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格鲁伯斯特村一片寂静。
自从昨天晚上波利沙人跑来这里胡闹，村民们就没敢出门。他们一下子接收到了太多的信息：波利沙人的侵略、不愉快的婚礼、被带走的一家之主、不知在哪里的神秘“公子哥”……这么多事情，又那么突然……一时竟不知从何谈起。
不过，更加令人惊奇的是：传说中的那位大人，竟然仅凭一人，就打败了十几个武装起来的波利沙侵略者。
他们只从窗户里看到，那位大人以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极快的速度，几秒之内就砍下了十几个人的头。
再训练有素的战士也无法做到的事情，他怎么做到的？
无人知晓。
……………………
此时，另一边，娜佳他们正在无人的树林里休息。他们逃了一整夜，平日里活泼到差不多快要把修道院的屋顶掀翻的弟弟们也睡得死死的，身下垫着稻草，倒也睡得挺舒服。
阿列克谢和米沙也睡着了，只有她早早醒来，这是生物钟的力量。
顺便说一下，十分巧合的是，从地图上看，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与雅罗斯拉夫和拉斯特罗马，正好可以连成一个正三角形。
树林里寂静无声，在朝阳的照耀下，被白雪覆盖的白桦树变成了金色，不禁会让人联想到那些大城市里（不只是岑特）那些金碧辉煌的教堂，尤其是她们那独具特色的圆顶。
丁达尔效应在这片树林里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在“丁达尔效应”这个词出现之前。光的轨迹在胶体粒子对于光线的散射下一览无余，直直照到娜佳的脸上。好刺眼呵。
“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呢……算了，懒得想了。”
娜佳仍然想像往常一样叫醒大家，她想早点赶路。
首先是米沙。
“米沙，该起床了。”
没有反应。
“米哈伊尔•亚历山德罗维奇•沃尔科夫亲王！朕（其实在伊鲁西亚语里还是用“我”）命令您速速起来！”
还是没有反应。
“瞧你这只傻狗，别睡了！”
用了骂人话也还是没有反应。看来他是真累了。
“真是的，逃亡还能睡得那么香……”
娜佳放弃了，转而去叫醒自己的大弟弟。
“阿廖沙！阿廖沙！再不起来的话就没早饭吃了！”
没有反应。
“阿列克谢大公！你也要背叛朕吗？”
没有反应。
娜佳的脸如同空条□太郎一样黑了下来。
她蓄了一下力。
«Вставать! Вставай! Вставайте! Вставал! Вставала!
Вставало! Вставали! Встаю! Встаёшь! Встаёт! Встаём! Встаёте! Встают! ...»
娜佳叫醒别人有个屡试不爽的杀手锏：不断重复“起来”这个词。不定式和命令式说完了换过去时，过去时说完了换现在时变位，现在时变位也说完了就换动词的另一个体继续说……总之一定要这样循环往复，直到全部人醒来才停止。
贪图睡眠的人们啊，感受语言的恐怖之处吧！（我好中二。）
不过，事实是这方法确实有效。
“别念了，别念了！我起来了，娜佳！别念了！求你啦！”
其他人应声而起。娜佳也迅速停了下来。
……………………
大家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喝水：在篝火上把小锅里的雪煮到融化，然后放凉了喝。反正现在严寒老人仍未远去，积雪要多少有多少。
然后便是吃早饭。以防万一，他们带了七天的干粮。不过要让现在的小费多尔嚼这玩意儿似乎还是太困难了，娜佳只好帮小费多尔把他的那一份泡在水里软化一下。
大家都是蓬头垢面，不过毕竟是在逃亡，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
今天要讨论接下来去哪里。
米沙先发话了。
“我看哪，咱们还得在这荒郊野外多待一会，等那些波利沙人走了再回去看父亲那边有没有事。”
“我同意，等他们走了再回去看看，反正干粮还剩那么多。不过，我们是不是不要总待在这一个地方比较好？多走动走动，更不会被人发现。我们还是谨慎为好，你说呢，娜佳？”
娜佳沉思了一会。
“嗯……依我看……我们干脆现在就回修道院那里好了。”
连平常有点过于冒进的米沙也惊呆了。
“啊啊啊？喂喂喂，我的娜佳，我的好老婆、好伴侣！你这是怎么啦？现在就回去？你不怕遇上波利沙人吗？你这么激进做什么？”
米沙的右脸上被打了一巴掌，掌印比秋天的叶子还要红。
“你这只昨天晚上还叫嚷着只把我和阿廖沙送走，把自己和其他人留在那里冒险的傻狗，没资格这样说我。”
“唔……”
“首先，那修道院也不是什么热闹地方，波利沙人不会那么闲，专门跟一个空屋子过不去，除非他们已经疯了；
其次，父亲——假设他还在那里，活得好好的——对外交涉经验丰富，凭他这个老狐狸的口才，不会让波利沙人在那里逗留；
再次，我们也不能一直带着那三个小家伙一起走，他们——我很不想这么说——很有可能会变成累赘，找个人家暂时收养起来，等到我们在岑特站稳了脚跟，再把他们接回来也不迟……虽然对于他们来说有点遗憾，但这也没办法。
最后，就算波利沙人真的还在那里，尼古拉•波扎宁也会叫他们乖乖听话的。”
最后一个理由不是口说无凭。阿列克谢在格鲁伯斯特村的时候也听老苏扎宁说了波扎宁在附近驻扎的事。如果阿列克谢的描述是正确的，照民兵组织的行军速度，就算波利沙人抢先一步，波扎宁也可在他们来到之后两小时之内赶到拉斯特罗马，从背后痛击敌人。说不定现在回去，还能见到那位英雄一面。（当然，要个签名什么的就算了，那时没那习惯。）
娜佳成功说服了另外两位。于是他们启程了，还是一位小伙子、一对夫妻和三个小孩。（不看上下文的话这句话会有歧义，对吧？建议大家观赏别人的作品时，如时间不紧张，尽量别动用“绯□之王”或“天□制造”。）
正如娜佳预料的那样，一路上，确实没有见到什么敌人。偶尔见到某些拿着武器的人，一问，都是民兵组织的。这让娜佳他们的内心渐渐充满了希望：说不定老头子没事！
……………………
然而，命运这种东西，永远无法讨人喜欢，甚至能让人心生厌恶。
他们来到了修道院的大门前。十分恰巧的是，他也站在那里，只有一位女人站在他旁边。
与民间传说不同，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波扎宁只是一位具有领导气质和军事才能的普通人——至少他本人是这么说的。
不过，跟之前在格鲁伯斯特村的神情完全不同，此时他神情凝重，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满是焦躁不安。
娜佳在远处没有注意到波扎宁表情的异样，对他大声喊道：
“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是您吗？”
波扎宁扭过头来，他没认出娜佳和阿列克谢（因为本来就没怎么见过，只听过名字），倒是认出了米沙：他就是伊万曾经说过的新年时被“随机选出来送昆虫”的受害者之一。
“呵！好家伙！这个活宝贝来了！早安啊，米哈伊尔•亚历山德罗维奇！你没被波利沙人弄死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他更不爽了。
米沙本来想不刹住马，直接骑马撞过去，被娜佳阻止了。
他们下了马，走到波扎宁的跟前。娜佳这才看出波扎宁的脸色不太对。
“发生什么事了吗，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我父亲怎样了？他还在修道院里吗？”
波扎宁一时难以开口，陷入了沉默。这更让娜佳着急了。
“我父亲到底怎样了？请您快说，不要卖关子了！”
问了好几次后，波扎宁才转过头，对站在他旁边的女人说：
“把那封信给陛下看。”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说得慢但清晰。
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件，将它递给了娜佳。
信封上的收信人名字是“娜塔莉娅•波尼亚托夫斯卡亚”。她是波利沙国王西吉斯蒙德的亲戚，也就是当年一举占领岑特的波利沙将领。
娜佳一见到这个名字，如同听到在逍遥津英勇作战的张辽大名的江东小儿一般。她咽了咽口水，准备接受死敌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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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具体内容是怎样的，如今已不可考。我们知道的，就只是娜佳后来模模糊糊描述出的它大概的内容：它讲了波利沙士兵是如何骚扰拉斯特罗马的市民，如何折磨老达尼尔并把他掳走到岑特城，如何将可怜的老头子带到她面前，如何软硬兼施逼他同意放弃全伊鲁西亚大牧首的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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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佳的手随着对信的阅读的深入，愈加颤抖。
老父亲，她那缺了一条腿的可怜老父亲，又被波利沙人掳走了！一个家族最德高望重的家族首领，先后被外人掳走了两次，如同玩具一样遭人玩弄，这无疑是家族乃至整个国家的耻辱！
米沙见状不妙，于是过去安慰娜佳。
“那个……不要着急，娜佳！泰山既然上次能够逃出生天，这次也一定可以平安无事！”
波扎宁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也十分担心。
“陛下！恕我直言，那个老太婆写这封信，其实就是想逼您到她那里，轻则逼您忍气吞声坐下来搞所谓和谈，重则要您的性命！”
“我知道费拉廖特神父对于您、对于我们的重要性，但请不要忘了，您才是最终决定这个国家走向的人！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极力想保住未来的大沙尔陛下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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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娜佳稍加思考，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就算波尼亚托夫斯卡亚没写这封信，我也依然要到岑特城去。”
“啊？！”
“ЧТОООООООО????!!!!”
“对，我就要到那里去。这不仅仅是为了我父亲，更是好奇。”
“好奇？好奇什么？”
“我……对她身上的一些谜团很好奇。仅此而已。我必须亲自去看看。”
“……谜团？难不成她有什么神秘之处……？娜佳，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总之她就是很奇怪，这一切都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总之，一定要亲自见上她一面才好。只有这样，才能找出打败她的方法。”
大家只好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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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太阳逐渐爬到了最高点，照在了娜佳身上，仿佛也在印证娜佳的话。
但，在北半球高纬度的冬日，太阳不会在地平线以上太久。
Продолжение следуе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