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漆黑。
“这是……哪里？”
娜佳发现自己位于一片黑暗之中。即使是再昏暗的房间也会有缝让光射进来，然而这里连缝也没有。只有黑暗。
“……嗯，我一定是瞎了。”这是得出的最终结论。
突然，有一道光进来了，打破了黑暗。
“……好吧，没瞎真好。”
光越来越亮。
那不是光，那是一个——用现代一点的说法——“带有发光特效”的人。
是个女人。她身穿白色的袍子，光着脚，头上披着白色的头巾。
最奇怪的是，她看似光洁的身上似乎有几处伤痕。
“您是谁？”
没有回答。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娜佳。
“您是谁？我为什么看着您有点眼熟？”
许久之后，女人开口了。
“叫我薇拉便好。”
娜佳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好吧，薇拉……您想干什么？”
又是许久之后，女人再次开口。
“您愿意……与我「同在」吗？”
娜佳更加搞不懂了。
“……「同在」？什么意思？”
“将我纳入您的思想、您的灵魂当中。我会帮助您，您也随时可以利用我，直到您死去的那一天。”
娜佳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问道：
“我可以怎么利用您呢？如果您不给出一个能让我接受的好处，那就恕我难以从命。”
“我可以帮助您……「掌握灵魂」。”
“「掌握灵魂」？”
“万物皆有灵，众人皆有心。作为君主的你，如果要掌控整个国家，就必定要抓住国民的心。而作为精神体的我，更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也更有信心帮助您。”
“可是……您跟我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借您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找寻真理，并将其传播至每一个角落。”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娜佳轻微一笑。你根本分辨不出那真的只是普通的微笑还是有别的含义在里面。
“那好，朕姑且相信您罢。既然您想找所谓‘真理’，那我就找给您看。进来吧，薇拉。”
«Благодарю вас.»（“谢谢您。”）
女人化作一道光，进入了娜佳体内，但完全没有肉体上的感觉。
……………………
周围环境一下子亮了起来。
娜佳睁开眼睛，除了手上划出来的伤口外，没感觉有什么异样，就像很平常地睡了一觉起来一样轻松。
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有一个灰头发的家伙跑过来抱住了她。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娜佳，你终于醒了啊——哎呀！”米沙本来还想再亲热一下，结果被娜佳一脚踢开。
“陛下！您可算醒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有啥可喜的啊？”
“您忘了吗？您被宝石扎了之后居然活了下来！您现在也拥有了法术能力！”
“啊！对，对！我现在——跟阿妮娅说的一样——也是个法师了。不过，我好像还不是很了解我的能力到底该怎么用……”
突然，娜佳的脑内出现了一个声音：
“看他们的里面，娜杰日达·达尼洛夫娜。”
“……？！”
“听懂了吗？不要只看到他们的肉体……要看到他们的里面的东西。当您能做到这一点时，您将走上新的道路，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娜佳盯着米沙他们看了一会。
“看到里面……啊！！”
突然，娜佳眼前的景象发生了改变：米沙他们由完整的身体变成了一条模模糊糊的轮廓，轮廓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动着，如同波浪一样。
“那……难道就是所谓「灵魂」？”
“没错。这便是您的能力。不过，您现在顶多也只能看到灵魂的表面而已……”
“喂，阿廖沙，你是不是对米沙昨天晚上做的那锅汤有意见啊？”
“啊？！你怎么知道？”
“一眼看出。”
“哈？！我做的汤很难喝吗？”
“倒也不是说特别难喝……就是跟我姐姐做的比起来，你做的汤就好像馊水一样。”
“……您真优秀。”这是“薇拉”一不小心说出口的。
“刚刚是谁在说话啊？”有法术能力的波扎宁听到了。
“……啊。”
……………………
“所以，让我整理一下：有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孩子现在寄生在您的体内，还说能帮您掌握法术能力？”
“唔……大概就是这样。”
“前所未闻。我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话说回来，您的法术能力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好像是可以看见‘灵魂’什么的……总之现在你们的内心我基本上看得一清二楚。”
“那也就是说我们内心在想什么……”
“嗯，我全知道。”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
娜佳心想：他们该不会害怕我、想跟我保持距离了吧。
“……多么……”
“多么？”
“多么优秀啊！”
“啊？？”
“作为一位合格的君主，能读懂人心是最重要的技能之一。而你，娜佳，直接将其化作了自己的法术能力，对其了如指掌！你能成为一位十分合格的大沙尔呢，亲爱的！”
“……说那么多恭维话干什么啊……傻狗。”娜佳的脸有点红了。
“这哪是什么恭维话呢！这可是善于发现人才、有一双发现对方的美的眼睛的我十分中肯不偏不倚又十分谦虚地说出——呜啊啊啊！”
米沙再一次被踢飞了。
“敢情你刚刚是在自夸啊喂！”
娜佳是半怒半笑地说出这句话的：她通过能力看出来伙伴们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
“你们聊得很开心嘛——”
他们完全忘了还有一个矮子躺在那里。不过，此时他是（勉强）站起来的。
“啊！他醒了。”
三人立即警惕起来。
“陛下，小心！”
但娜佳轻轻推开了波扎宁，走上前去。
“让开，让我试试看。”
矮子看见娜佳正在向他这边走来。他有些慌乱。
“你……你这个暴君，你想做什么？！”
娜佳走到距离他1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出乎众人意料，她跪了下去，头也扑到了地上，作跪拜式。大家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
“啥？”
“对不起，是我太小看您了。您不应该受到如此残暴的对待，是我错了。我希望您能原谅我，并协助我走上新的道路。请您不要再攻击我和我的同伴们了。”
娜佳的语气十分缓和，就如同春风一样。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矮子感到有些不对劲。
“不原谅我也没关系的，”娜佳的语气突然发生了剧烈变化，变得残酷且狡诈，“因为刚才从一开始我就没在跟你讲话。”
“没在跟我讲话……？那你是在跟谁……？”
还没等矮子讲完，一只狼跑了过来，咬住了矮子的腿，瞬时鲜血直冒。
“呃呃——啊啊啊——！！「神圣之徒」！快控制——”
话音未落，几只雄鹰飞了过来，将矮子的脸抓了一遍，顿时面目全非。
其它动物也一拥而上，攻击矮子。
“可恶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啊啊！！！”
“我刚刚，是在跟那些动物们讲话。我看到了它们的灵魂并与它们交谈，让它们对我心服口服。”
（注：伊鲁西亚语中“您”和“你们”是一个词。）
“你！！！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呜啊啊啊！！！”
“你确实值得可怜，但很遗憾，你还没做好觉悟……最要命的是，你似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虔诚。这便是你失败的原因。”
……………………
几分钟后，矮子已经被动物们折磨致死。若不是娜佳叫停，他的尸体估计会更惨。
“不过这还真是神奇啊……能看到别的生物的灵魂，并且还能与其对话……真是可怕的能力……”
波扎宁不禁感叹道。
米沙和阿廖沙随声附和，然后看着彼此，点了点头。
“你跟我想的一样吗？”
“嗯。”
他们冲上前去，瞬间跪在娜佳的脚边。
“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请赐予我们法术能力吧！”
“姐，扎我一下呗……等等，我以为你的台词没那么夸张？”
娜佳的脸再一次黑了下去。
“他们平常都这样吗？”
“不，薇拉，平常更不正常。”
之后，米沙和阿廖沙晕倒了。意料之中。
“那个……陛下……你不看着他们吗？据说有很多人被宝石扎了之后因为承受不住这股力量死去的哦。”
“何必呢。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亲人，我知道他们没弱到那种程度。”
“行吧……话说回来，陛下，您打算怎么命名您的法术能力啊？”
“命名？”
“对啊。我跟阿妮娅都是这么做的。”
“反正跟灵魂有关……那就叫「漆黑灵魂」(Тёмная душа)罢。”
“「漆黑灵魂」……也罢，您开心就好。”
后面突然有动静，两人回头看了一下。
“哦，醒了。”
“啊……我好像看见了我父母站在河对岸……还浑身是灰……”
“起来啦，天都快黑了，傻狗。”
“……头好痛。”
……………………
四人回到礼赞城，找了间平均一晚上才两三戈比的小客栈住下。我们的主角很快就睡着了。月光从破窗户外照进来，照亮了整间屋子。
屋外，送冬节的气息仍未散去。今天是送冬节的第三天，而明天，将是整个节日的高潮部分，众人将会把狂欢做到极致，不过，主要也就是放开肚子吃喝。
“说起来娜佳的母亲好像还没请我吃过薄饼……啊，也是呢，毕竟发生了那种事。”米沙躺在床上，望着自己熟睡的妻子，如此想到。
……………………
一觉醒来，已是上午9点。平时最早起来的娜佳，由于一上来就这么大规模地使用法术能力，已经疲惫不堪，更别提叫醒他人了。
四人几乎是同时被街上唱着歌曲狂欢的人吵醒的。在礼赞克里姆林宫附近的广场上，挤满了从各地来的商贩，这点跟首都岑特差不多。
“哎呀，天已经这么亮了。”
四人走出小客栈，去旁边的马槽找马。街上熙熙攘攘，好像动乱并未波及至此处一样。事实上，确实没怎么波及到。
阿廖沙又开始感到不舒适了。
“……我们换个地方怎么样？”
“你之前在弗拉基米尔的集市上可没这么敏感啊？”
“那时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商铺了。现在是单纯的人群。”
“……牛批。也好，我正好想跟你们商量些私密事。”
确认没人跟踪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里。
“这里可以了。周围只有杂草的灵魂。”
“说吧，陛下。”
娜佳稍微清了清嗓子。
“那个……科利亚，你是不是很快就要回大营去了？”
“没错。仅靠阿妮娅一个人还是不太够，我无法久陪，还请陛下恕我失礼。”
“军事是国家大事，耽误一时有时便是耽误一世，哪里那么多礼节不礼节的。我是想让你带着我弟弟一块回去。”
“啊？姐姐，你这是何故？”
“让我带着阿列克谢大公……陛下，您有何打算？”
“一来是想让他得到更多锻炼，二来……他获得的能力或许对你有帮助。”
“……我还不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
“放心，阿廖沙，你以后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遵命。”这句是阿廖沙和波扎宁同时说的。
“喂！你们在这么黑的地方干什么呢？”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跑了进来。但还没等他走上前去看清，他的灵魂就被娜佳“滚！老子把你的嘴给撕烂喽信不信！”的威胁给吓后退了。
“你意外地好粗暴啊。”薇拉忍不住吐槽。
……………………
他们出了城门，互相告了别。
“就剩你和我了呢。”
“嗯。阿廖沙不知不觉也长大了。这难道就是父母的感觉么……”
“说到父母……你觉得我能不能……”
“不能。”
“我还没说完……”
“不管是哪个阶段的都不能。”
“Блин. 言归正传吧，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当然是去南方了——为了第二颗宝石。”
“那就要经过温暖的原野以及美丽的顿河了呢。”
太阳逐渐往正南方的天空移去。娜佳和米沙两个人骑着马，向顿河发源的地方走去。
他们又会遇到什么呢？
Продолжение следуе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