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看着酒,心中满腹狐疑。他此前从未沾过酒,而且过去痛苦的生活经历,让他对酒产生了很差的印象;他认为酒是邪恶的产品,是应该跟毒品分在一起的违禁品;他曾亲眼目睹过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是怎样被酒玩弄;只要他们手里摸到了那些花花绿绿的酒瓶子,就已经不再算是人;他们失去理智的那段时光,给陆鸣造成了很多恐惧和伤害。
于是在陆鸣看来,他手中拿着的红酒,就跟医生端详着的病毒培养皿没什么区别了。
他态度坚决地说:“我还未成年,我不能喝酒!”
“红酒,这也能算作是酒吗?”姐夫做出了这样的解释。“稍微喝一点吧,哪会有什么伤害啊?你看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开始喝白酒了!小男子汉,就应该喝一点!”
“……这,”
“你是不能喝吗?酒精过敏?”姐夫询问道。
陆鸣啧啧嘴巴,说:“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喝过。”
“真就一滴也没喝过?”姐夫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
“一次也没有。”
“哎呀,那就是你家长的不称职了!”姐夫大言不惭地说。“男人啊,就应该会喝酒!你看上梁山的好汉,哪个不是大块吃肉,打完喝酒!男人要肚大能容,懂么!”他朝陆鸣身旁的张凡凡一指,道。“更何况今日还有美人作伴,这脸是不是更不能丢?喝一杯试试吧,你也该学着点大人的样子了!就一杯,我不劝你多喝!”
这边陆鸣还想着怎么答应呢,那边张凡凡就先昂扬地说:“姐夫!你也给我倒一杯吧,我也尝尝看什么味!”
“哎哟!”姐夫低下头来,照着陆鸣的耳朵说。“瞧瞧你老婆都比你勇敢。这你不喝,下得了台吗?”
陆鸣被这三番两次劝酒弄得面红耳赤。他望望酒席上坐的人,全是来看热闹的,几乎各个人模鬼样;陆鸣想:如果自己不喝的话,还能好好地走出酒席吗?
这他可不敢打保票。
于是陆鸣又重新注视起这杯红酒,之前看像是病毒,现在看却更像是血清,他自己马上就要被打上一针了。
结果会是如何,这只能看临床的反应了。
陆鸣端起酒杯跟张凡凡互挽,随后,他将杯子里的红酒倾倒进喉咙,就像喝水一样把整杯酒喝得一滴不剩!
陆鸣以前一次也没有尝过酒,当有些柔软的葡萄酒滑过他嗓子眼的时候,他觉得喉咙内一阵辛辣;随后,他在舌头上感觉到有一阵苦味,再然后是酸涩,就像是咬了一口没熟的梅子。
陆鸣很不理解成年人为什么爱喝这种饮料,它既苦又辣,甚至不如一块五一瓶的矿泉水好喝。
然而就是因为他优雅妩媚地喝了这一杯酒,全场人对他拍案叫绝;众人看他的眼光,简直比英雄还热烈。
姐夫很欣赏地拍拍陆鸣的肩头,说:“小兄弟,看来你很能喝啊!”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
陆鸣用手擦去他嘴角残留的液体,仔细感受一下酒对他身体造成的影响,他发觉除了身体热乎起来以外也没什么。
“你确实很能喝,”姐夫说道。“看一看我家的小妹,才抿了一小口,就不太行了!”
姐夫说的没错,张凡凡的红酒只动了一点,但脸颊却已染上了葡萄酒同色的红。
“这酒能不能喝是得看遗传的。”姐夫贴着陆鸣说。“如果你家里有能喝酒的人呢,你一定差不到哪去。你爸爸能喝吗?”
陆鸣想了想,那已经不只是用能喝来形容了,他觉得爸爸和哥哥都是出了名的酒鬼,那真是家里的耻辱。
“也许能。”陆鸣委婉地说。
姐夫点点头,好像开导似的对陆鸣说:“能喝是好事!”
酒席的后半场,因为都是家长们在敬酒,小孩子们嫌烦,都出去玩了。张凡凡也觉得酒场太吵太乏味,因此她拉着陆鸣想要到附近的公园里散步。陆鸣则早有想离开这群人的打算,所以巴不得跟张凡凡出门。
他们离开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九点多了。路面上的行人少了很多,到了公园里那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夜晚的公园并不像白天那样舒服。因为公园里大多数都是植被,那些高大的树木阻挡住了路灯的光线,使得夜晚来公园散步的人犹如坠入了一片复杂的迷宫内;这里的能见度很低,而且公园的路面往往拐弯抹角,有时让人找不着去路,有时让人一不小心就跌入了池塘。还有那些林木葱茏的地段,简直暗无天日;又因为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树干,不时从里头还会传来鸟兽的叫声,所以人们在往林子里看的时候,简直仿佛看到了地狱。
人对于恐惧大多数就是来源于未知。
不过,这昏暗的地方也有昏暗地方的好处,那就是能让不少私人的行为在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展开。
情侣的幽会往往都选择在此……
张凡凡跟陆鸣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散了好一会步,随后他们找了张长凳坐了下来。
两人坐在一根石凳上,附近只有一根路灯,光线还被树叶遮去了百分之八十;秋日的凉风从树林间吹过,呼呼地打在他们的身上;因为张凡凡喝了几点酒,她身上的晚礼裙又不能保暖,所以她被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出于绅士本能的温柔和体贴,陆鸣贡献了自己的外套,把它亲手披在了张凡凡的身子上。张凡凡还想寻求更多的温暖,所以就靠在陆鸣身上。
陆鸣没多说什么,两人就坐在石凳上小憩;这一刻谁也没有动作,仿佛时间就此定格了一样。
在自己爱人的身旁躺了好一会,张凡凡感觉自己的爱意愈浓。她掏出手机,用路灯制造的勉强一点灯光,拍下了自己躺在陆鸣怀里的照片。随后,张凡凡换了一个姿势,换了另一个角度,跟陆鸣又来了几张合照。
在得到了许多照片以后,张凡凡急忙打开美颜,使用修图工具修改,然后在朋友圈里上传了新鲜出炉的照片,并配上了让人浮想联翩的一句:
“我很好!”
张凡凡得意极了,脸上都是虚荣地笑,她低着头一条条回复着朋友的消息,乐此不疲。
然而陆鸣却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工具人,永远是给张凡凡炫耀用的;这段冷落的时光,让陆鸣感觉越来越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