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你這個白癡哈哈哈哈哈。」
隨手一刀把咬著隊友的殭屍頭砍掉，我狂笑著瘋狂嘴砲旁邊的室友。
「幹你不要忘了是誰把筆電借給你的喔!」
阿任怒吼的回到，用力地敲擊著鍵盤。
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我手肘旁的手機是亮的，一邊撥著我設好的來電鈴聲，是老媽。
「像妳可以覺得自己很垃圾但不能隨手亂丟——」
還沒來的及接取，電話就掛了，取而代之的是老爸傳來的LINE。
「叮咚。」
我漫不經心地看了看訊息，猛然瞪大了眼睛，用力扯掉了耳機，衝出了房間。
「到底在衝三小啊 ( 到底在幹嘛啊 ) ……，難得可以玩的。」阿任無語地看著我的背影，「挖草草草草死了。」
「老爸，真的嗎!?」
撥通了電話，過了一段時間才被接起，即使宿舍的走廊在冬天冷到讓人發抖，但我顧不得冷了，劈頭就是一句。
「……嗯，你阿罵(奶奶)走得很安詳，睡著睡著就走了。」
聽到這句話，我全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走了一樣，只能靠著牆壁攤著。
「…我已經幫你請好假了，明天就回家吧。」
平時都很有活潑的老爸似乎所有活力都被抽走了，好像一句話都不願再多說的掛掉了電話。
我從口袋拿出一根菸，點著，吸了一口，往窗口吐了一口菸。
「怎麼了?」阿任從房間探出頭來，「怎麼又開始抽了，一根接一根的，不要再抽了。」
「阿任。」
「嗯?」
「我現在既難過又……開心啊，這樣是對的嗎?」
時間過得很快，很快就要出棺了，大伯和姑姑一家難得可以聚在一起，但大家卻有些沉默，原因大概是身上的黑衣吧，黑壓壓的，壓的心理沉重。
我點起一根菸，老爸眼眶紅紅的，沒有理會我，老媽對我欲言又止，卻也沒說什麼。
「凌晨起來果然很累吧，也給我一根?」
我默默地拿起從藍色的dunhill菸盒拿出一根，遞給他。
堂哥也跟著吸一口，嘆了口氣，吐出的煙化在了夜色裡: 「你的運氣也真不好哪，明天就是統測了?」
「對。」
我繼續看著單字本，而身邊的桌上不止有成堆的紙蓮花，還有一本本的課本。
「工業管理?想考雲林還是虎尾的?」
我苦笑了起來，「雲林應該指望不上了，虎尾湊合著吧。」
「不要埋怨奶奶啊…她也很辛苦。」他這麼說。
阿罵年輕時過的很辛苦，苦到曾經吃過土的地步。努力、努力、努力，她咬牙撐起了這個家，終於，到了最後兒子女兒們都能自力更生了，就算是隻能勉強著過，她也總算是放寬了心。
但是，上天彷彿不肯放過她，身體過度勞累的結果，就是連下田都沒辦法，不識字的她只能無聊的躺著，我是對著神明廳的香爐祈禱。
是因為她只為我們祈禱嗎?所以自己反而身體每況愈下，最後她甚至認不出自己的兒子。認為自己兒子是早已過世的阿公(爺爺)，老媽是小三，從此兩年，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破碎的玻璃門，翻掉的桌子，大家疲於奔命的輪流照顧，而神明廳的菩薩只是微笑的冷眼旁觀。
「啊啊……我知道。」我突然發現，我口中的煙有著那焰火，我曾經也，祈禱過，希望過，能打破這現狀，卻每次都是隻能想到現在所處的未來，分不清是否在玩笑裡還是現實裡。
「嗯?」堂哥發出了一聲疑惑的含糊聲音，看往他的視線，似乎聚在阿罵前的看她最後一面的老爸大伯在驚慌的喊著。
堂哥疑惑地走過去想看看情況，我回頭轉身去看，卻看到了不敢置信的畫面——阿罵她，坐起來了。
穿著紫色壽衣的老奶奶，銀髮垂了下來蓋著眼睛，慢慢地站起來，沒有呼吸的她動起來就像是機械一樣，有種異樣的不協調感，手伸的直直的，手上藍色指甲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野獸的爪子，看起來雖然凹凸不平卻也銳利，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露出紫色嘴脣之外的獠牙，就像香港電影的殭屍一樣。
「嘎——!!!」
阿罵，不，它發出了乾啞的嘶鳴跳到了天花板，既像是蜘蛛又像是某種奇特的野獸，一雙慘白眼睛的咕嚕嚕的轉，然後腦袋就這麼轉了三百六十度，就像在觀察我們全部。
像是瞄準獵物一樣，它向下一跳，撲倒了老爸，我急忙抱住頭往老爸脖子那邊伸的它的腰，死命的往後拉，老爸也是瘋狂的蹬腳，它卻紋絲不動。
「為什麼!為什麼!阿罵!老爸是花最多時間放在你身上的，你不能吃他啊!不要你走了還要拿走我爸啊!不要!」
「小松你別喊了，大家一起出力，一、二、三——!」大伯紅著臉叫到。
堂哥也是咬著牙拉著，對著請來誦經法事的師姐說道：「師姐!幫我們報警!快!」
七八個人像拔河一樣抱著各自眼前的腰，這才僵持住。我這時情緒像是潰堤了一樣一邊呼喊，眼淚像是潰堤一樣流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大喊刺激到了它，它一轉頭反而撲向了我，我身後的大家也因為突然的變故跌倒了。
阿罵的臉近在咫呎，脖子上染上的綠色表示它已經不再是曾經的她了，尖利的牙齒刺破了脖子，儘管還有人在用力拉，但還是一寸寸的壓下來。
【啊啊。】
【都說殭屍是因為一股怨氣而起，一念執著讓它起身的吧。】
【曾經的我也曾詛咒過，剛剛也曾鬆一口氣。】
【那這樣，或許是報應吧。】
我認命地閉上眼睛，帶著愧疚抱住了我曾經最愛的阿罵。
奇怪的是，脖子似乎沒有被吸走血的感覺，反而是注進了什麼的感覺。
【阿孫啊，抽少點，別抽那麼多。】
【不抽的生活會好點。】
【乖孫。】
恍惚間，覺得好溫暖，好溫暖。是熟悉的筍子湯的味道。
我好像，被誰摸了摸頭?
「阿罵，你就為了這個回來嗎……?」
據說，當員警趕到時，除了師姐大家脖子上都有兩個血洞，一臉幸福的躺在地上，而阿罵的屍體則安詳地躺在棺材裡，被當成傳說流傳著。
山姆 Someshit那些勸我別抽煙的都死了
https://youtu.be/5dUWZPiBnH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