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提问。
有没有一件让你终生后悔的事情?
回答。
没有终生这个概念。
在阳光照进房间之前,神离早早的换好衣服把挂在窗户对面的日历翻到了“五月18日”,转过身,像是在等第一缕阳光。
昨天晚上忘了翻……
“神离,起床了。”
见久久没有回应,神顾又喊了一遍,“起床没?”
“神离?”
连敲了几声门,还是没有回应,虽然有一定风险,但怕她赖床,还是打开门吧。
“呃,你起来了就说一声。”
他猜肯定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吧,那么,给她做早餐就当作是再一次道歉吧。
“去漱口吧,马上就吃早餐了。”
神顾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她,就这样慢慢合上门。
“讷。”
叫我吗?
“呃,嗯。”
“讷”是什么意思?不打算称呼我为哥哥了吗?
半合的门与敞开的窗户恰好通风,这种晨风让一觉醒来的人觉得神清气爽,日历哗啦啦的翻动着,她的衣裙也是,茶色的发丝也是。同时,窗外从远处已经看不清的城市边际洒下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神离的左眼上,可是她并不觉得耀眼,而且认真的观察初日的深红的轮廓。
“你有没有后悔的事情?”
后悔的……事情?
大概是指妈妈的事吧?这种问题必须认真回答,绝对不能惹她生气。
“嗯……”
神顾突然觉得自己思维有限,平时有那么多后悔的事情,可是现在总觉得说出来肯定会被她讨厌。
“那个……那个嘛……”
这家伙犹豫不决是怎么回事?真的有那么多后悔的事情吗?
神顾觉得光是支支吾吾的太尴尬了,索性做些像在思考的样子,尽管目前找不到合适的答案,但至少让她觉得我有在认真对待她的问题。
“啊,昨天的事情……我就特别后悔……”
是不是回答的太简单了,总觉得应该组织下语言,不然听上去很没诚意。
神离撇过头,脸上的腮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晒的发红,抿了抿嘴,说:“忘掉就好了,把那些颜色忘掉就好了……”
诶?
准备好一切,两人走到洞门口。
“奇怪了,今天也没起太早,常爷的店怎么还没开门?”
神离一个人不紧不慢的把神顾丢在后面。
“走了,反正车子坏了,开不开门都无所谓。”
“嗯,也对。”
神离昨天的衣服脏了,所以今天拿去洗,她现在穿的是浅蓝为底色的宽肩短袖上衣和灰色与杏色相间的短裙,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扎那个小巧的单马尾,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的,稍没忍住就追上去抚摸了下。
“啧……”
神离侧过头并向外侧躲闪。
“抱歉。”
看到他缩回手,有些失落的样子,神离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点?
虽然说她是有理由的一方,但仔细想想神顾昨天也确实在路上出了事故,也向自己道过歉了。
那家伙说不定在路上已经被撞死了呢。
神离突然想起昨天自己心里是这么诅咒他的,不,那只是开玩笑的。他有没有受伤……算了,那个不关我的事,现在想一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想要摸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神顾的手没有提起来,他轻笑一声叹口气。
“抱歉,今天可能不能接你回家了。”
“我也没期待。”
“如果你希望……”
“不希望。”
神顾觉得跟她好难交流,明明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前提是“如果”,但似乎只要关系到她意愿的事情她都会很快否认。
“你也试着听别人把话说完嘛。”
神离鼓起包子脸,没有要听的意思,但她也不可能关闭自己的听觉。
“我是说如果你希望的话,我早点下班跑过来。”
“不用。”
说完加快脚步。
神顾愣了愣,顺着她的步伐望过去,站在对面的拐角处蓝沬正向神离挥手。
“哟哟哟,好久不见啦,神离。”
“明明才一个晚上吧。”
蓝沬绕到她的另一侧,边走边聊起来。
“错,是一十二个小时,呃……不,是一十三,一十三个小时……二十,三十,四十……”
“数不清就别装模作样了。”
蓝沬扳着手指慌慌张张的算了一遍又一遍,看到神离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吸引过来,果断放弃了。
“诶诶,神离。”
真想知道她每天情绪这么高涨,那么每天晚上是怎么入眠的。
“为什么你对你哥哥那么冷淡啊。”
“还好吧……也不算冷淡嘛。”
应该不算,毕竟,他也流着我妈妈的血。
蓝沬似乎在她的脸上看出了点什么,又晃到另一侧仰起头舒心的呼口气。
“太好了,比起哥哥,神离果然还是更喜欢蓝沬的。”
“你一大清早在说什么倒胃口的话啊……”
“雪迢姐,我今天可以工作的晚一点。”
雪迢回头望了望已经换好工作服的神顾,回答:“是吗,嗯……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啊,有吗?”
“有啊有啊,虽然你每天的工作热情度都很高,但今天好像发自内心的。”
意思就是说我过去都是装给你看的咯?
“呃,你别这样看着我……”
雪迢转过身,但又偷偷的瞟了眼神顾。
说起值得高兴的事情……好像也就只有神离对我羞涩的说的那句“想要摸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换个角度想,如果此时神离知道我的内心想法,她肯定会冷淡的回一句“我没有羞涩的说,请不要随意捏造一些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的词汇。”大概会是这样……但无论对哪个作为哥哥的正常男性来说,如果听到自己的妹妹亲口对自己说这句话,产生莫名的欣喜之情也是人之常情的吧。
“神顾?”
“呃?”
“看你一直在发呆,所以忍不住叫醒你。”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看你一直在睡觉,所以忍不住叫醒你”一样。
“那我去工作了。”
“等一下,神顾。”
他侧过身,歪着脑袋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和神离是亲兄妹吧?”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不,我是想说,会不会……会不会对她太好了……或是怎么样……”
雪迢觉得自己口齿开始不清,连自己到底想问什么都不知道,但事到如今,先听听神顾怎么说好了。
“因为是兄妹所以才应该对她好,况且……我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多好。”
“因为以前没有听说神离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所以,我在想……呃……”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如果说他们真的是亲兄妹的话……那就太好了。
“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妈妈和我爸爸就离婚了,离婚的原因,是父亲每天抽烟酗酒,然后是家庭暴力,我妈妈说她认识我爸爸的时候,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妈妈想带我走,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以为只要跟着爸爸,努力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做给爸爸看,爸爸一定会变回妈妈刚认识他的样子,而且……而且我想不拖累妈妈,如果没有我的话,她应该会轻松很多,所以我选择了爸爸。”
神顾轻轻舒了口气,望向一边听的正入神的雪迢姐。
“大概在我十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神离,那个时候她还很小很小,一直害羞的躲在妈妈身后,不知道她现在还有没有印象,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妈妈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了,并且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当时妈妈告诉我,说我要当哥哥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明白,真的是什么都不明白,我以为爸爸会为了我变回妈妈希望的样子,我以为妈妈回来,结果……呃,也不算糟糕,至少那个时候的妈妈很快乐。”
“那……为什么你们一个叫神顾一个叫神离呢?”
“因为妈妈,我对父亲彻底失望的那天起,我就决定放弃父亲的姓氏了,而且我也忘记我以前姓什么,恰好在那之前,神离也跟着妈妈姓,但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
雪迢突然意识到神顾的脸色有些悲伤,马上鞠躬道歉。
“不小心问了奇怪的问题,不好意思。”
“呃,一点都不奇怪,我去工作了。”
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嗯……他难道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尽管只有两个月,但好像已经非常熟悉他的为人,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每天在学校里的生活,对神离而言只是换上了一个灰色调的背景,那些交谈着的人或事,只要和自己无关,听起来就像隔着一层玻璃一样的叫卖声。
“快看这个,很厉害吧!”
那个坐在桌子上玩游戏机的男同学只是很眼熟,不知道叫什么,如果说有谁跟我提醒一下,说不定我会有点印象。
“这样下去就能破记录了吧?”
“早就破啦,呃……都是因为和你说话!”
另一个眼熟的男同学摆摆手,表示很无辜的说:“是你叫我快看的嘛,输了也不能怪我啊。”
啊,对了,他就是昨天放学后和泽流同学走在一起的男生。
“怪你怪你怪你!只叫你看,谁让你说话的!”
看起来关系很像很好……嗯……真的很好吗?
“那就不打扰你了,泽流,你在看什么呢?”
那人把脸凑到泽流正盯着的手机屏幕前。
“新闻啊……这个是什么?银行抢劫案?”
“啊,是啊。”
“听说轰动挺大的,犯人开枪射伤了很多银行职员,最后留下名女职员逼迫她协助的,真是凶残诶。”
“还有一名歹徒在逃,已经逃到这个城镇了,不知道是前天还是昨天的消息。”
那名同学仔细翻看着新闻,继续聊着天。
“可是你怎么知道,这里又没说……哦,泽流,我记得你父亲是警察局局长,对吧?”
“嗯,昨晚一直听父亲在隔壁的房间打电话商量这个事情,所以比较在意,总之路上都小心点。”
“神……离。”
神离不知道蓝沬为什么每天看起来都这么开心,每天笑起来都像个娃娃一样,但一看到她似乎周围的灰色就会少一点,彩色就会多一点。
“喏。”
“这是什么?”
蓝沬故弄玄虚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纸盒,看上面的图案应该是点心之类的,她原本想像变魔术那样变出来,结果手速上慢了一拍。
她调皮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失误了,然后嬉笑着从对着神离的那面掀开盒子,就好像里面会闪闪发光似的,并且自己配音。
“噔噔噔噔。”
“点心吗?”
“嘿嘿,快点尝尝,快点。”
“哦,哦。”
神离瞅了瞅,桃树饼干的颜色,但稍微有点深,她在上空指指点点了一会儿,决定找个颜色看起来比较健康的尝尝。
“讷讷,怎么样?”
“嗯……你亲手做的吗?”
听她的语气似乎比较满意,于是蓝沬拼命的点点头,露出更自信的笑容。
“虽然有点硬,但这饼干还是挺好吃的。”
说完,看到蓝沬刚才还笑的挺灿烂的表情瞬间失落了一截,就像刚中的彩票发现其实是别人的一样,神离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好像没说错话吧?
“饼……饼干?”
糟了,我想起来,蓝沬家开的是蛋糕店。
“啊,那个,我是说这个蛋糕挺好吃的。”
本来就觉得作为饼干来说也太硬了,如果说这是蛋糕的话……这硬度已经跨越两种不同的物质了,看这个饼干的样子,要么是面粉加多了,要么是放太多鸡蛋而且没有搅拌充分。
“果然我最喜欢神离啦!”
这个反应……只能说是彩票失而复得吧。
“喂喂,松开,饼干……不是,蛋糕要掉下来了。”
紧抱着她的蓝沬总算是停下来了,身体稍微向后倾,但双手没有离开神离的肩膀,笑嘻嘻的从她手中的叼走咬掉一部分的饼干。
说实话,神离确实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望着她松开手,原地转了个圈,等吃完后弯下腰以挑逗的口吻说:“嘿嘿,这样的话就比哥哥先一步拿到神离的初吻啦。”
靠着窗户支撑着身体的神离撇过头去。
“切,这算什么……”
“不会吧,难道……难道这个不是神离的初吻吗?”
你捂着嘴巴惊讶什么呢,那个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好吗?
放学后,神离上了趟卫生间,来到洗手池的时候,恰巧透过镜子的反射看到同时在旁边洗手的柚晴。
她高挑的身材和柔嫩的肌肤应该让所有女生都羡慕并嫉妒吧,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胸前和身后,过眉的平刘海,还有那不可一世的从不显露自己情绪的表情,让那些靠近她的男生或女生都有一种自甘卑微的氛围。她是柚家的大小姐,而所谓的柚家,并不是指普普通通的有钱人家,而是这个城镇主人,也就是说在这个城镇里,基本上没有柚家做不到的事情。或许正是应该这个强大的势力,她的周围才有那么多卑躬屈膝的讨好者,不过她本人并没有拿这个身份到处炫耀或者是从他人那里获得什么好处,或许对她这种想要什么都易如反掌的人物来说,根本不稀罕。
神离刚走出卫生间,就看到蓝沬正靠在墙上欢快的哼着歌等她。
“哼哼啦,哼哼啦,啦啦啦,啦……嗯,走吧。”
今天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但走在路上总有些不自在,嗯,不自在,两只脚虽然没有不听使唤,但一直向我传递要求罢工的讯息。
那个人……呃,哥哥工作的地方在雪迢姐的饭店,有点远,而且同我顺路的只有从家门口出发的那条道,所以平常都是他准备一切之后先出门。昨天只是偶然,况且……他说他要来接我的,结果他说谎了,嗯,我应该生气的,对,我应该生气,明明我已经习惯了来回走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可为什么还会这么不自在呢?
“神……离?”
跟在一旁的蓝沬把侧倒神离能直视的地方,就像在研究神离的五官似的。
“干嘛愁眉苦脸的?”
“没有。”
“嗯……”
“没有啦,别看了,喂喂,好了啦。”
无论她的脸往哪躲,蓝沬就转到哪边去。
“神离对我娇羞了……哇哈哈哈……”
“谁被你这样盯着看都会不好意思的,好吗?”
“哇哈哈哈……”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选择性失明吗?
“蓝沬,你今天怎么走这边?”
“我不应该走这边吗?”
神离板着一张脸指给她看。
“前面就是我家了……”
“哇,今天去神离的家诶……哇哈哈哈……”
“你给我认真一点。”
“啊呜……神离……啊呜……神离好主动……”
神离双手撅起她正笑得抽筋的脸,然后来回用力的晃,看样子她明白她现在的处境,龇牙咧嘴的向神离求饶。
“啊呜……不,不,不……闹了啦……”
反复的揉揉自己的脸确定没有被捏变形,然后一本正经回答:“我要去常爷爷的便利店买东西啦。”
“买东西?买什么?”
蓝沬一会儿双手环抱,一会儿单手撑着额头思考状,最后回答:“绳子,剪刀,还有黑胶布……”
“你这是要干嘛。”
“当然是……”
蓝沬突然转到神离身后,一把抱住她。
“把神离绑回家……绑回家……”
“可是店门没开,怎么办?”
神离不慌不忙的指了距离不到一米的卷闸门。
蓝沬松开手,走到卷闸门前,敲了三声。
“常爷爷,常爷爷?我是蓝沬,我来买东西啦……”
好安静,就像是一栋空房子一样。
蓝沬转过身问:“会不会不在家呢?比如出去买什么了?”
“自己开的就是便利商店,还会缺什么啊,好像昨晚挺早关门的,今天早上也没有开门。”
“哎呀,伤脑筋了呢。”
蓝沬轻敲了下自己的脑壳,耸耸肩,无奈的转过身。
“只好改天再绑架神离啦。”
“蓝沬,有着急要买的东西吗?”
她一边摇摇头一边发出“嗯……”的否定声。
“反正神离又不会跑掉。”
“给我认真一点……”
“啊呜……啊呜……脸要坏掉了,坏掉了……”
“那赶紧说。”
蓝沬一边揉着脸一边委屈的回答:“妈妈说带一袋面粉回来,已经不够用了。”
想起今天吃的那盒硬度超过饼干的蛋糕,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了……
“你在这等下我,我回趟家打个电话。”
“不用啦,绕到附近的城市去就可以买到的。”
“我正好要把单车取出来修一下,没事的。”
蓝沬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神离跑跑跳跳的钻进洞口。
神离快速的踏上楼梯,虽然有些昏暗,但不至于看不清,现在的太阳还没有落到山尖。放下书包后,她在座机上拨下一串数字。
“嘟……”
不会真的不在家吧?
只好用电话答录机了。
“嘀……”
“喂,常爷,我是神离,那个……我家坏掉的单车停放在你那了,我想早点拿去修一下,但是你好像不在家,如果回来了可不可以帮我拿去修一下呢?嗯……修理费我……我哥哥会还给你的,大概就是这样。”
放下听筒,神离松了口气,虽然说是邻居,但神离很少会主动打招呼。
回到楼下,蓝沬一如既往的靠在墙上哼着歌,右脚时不时跟着旋律立起来用脚后跟打着节拍,看到神离回来了,像士兵似的立刻站好,挥起手来笑嘻嘻的打招呼。
“啊啦……神离,好久不见咯。”
“你这么一说,我总感觉穿过那个洞,就像刚从另一个次元回来了似的。呃,抱歉,常爷好像真的不在家。”
“没事啦没事啦,神离竟然为我做了那么多。”
喂,我什么都没做,别不好意思,别那样看着我,别转过身去,别扭屁股。
“够了,赶紧……”
嗯?卷闸门好像动了下,不可能是风吹出来的动静,确实动了,然后……打开了?
“呃?你是,常叔叔?”
神离小时候见过他,虽然跟那个时候比现在变化了一些,但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那个被称呼常叔叔的男人身高大概有一米八,看起来挺结实的样子,穿着一件褐色背心和一条黑色长裤,胡子剃的很干净,板寸头的发型给人很清爽的感觉。
“这个……该不会是小神离吧?”
“啊,哦,是我。”
“真的有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神离现在长得这么可爱了。”
蓝沬静静的站在一边交替的打量着两人。
“常叔叔……是常爷爷的孙子吗?”
听到这句疑问,常叔叔不禁脸色一抽一抽的,神离虽然已经习惯了蓝沬嘴里冒出这种冷不丁的一句话,但还是被这种尴尬的气氛压制了一会儿,最后解释说:“是儿子啦儿子啦。”
“啊……抱歉抱歉,因为常爷爷听起来好像非常老非常老的样子。”
“这位是?”
“好久不见,我是蓝沬,虽然家乡在这个地方,但一直在城市里生活,去年才搬来这里的。”
明明是初次见面,干嘛那么热情的说好久不见……
“对了,为什么一直关着门?常爷不在吗?”
“嗯,我父亲有点事,如果你们要买什么东西的话,就先进来吧。”
“好……”
蓝沬在回答之前就已经把脚迈进店门,神离也跟随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常叔叔不是在外地工作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因为太累了,很早就歇息了。”
突然,卷闸门闭合在地上的声音“哐当”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常……呃?”
现在店里面一片漆黑,虽然地上的门缝有一丝光亮,但完全不够看清突然一下变暗的环境。
那个男人把门上锁,凭借着钥匙抖动的声音,大概能掌握到位置。
神离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蓝沬似乎毫不在意。
“常叔叔,停电了吗?”
“嗯,是啊。”
“诶?那,那为什么还关门?”
“因为不想让人看到。”
神离清楚的很,常爷爷的这家店以及房子的电路都是和自己家在一起的,根本没有停电,这个人在说谎。
神离护住身后的蓝沬,慢慢向后退,在这种情况,那人应该也看不清我们。
突然,一道手电筒的光从对面射来,借着漫射的光亮,大概能看到那个男人的样子,轻蔑的眼神,还有那张凶狠的笑容,两人被吓的不禁打了一身冷颤。
情况看起来不妙,上下两排牙齿忍不住打起颤来,神离瞥了眼周围,除了近点了商品栏,其他什么都看不清。
“蓝沬,快跑!”
“啊!?”
“跑啊!”
见她半天也没有动静,不知道是被吓的动不了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虽然神离也不清楚为什么常叔叔露出那么令人觉得危险的表情,而且他正朝着慢慢向后退的两人一步步走来。
“神离,不要害怕嘛……诶,神离……”
神离抓起蓝沬的手向身后的一片黑暗跑去,但很快就撞上了商品栏。
蓝沬斜了一眼,大叫道:“那个,我的面粉。”
“回来再拿!”
神离一边跑一边试着回想以前在这里买东西的时候这里的地形是怎么样的,一路跌跌撞撞,看动静应该甩开了一段距离。
“切,只不过是两个高中生,在这里能跑到哪去?”
神离也明白这里并不宽敞,在这打圈圈的跑迟早会被撞上。
“蓝沬,我们上楼去。”
“诶?神……神离,我们……这个叫不叫私奔啊。”
“私……奔你个头啊!”
脚踩在楼梯上的声音格外响亮,仿佛那个男人也能听到。
转过一个拐口,能看到楼上照过来的亮光,那个应该是楼上的窗户外夕阳漫射的光线,但并不明亮。
突然,蓝沬“啊”的一声跌倒在楼梯上,神离心想一定是自己拉着她跑的太急了,害她跌倒。
“没事吧?赶紧站起来。”
“啊咧……嘿嘿,好像,呃啊,好痛……好像站不起来了呢。”
“拜托你有点紧迫感好吗?”
楼下传来呯呯嘭嘭的声音,应该是那些商品栏被推倒而造成的,听起来离得很近,那个男人要过来了吗?
“蓝沬,我扶你,快点!”
“啊啊啊,哦。”
“真是的,明明这个时候了,你可以不卖萌吗?”
神离搀扶着蓝沬,以能步行的最大速度逃进房间。
这里的结构,和神离家的不一样,但这个时候可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神离……我,我好害怕……”
完全看不出来。
“我是说真的,你别那副不相信的表情啊。”
那就表现出一点让我相信的样子。
“啊呜……啊呜……”
这……
“蓝沬,你先躲起来。”
“嗯?”
神离推开一扇门,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房间,但目前为止只能把蓝沬安放在这了。
“床下柜子里门后面都可以,就是别给我装死,我去把那个人引开。”
“神离?”
“我在想常叔叔可能是那起银行抢劫的逃犯,而且……我现在很担心常爷爷夫妇还有小织纪。”
还没等蓝沬发话,神离就把门关上了。
为什么到处都没有听到常爷爷的声音?如果我现在跑到阳台或者窗外大喊,会有人来救我们吗?不,不行,这样的话先引过来的肯定是他。
“雪迢姐,我回去了。”
“等一下。”
刚想出门的神顾被叫住了,雪迢拎出一份手绢包好的方形盒子并交给他。
“这个是绿豆糕,拿去给神离吃吧。”
“哦哦,谢谢啦,那我走咯,明天见。”
雪迢若有所思的招招手。
“嗯,明天见。”
明天……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下山了,整个天空像把两种不同的颜色从天际两端开始向中间抹散了似的,但色彩亮丽的那一方,在逐渐消失。
常叔叔不慌不忙的从楼梯走上来,看到家里的地板上脏兮兮的脚印,于是关掉了手中的手电筒,扔向一边。
“神离?大人们没有教过你们进别人家要先脱鞋吗?”
不可能会有回应的。
顺着脚印走,可是没走几步路那些灰土组成的脚印就开始变模糊,这个男人觉得事情开始变的麻烦了,虽然说她们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但真正要找起来,还真是一些非常麻烦的事情。
“啊……算了,就陪你们玩一会儿好了,反正这几天风声紧得很,哪也去不了,神离来陪叔叔解解闷嘛。”
“神离?神离?让叔叔仔细看一看嘛。”
“神离……喂,那么久没见面了,难道不想叔叔吗?”
男人把他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但还是没有结果,他打算换下一个房间,此时外界的亮光已经不能提供他视野了,于是他敲开客厅灯的开关。
“去死吧!”
伴随着神离的一声诅咒,男人在意识到之前就已经被挂晾衣架用的棍子打在脑门上,晕晕乎乎了一秒钟,最后在愣住了的神离数十遍的内心诅咒下……倒在地上。
“呃?死?掉啦?”
她抱着棍子,胆怯的走近,回想一下自己确实用了很大的力气,但好像没有明显的伤口,应该是打出内伤了吧?
她一边围着转一边打量这个男人的样子,心想不会是真的死了吧?那么大的力气而且打在脑门上,就算是真的死了,好像也不奇怪。
她半蹲下来,伸出颤抖的食指想确定下呼吸。
啊,真的,死了……
神离不禁哽咽了一声,她发觉自己杀人了,瞬间整个身体都被抽去了力气,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啊……”
“神离的力气好小啊,但真的把叔叔吓了一跳。”
男人突然睁开眼睛,抓住神离那只颤个不停的手,然后用身体压住棍子把神离推倒在地。
惊慌的神离觉得自己一下子喘不过气,自己的力气在那个男人的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放……放开!快放开!”
被抓住的手怎么也挣脱不开,而另一只手还没挥动多久就被按在地上。没被扎起来的头发散落在地板上,抬不起脑袋,应该说整个身体都动不了,那个男人施加的压力仿佛把自己定在地板上一样。
“放手啊……快点放手……”
神离的声音开始低吟起来,那个男人手在她身体上乱摸,可是她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她咬着嘴唇呻吟着,叫唤着,眼泪很快浸湿了眼眶,可是任凭她怎么哭喊,男人没有一点要停手的意思。
“神离……神离……”
男人饥渴的呼唤着神离的名字,时不时抽搐的“嘿嘿”痴笑。
“神离……你是处女吧?是不是……是不是神离?”
“变态!快住手……快……求你了……不要……求,求求你……”
“神离……神离,太好了,神离,当初没有追求到你妈妈,没想到让我遇见了长大后的你……太好了,没想到你是这么的可爱……”
“住手啊,笨蛋……啊……停……停下来……”
蓝沬虽然已经习惯了这里昏暗的环境,但行动起来还是不太方便。
稍微开下灯应该不要紧的吧?等找到可以躲起来的地方再把灯关掉,动作快一点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她是这么想的,于是就“啪”的一声打开灯。
弯下身低头看了看床底。
“你是……谁啊?”
那个穿着花格子连衣裙的女孩瞪大了眼睛,迟疑数秒后回答:“常……织纪。”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那个常爷爷的孙女,对不对?”
小织纪疑惑的歪着头,但听到常爷爷,那个肯定就是自己的爷爷啦。
“嗯嗯,你怎么知道?”
“嘿嘿,啊,对了,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你在这里干嘛?”
“我爸爸叫我躲在这里。”
爸爸?应该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凶的叔叔。
“那,你还是继续躲在这里吧。”
“别……别乱碰我!啊……混蛋!混蛋!走开!快……走开……”
是神离的声音,声音有点小,照这个距离看,应该是在客厅。
“神离……喂,小织纪,你家厨房在哪里?”
蓝沬把小织纪从床下拉了出来,刚想站起身,才想起自己的脚在刚才跑楼梯的时候扭伤了。
“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
蓝沬强忍着说,然后扯着小织纪的衣服,咬了咬牙,勉强能站起来。
“厨房就算了,有没有能当武器的东西?”
男人把神离浅蓝色的宽肩短袖从右胳膊处扯开,蓝白相间的内衣和白皙的皮肤暴露出来,他大口大口的对着神离的肩膀狂吸不止,神离想大喊“救命”来引起外界的注意,可是她像被吸走了力气似的,只能小声的呻吟着。
“救……救命……救命……不要……不……要……”
神离微微睁开迷离的双眼,努力的进行着呼吸,渐渐能感觉到压在自己胸口的压力,她慢慢的移动着被按在地上的左手,可是男人却怎么也不肯放过,抓住手掌后还想扣住她的手指。
她挣扎着,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瞬间把左手抽了出来,紧接着按住男人的头往右边挪开,男人似乎还沉浸在只属于自己的快感中,丝毫不理会,神离渐渐的靠着蠕动身体翻了个身,一秒蓄力后猛的把男人从身边推开。
终于挣脱开的神离赶紧扶起不整的衣服捂住裸露出来的右肩,棍子滚到地上,她坐起身把扯下几厘米的裙子重新拉回来,,一边喘息着一边向后退。
“为什么,为什么反抗?不喜欢吗?神离?”
这个恶心的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和你妈妈当时的反应一样……切,但我现在可不同了,我有的是钱,神离,跟着我你妈妈也会高兴的吧?”
“才……才不会!”
神离咬着牙回答,这时已经发现没有退路了,她紧贴着墙,惊恐的望着那个男人一步一步的走来,从裤兜里拿出一把折叠的管制刀具。
居然有这个……那么,他一定是抢劫银行的逃犯!
“神离,跟了我吧,我想小织纪也会喜欢你的。”
小,织纪?
“喂,你把小织纪怎么样了?常爷呢?”
“哟,神离好善良啊,这个时候还在关心别人,我都不忍心杀你了。”
神离蜷缩着身体,无助般的低下头。
“杀了我吧……”
“嗯?”
“杀了我吧,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神离眯了眯眼睛,眼泪溢了出来。
男人咋舌一声,似乎非常看不惯现在一副怅然模样的她。
“看你这副样子也不会愿意,切,反正我有的是钱,等我逃出国了,你这种女人我要多少有多少!”
神离完全没有听他在说话,她把双脚抱的更紧,回忆着,她这时才想到,原来……她还有一个哥哥。
男人面目狰狞,呲牙大笑着,一边贪婪的舔着自己的手一边说:“但杀掉你也太可惜了,就算是尸体我也不会介意啊,神离!”
神离茫然的抬起头,可是此时刀刃已经笔直的逼向她的眼睛,仿佛能从刀尖反射的光圈上倒映出戳穿的眼眶里鲜血喷洒的场景。
“不准欺负神离!”
蓝沬尖锐的怒吼声吓了神离一跳,她瞪大了双眼凝视着眼前的这一切。
男人脸色凝重一动不动的举着刀具,刀尖距离她不到十厘米,慢慢把视线转移到身后,凝视着紧握颤抖的旧式铁剪刀并害怕到浑身发抖苦笑着的蓝沬。
“你这家伙……都干了什么?”
男人似乎打算暂时先放过神离,提着刀具一步步向蓝沬走来,他背部的衣服撕开一道缝,血液随着他的走动从里面慢慢流出,那是蓝沬手中的剪刀造成的,只不过伤口很浅,完全没有妨碍到他的行动。
“喂!”
男人故意怒吼一声,吓的正在退后的蓝沬一失足摔坐在地上,本来扭伤的脚再次受到外界的刺激,可是她已经疼的只能用嘶哑的声音低吟。
“那个东西很危险的,大人没有教过你吗?”
“……”
“放下!没听到吗!”
蓝沬一只手握着剪刀畏惧的指向他,另一只手按着地板缓慢挪动着身体。
“切,真不听话!”
眼看男人挥起刀具正要向已经瞪大了绝望的双眼的蓝沬刺去,那一刻,神离觉得好熟悉,现在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浮现出神顾的爸爸的身影,她仿佛重新经历了某一天某一时间的场景,他们的动作如出一辙。
“妈……妈……”
她不自觉的吐出这两个字,呆呆的望着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没办法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在抽动。
“不要!”
没人听得见她的请求。
“不要……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
神离用力的撑住身后的墙,麻木的身体终于能动了,她大步飞奔起来,眼角的泪水被甩出来,紧紧的抱住那个男人的腰,然后用力向后拉。
“快住手!快住手……求求你,不要……不要杀她……”
被拖住的男人觉得神离本来就很轻,而且力气很小,根本不用管她,可是他刚想迈一步,就发现特别费劲。
“喂,你这……”
“不要……求求你……别杀蓝沬……别杀她……”
男人使劲的甩了甩,可是怎么甩神离都不肯松手。
“放手啊!这么难缠!啧!”
他觉得这样被拉住就算不走动都很累,而且这个哭喊实在是太令人烦躁了,如果这个时候被路边上的人听见,肯定会被怀疑。
“叫你闭嘴!切,一点!都不可爱!”
银白色闪着光的刀刃被神离的鲜血染红,刀尖刚刺入她的肩膀,马上又被拔了出来,接着再刺进去。
神离的疼痛感似乎已经被当下的状况所麻痹掉了,或者说她那咬着牙奋力的求救声就是她疼痛感的表达方式。
“放手!放手!快给我放手!吵死啦!要哭的话……找你妈妈去!”
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的蓝沬不禁咽了声口水,手中的剪刀还在颤抖,但频率越来越大,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像死死的固定在她右手上一样,她恐惧的眼神里渐渐浮现凶光,用手撑着地快速站起,却因为扭伤带来的剧烈的疼痛让她差点摔一跤。她要紧了牙关,扭伤的左脚只有脚尖挨着地,她左手狠狠捏着大腿上的肉,瞳孔骤然间缩小,就像眼白将要占据整个眼睛。
“啊!”
细腻的大腿上被她自己戳了一刀,她自己也不清楚用了多大力,伤口有多深,但就算咬着牙,她也忍不住发出这样的疼痛的呐喊。紧接着,她觉得疼痛感盖过了扭伤带来的疼痛,脚后跟慢慢着地,于是她提起剪刀露出狰狞的笑容刺向那个正对着神离疯狂乱刺的男人。
“不要……”
神离发现男人好像失去了力气似的抽动的了几下,经过一番挣扎最后一动不动,而自己抱着的就像一个沙袋,她缓缓睁开充斥着泪水的双眼,此时她的脸上已经溅上不少血迹,那是刀具从她胳膊上拔出来时溅洒到的。
“不准!伤害神离!”
沙袋般的男人像脱线的木偶一样跪下,神离渐渐松开手,捂住自己胳膊上满是鲜血的伤口茫然的站在身后,看到站在对面的蓝沬那双令人恐惧的无神的双瞳,愣住了。
黑……黑化啦?蓝沬她……黑化了?
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死了,就在刚才,可是神离没有察觉到蓝沬是什么时候把他杀死的,那个时候满脑子乱成一片的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判断周围的状况。
除了背后不足以致命的刺伤,全身上下唯一能看得到的伤口是喉咙,那把剪刀的刀刃以一个斜角插了进去,皮开肉绽并且血肉模糊,喷洒出的血液像单方向的喷泉那样如雨点般溅在蓝沬的身上还有周围,看上去就像下了场血雨。
神离逐渐恢复了意识,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也沾有那个男人的血,那个时候的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
“蓝沬?”
“神离……嘿嘿。”
如果说现在不是以这种情况为背景,而且她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没有沾着血迹,那么她的笑容一定很灿烂,可是……偏偏这个时候看起来,只会令人不安。
“吱”的一声,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小织纪面无表情的愣在那里,望着已经变成尸体的男人,哆嗦的喊:“爸……爸?”
神离虚脱了一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的她也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只好阴沉着脸。蓝沬的意识也渐渐恢复了一点,瞳孔也扩张回原来的样子,隐隐作痛的脚让她不得不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呆滞的小织纪。
神离处理好伤口后借常爷家的电话报了警,然后从男人的身上找出钥匙打开了便利商店的门。赶来的神顾看到她们两个的样子是吓的把雪迢姐送的绿豆糕给打翻了,不久之后警察也赶了过来,经过搜查,在厕所发现被勒死的常爷夫妇,而她们两个人的反应从头到尾一直是,摸摸头笑嘻嘻状,和双手环保在胸前无表情状。
神离不想把今天的事情一一说清楚,于是侧着身体遮掩住自己的胳膊,只用了一句话概述给神顾听。
“常叔是银行抢劫的逃犯,然后,他死了。”
神顾仔细打量着神离的全身,这种几乎无死角的目光扫描让她很不舒服。
“没受伤吧?”
“没。”
刚果断的回答完,神离脑海里浮现之前令他恶心的画面,赶紧瞅了瞅自己的衣服有哪里不整洁的地方。
“怎么了?要不要紧?”
“没事!说了没事就是没事!”
神离有些气愤的推开他,向没人的位置走了几步。
“抱歉。”
“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道歉?切。”
“……”
她一定非常生我的气,如果能早点回来……不,如果我去接她的话,就不会让她遭遇那种事情了。
“小伙子。”
“呃?你是……宇仲先生,换了身制服差点没认出你。”
“抱歉,知道你的名字但我还是习惯这么称呼你。”
宇仲先生抬头望了望亮着灯的二楼,透过窗户还能看到警方的工作人员正在调查的身影。
“真是很糟糕,让你妹妹碰到这种事,是我们警察的失职,不过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嗯,是啊,我也吓了一跳,现在都在自责。”
“你家只有你和你妹妹吗?”
神顾迟疑了会儿,无奈的点点头。
“抱歉……那现在那个女孩的监护人目前是?”
“是我没错。”
宇仲先生也察觉到自己问到了一些比较敏感的话题,但为了办案,现在也不是寻思这些的时候。
“有很多问题,我们想调查一下,可能会比较久,但我们会尽快结束。”
“呃,嗯嗯,没问题。”
“那么,请上车吧。”
说完,宇仲打开一辆警车的后车门。
索性警方的询查在零点以前结束了,宇仲特地开车把兄妹俩和小织纪送回了家,此时在便利商店工作的警察已经收队,周围围上一圈警戒线。
“真是麻烦你了。”
“没什么……呃,抱歉,她就是这样。”
神顾看着从车里走出来的神离毫无礼貌的直接走开,感到略微的不好意思。
“啊……叛逆期嘛,哈哈哈。”
宇仲先生的笑声传入走到洞口边的神离的耳朵了,不禁瞥一眼发出表达自己不愉快的“啧”声。
“那小织纪暂时由我照看吧,毕竟我和她认识,可以安慰她。”
宇仲有些失落的摸摸额头。
“这样啊,本想带回去和我女儿相处的,因为她们看起来差不多年纪,嗯,这样也好,毕竟受了那么大刺激。”
“嗯,我会好好照顾的。”
“走了,可能改天还会来拜访下,是以警察的身份。”
神顾向他挥了挥手表示告别,拎着小织纪的手回过头去,看到神离一个人站在门口久久不肯进去。
“呼……意外的很有精神嘛。”
“……”
神顾把有些迷迷糊糊想睡觉的小织纪抱在怀里,走到神离面前蹲下。
“抱歉抱歉,这两天都让你这么晚才回家,快上来吧,反正你是不会开口的,对吧?”
神离沉默了一会儿,绕过他走在前面,轻声的回应。
“笨蛋,抱着小织纪,怎么可能背的了人。”
刚没走几步,从黑暗里袭来的阴风让她站住,拼命的眨起眼发出“嘶嘶”的害怕声。
“呃……那就抓紧我的衣角吧。”
“笨蛋,这种事情……啊嘶嘶……”
实在受不了这种阴森森的环境下的神离像抓拽着救命稻草似的拽紧神顾的衣角。
“好了啦,不怕不怕。”
面对神顾安抚的笑声,神离只觉得是在嘲笑她,但她根本招架不住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了……”
语气听起来有些哽噎,一边跟在后面走,一边时不时发出“嘶嘶”声,似乎这种声音能缓解她心里的不安。
“神离?你在哭吗?”
“……”
明知道看不见,但神顾还是回头望了眼。
“神离?”
“没有没有没有!快点……走……”
神顾听到她的底气越来越不足,明显要哭的语气,叹口气说:“注意咯,要上楼梯了。”
即使听到了他的提醒,神离还是在第一节楼梯那被绊了一脚,吓的她赶紧搂住神顾的胸口。
“哥……哥……”
此时的她已经害怕的睁不开眼,只能凭借本能的行为来降低自己的恐惧感。
听的一愣一愣的神顾慢慢回过神来,扑哧一笑,虽然她听到了,但现在的情况肯定顾忌不了那么多。
“嗯……抱紧咯,我们一步一步走。”
这是两天以后她再一次叫我“哥哥”,也许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个称呼,但我却很在意,非常在意,在意到把这个两个字当作是我在这个家里新的名字,在意到把这两个字当作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准备了,下一步……”
如果此刻我的手能腾空,我真的很想抚摸她的额头以表扬她,虽然这么想的我知道她会有怎样的反应,但……那是我想看到的反应。
宇仲先生回到家,躺在床上脸色凝重的翻看着刚发生的那场案件的报告,卧室里的灯非常柔和,营造出一种年轻夫妇特有的温馨气氛。
“早点睡吧,那些事情明天在看。”
他丝毫没有理会妻子的建议,继续翻看着。
“还是逃犯的那件事吗?这种事情又不是愁几天就能抓到的。”
“不,他死了。”
“嗯?”
宇仲先生目不转睛的翻到下一页,继续说:“杀他的是一个高中女生,暂且判定正当防卫没有拘留,现在躺在医院里。”
“有什么问题吗?”
宇仲闭上眼揉了揉,语气略微沉重。
“致命伤是咽喉,武器是剪刀,照那副惨象看,很难想象是个高中少女做的。”
“不是吧?”
“据档案她有前科……虽然不是很重大的犯罪,但确实造成过过很大困扰,由于未成年,并没有进行处罚,而且时间太仓促,信息并不完全。”
妻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骇人听闻的信息,想了想,那也和自己没有关系,于是窝进被子里去。
“颖,你相信有山神守护着这个城镇吗?”
妻子露出头,疑惑的望向他。
“什么,山神?”
“就是西边的那座山,听说是守护着这座城镇的守护神,在这里做了坏事的人,都会受到山神的严惩。”
“这个……不怎么吓人。”
“还有一个让我在意的事情是死者身上并没留有关于抢银行得到的利益的信息,但在她女儿的房间里找到一本撕下一页的作业本,她女儿也说不知道,小孩子应该不会说谎吧?”
“切,谁知道呢,我睡了,你一个人在那瞎琢磨吧。”
宇仲放下手中的报告,眯起眼反复琢磨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我记得……询查的时候有提到犯人曾经和他妻子在外地工作……啊!”
他忍不住叫出声,惊醒了旁边刚迷迷糊糊有点困意的妻子。
“又怎么了……疑神疑鬼的。”
宇仲拿起手机,才想起来没有那个小伙子的电话,真是失策,但现在没有时间了,果然换局长的电话。
宇仲想这个时候局长应该回家了,可是响了半天都没人接。
此时的局长家泽流正呼呼大睡着,客厅里响个不停的电话声也没能吵醒他。
宇仲觉得现在事情不太妙,他真希望一切都比他预料的要晚,但目前为止必须先跟神离取得联系。
他疯狂的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找到了局长的手机号。
拜托,一定要接通!
小织纪在神顾的房间呼呼大睡,看样子已经累的不成样子了,虽然不知道她明不明白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但至少现在能这么安定的休息,那就足够了,可是既然小织纪占据了神顾的床,那么他今晚只能在地板上铺床单了。
“神离,为什么这么晚还要洗澡吗?”
浴室里热气腾腾的,神离没有想理会的意思。
“神离?”
“切。”
神顾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晕倒在浴室了,明明折腾了一晚上,虽然她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但毕竟还是个女孩子,于是走到浴室门前敲了几声。
“神离?”
“色狼!你想干嘛?”
“啊,不是,看你没回应,怕你晕倒了……”
神离伸出手抚摸着喷水头喷洒出的热水,一边享受着水珠滑过肌肤的触感一边回想之前的语气是不是有点过了,于是换了种平缓的语气说:“没,没事的。”
“那……以后回应我一声就行了,不然,我会担心。”
热水洒在身上和地板上的“嗞嗞”声还在继续,分了心的神离一动不动的站在雾气中,眼皮降下一半,脑袋里回忆着那句话,突然传来敲门声,这个声音来自玄关。
神顾也愣了一下,回头望向玄关,敲门声又响了一遍,是非常客气的敲门。
“不是吧?这么晚了还会有谁?”
楼梯那么黑那人也不怕吗?
神顾抱着疑问走了过去,敲门声再次响起。
“来了来了。”
说完,手已经放在了门把上,“咯吱咯吱”轻轻的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