抱着百里转圈圈就好了吗?”
“阿齐太可爱了嘛没办法啊!”薇若妮卡说着双手环抱住了百里齐的脖子,把胸部往他的脸上挨。后者红着脸一言不发,任由少女摆布。
“唉,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你可以自己去找波洛商量嘛。”
“这个就算了吧,那家伙如果听得进别人说话就不会这样了。但是……啊!我不想去啊!10月那天有巨人队的比赛,我要看转播啊!而且这种山顶聚会根本就是杀人事件的绝佳舞台,肯定又要死人的,我最讨厌看到尸体了。”健一抓着头发抱怨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如果我们能赶在事件发生之前就解决一切,不就可以避免最坏的情况了吗?”艾勒里说道。他端起杯子,轻轻地吹散热气,再浅浅地抿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笑容。
“正如艾勒里所说,只要我们先于事件发生之前解决事件,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关于这个的讨论就到此结束吧!接下来要进行的,是关于那封信里面所说的,发生在三年前B市的银行抢劫杀人事件。”薇若妮卡将热茶一饮而尽之后郑重地说道。
艾勒里说:“这个我略有耳闻。三年前的10月12日,位于B市市中心的某家投资银行发生了一宗抢劫案,匪徒有两人并持有枪械,当时在银行里的五十四个人,其中包括二十二个客户全部受到挟持。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劫匪抢走了大概五千万美元的现金,然后跳上停靠在银行后门的面包车迅速逃离现场。不巧在这个案件发生的半个小时前,B市的另一处发生了黑社会帮派成员斗殴事件,警察局的大部分警力都被抽调到那边去了,造成银行这边一时间警力不足,给了劫匪逃脱的时间。在事件中劫匪共开了两枪,其中一枪打到了铝合金窗户发生跳弹,击中了一个年轻女性,造成了该女性体内出血最终抢救无效。现在劫匪仍在逃,而警方手头也没有掌握更多的信息,所以这个案子仍是悬而未决。这就是被称为10.12特大银行抢劫杀人案的基本情况。”
健一交抱双臂,点着头说:“10月12日,也就是说到那个聚会刚好是那个案子的三周年,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呢,这也是一个疑点。话说那个爱好者聚会是什么性质的,百里你知道吗?”
百里齐把计算机屏幕朝向众人这边,上面是一个弥漫着黑色气息的诡异论坛。
“悬疑恐怖故事会。”薇若妮卡脸色一黑,“也就是鬼故事恐怖故事这一类爱好者的集会了。我对这一类超没辙的啊,我连看到‘恐怖’两个字都会起鸡皮疙瘩的啊。不好,得补点水才行。”说着她开始翻起随身的包包来。
“也就是说,参加这个恐怖聚会的那些人之中,有跟三年前那个银行抢劫案的有关的人就是了。是那时的劫匪呢,是银行职员呢,还是跟受害者有关系的人呢?”健一拍拍百里齐的肩膀,“所以百里,潜入这个论坛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还有好几个月,你就努力取得他们的信任,带我们一起去参加这个聚会吧。”
百里齐点了点头。
“喂喂,你不要什么事都交给阿齐啊。阿齐,你也要学会拒绝不合理的要求哦。”薇若妮卡拍开健一的手,将百里齐揽进怀里,恶狠狠地朝健一吐舌头。
“呿,百里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百里是大家的百里啊。”健一不以为然地说。
艾勒里看着少女跟少年之间的争吵,又看了眼蔚蓝的天空,伸了一个懒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3
转眼间已经步入秋季。虽然城市的气候变化并不明显,秋老虎的威力还迟迟未曾退却,但每日拂脸的轻风中,已经带上了浅浅的凉意。行道树上的蝉鸣声响日渐依稀,路上的落叶边缘也染上了寂寞的颜色,行走在上学途中,偶尔还能看到天边群集着往某个方向飞去的候鸟。随着10月13聚会日的来临,侦探社进入了一年中最紧张的阶段。
“波洛!我的小熊呢?”
发出这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的,是我们现役贫穷女子高中生模特儿薇若妮卡•葛蕾小姐,是年17岁。刚来南羽侦探社的时候,她曾经计划着要像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一样优雅而愉快地度过每一天,可惜这种充满旖旎气息的粉色遐想只维持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被侦探社的两位问题人物破坏得连残渣都不剩。所幸,至少在学校的时候,她还能维持着她高贵的大小姐形象。
“Ben non,mon amie(不,不对,我的朋友)。应该要温柔地,像个淑女一样,对我说:‘赫尔克里•波洛先生’才对。”赫尔克里•波洛慢腾腾地从内室走出来。他是一个高大的俄罗斯人,有着一头浅灰色的,修剪得极短的头发,刚毅的脸庞刻画着超出年龄的成熟,深陷的眼窝闪烁着聪慧睿智的光芒,轻慢的语调宣示着高傲冷漠的个性,豪迈的步伐表现着放浪不羁的性情。他喜欢在衬衫外穿一件灰色马夹,举着黄花梨木的手杖沿着街道四处闲逛。他在侦探社里放置了大量昂贵的收藏物,还常常跑去旧货市场海淘被行家错过的好货。在他和百里齐一起的那间小小的卧室里,一半以上都摆满了他视为珍宝,却被侦探社唯一的女性称为“占地方的破烂”的各种收藏品。
“赫尔克里•波洛先生,我•的•小•熊•呢?”薇若妮卡挤出足以冠上“恐怖”二字的笑容,咬着牙一字一字缓慢而清晰地问道。
“你是指那只破旧不堪,一点都不华丽贵气的布偶熊吗?放心,我并没有随意处置其他人物品的爱好。我将它放置在了橱柜之中。瞧,就在那儿。”
“为什么你要把我的小熊放到那里去!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过了不准动我的东西吗?我都说了我要把小熊带过去的,不抱着小熊你让我晚上怎么睡!”
波洛眉毛一挑:“恕我多言,薇若妮卡小姐,你已经不是八九岁的小女孩了,如果在我国都已经到了结婚的黄金年龄了。鄙人认为,晚上睡觉时还抱着布偶熊并不符合你目前的年龄阶段。”
“谢谢关心但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小熊从行李箱里拿出来。”
“因为你的布偶占用太多空间了,我得把我的东西放进去才行。”
“你那些烟斗什么的两天不擦又不会脏到哪里去。你带过去的东西一半是完全派不上用场的。”
“此言差矣,这是精神方面的享受。一想到有三天必须在那么荒无人烟的地方跟一群不明来历的家伙一起生活。如果没有这些宝贝陪在我身边怎么能支持我度过那无聊的日子?”
“你痛苦我就不痛苦了吗?没有小熊的话晚上肯定睡不好,睡不好我皮肤肯定会受损,这样花费在护肤品上的钱又要增多了,这个你担当得起吗?你要为我的肌肤负责吗?”
“这……我可没有这个余钱。”
“那就快把我的小熊拿过来!”
在波洛灰溜溜地跑去拿布偶熊的时候,其他三人也整理好行装出现了。健一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据艾勒里说是最近彻夜研究恐怖文学著作的原因。百里齐除了必备的衣物外,就只是将
“莎蒂”放在背包里而已。
因为侦探社的行李箱有限,一共只有两个中等大小的箱子,因此成员们的行李不可避免地要放到一起。东西最多的是薇若妮卡,其次就是硬塞了一堆装饰物的波洛了。当然最后两者都不可避免地要做出不情愿的让步,比如说把一天三换的衣服量减到一天一换之类的,或者说把亚马逊丛林猎来的部落图腾(十二支一套)放回橱柜之类的。
通过百里齐这些月来一人饰五角的努力成果,主办方那边主动发来了聚会的邀请函,而今天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了。
“阿齐,准备好了吗?东西没有忘带吧,驱蚊水呢?山上蚊子可多了。带多几件厚衣服,山上风很大的。”薇若妮卡无微不至地清点着百里齐的行李,健一打趣“你是他老妈吗”然后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按照计划,五人先后乘车到集合地点,而且报的年龄也要相应调整,看上去最成熟的波洛年龄就被定到了21岁。
波洛很生气地抗议“我可是正处于青春蓬勃的18岁啊”被全票驳回,除此之外,因为薇若妮卡强烈要求跟百里齐同一辆车,所以他们就变成了在路上偶遇然后一起过去的设定。
10月13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正是出游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