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入夏季以后,考拉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一方面是因为炎热的天气会对脂肪积淀的人来说很不友好;另一方面,是因为每隔几天他都要服从母亲的安排,去对付一个又一个求来相亲的女士。
相亲的桌位一般都会被安排在一个不大的饭馆包间里头;来客就只有几个,并且原本就不大熟悉的两家人,因为谈判不太顺利,都板着一副面孔。
只有考拉妈在此时费劲地张罗着:
“来来来,怎么都不吃呀?”她给女方的碗里一个劲地夹菜。
然而即使考拉妈再怎么吆喝,整个餐桌上依旧冷清,只听到考拉一个人不住地在扒饭的声音。
考拉只顾愣头吃,全然不去搭理他身边的一切人和事。这时候,女方就会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离谱的人!”
要是细数她们认为考拉有多少条罪,那真是两只手的指头都数不过来!
她们全然不顾他人的感受,毫不客气地说:“一个人吃的要不我们全家加起来都要多!明明长得人高马大的但懒得出奇!明明都快30岁的人了,却还跟父母住在一起!整天板着一张臭脸不跟人说话,你以为你很帅,很霸道呀!每天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出来,都不知道在捣鼓什么!那么大的人了,就只知道玩游戏,都会会学一点正经的工作!我都怀疑你有没有智商,到底有没有上过学,懂不懂礼貌?”
诸如此类的话,考拉已经听过不下几百句了;可他始终没抬头,他从来没有驳回一句,埋头吃着饭,就好像他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
也许是因为嫌儿子太丢人,考拉妈总是在这时候代理儿子说道:
“姑娘,您别发火,他就是太紧张了;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而且他也没你们想象中那么没用!他好吃,这一点我承认;不过男人嘛,五大三粗的很多;像他这么胖,都是我一手惯出来的;我平日里给他喂得太好了;等他成了家,听媳妇话呀,那就好办了!可是你说他懒做,那就不对了!他是正经的新闻传播学专业毕业生!他弄电脑的本事可高了,编程是他的专长;有各种设计师、工程师的中、高级资格证书呢!”
“哦?这么说他还是个IT人才呀?”骂累了的女方,此时又忽然呈现出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
“那可不!他在各大企业挂名就有好几个了!”
“哦,这倒是挺不容易的!”
“是嘛,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考拉妈对女方悄悄递话道。“我们家在这里苦心经营几十年了;多亏几个董事照顾我们,我们生活才算过得不错!我们家目前也不缺什么,名下的房产也有十几套,轿车也有好几部了,只等着这一根独苗给我们添个孙子呢!姑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将就一下,顺着他那点臭毛病算了!”
“其实吧,他人长得也不丑,就是有点胖,太作,太自以为是了吧!”
考拉妈挤着笑容,说道:“大姑娘,他这个人性情确实有点浮夸!但年轻人嘛,有几人懂的老成持重的呢?这一点,成了家,有了孩子,正儿八经开始工作养家了以后,就会好起来的!”
“我倒是不担心养家的问题,”那女士像是回心转意地说道。“像你们家的情况,工不工作也无关紧要。我最怕的他为人不行,会待我不好!”
“这您放一万个心,大姑娘!”考拉妈堂堂正正地说。“我儿子可是附近出了名的好人呀!没有沾过任何社会习气,吃喝嫖赌都不会;为人忠诚老实,很爱听长辈的话的!他就是和女孩子接触得少了,有点不在状态!姑娘,只要您跟他搭上话,你会发现他是个顺从的人的!”
“……”
谈话还没有终止,考拉却率先站了起来。
“我吃饱了,妈,我先回去了!”考拉都没有正眼望过女方家里的人,就擅自离席走了。
由于考拉的不辞而别,这场亲事也就只能宣布破产了。女方态度冰冷地看着考拉妈,考拉妈却还要愧疚地、和颜悦色地向女方不住道歉,并谎称说自己儿子有急事,要回去工作;然而一切努力,并不能挽回这场谈判的破裂。
最后,亲事不了了之,考拉妈只得颜面扫尽地跟自己儿子回家去了。
回家的时候,考拉妈一路指着儿子的鼻子大骂道:
“瞧瞧你尽干的好事!非得把人家气走了,你才高兴是吧?你都30出头的人了,就不能让人少费点心吗?瞧瞧这也不满意,瞧瞧那也不满意,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德行;你的心那么高,是不是非得让老娘把天上的嫦娥给你揽下来,你才高兴?”
“我说了不合适!”考拉今天第一次顶撞道。
“不合适?”考拉妈气得浑身发抖。“我的小祖宗!你都没跟人家谈呢,你怎么就知道不合适?到底哪个叫合适,到你哪个叫不合适,你倒是告诉我,我立刻帮你上门去提亲!”
“哼!”考拉只是翻了一下白眼,什么也没有说。
“你不会心里想着的,还是那个女魔头吧?”这时候,考拉妈忽然两眼冒火地说道。
“什么女魔头呀,她不叫女魔头!”考拉急得跟老妈吵了起来。
“她就是女魔头!女妖精!女狐狸!”考拉妈一口气,连珠似的骂道。“你都没见过她真人呢,就在网上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整点准点准时坐在电脑前看她的演唱会!一整个屋子放了多少她的塑像塑画;一个偶像,你膜拜起来,比我拜菩萨还勤快呢!你说她不是魔头,如何能把我儿子弄得人模鬼样的?”
“她不是魔头!她有名字的!”
“她有名字的!她叫什么?是叫绣萝对吧?妖里怪气的,听这名字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却还把这样的名字刻在衣服上,每天都穿!你嫌丢不丢人!”
“我不允许你侮辱她!”考拉愤怒地说道。
“你还想为她对我发火不成?”考拉妈也生气地说。“为了那个妖精是不是连老娘都不要了?好!我这就回头把家里她的东西全部烧掉!从此我禁止你再看她的东西,直到你结了婚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