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朋友们注意:这一章请暂时把两位主角放到一边去,来看看南边的状况。)
在伊鲁西亚的南部草原,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的祖先当时因为实在是受不了北边岑特的君主和波雅林的残酷剥削,集体迁居于南方草原。那里气候更为温暖,更适合人居住,而且更重要的是:可以离那个“颐指气使的老大爷”远一点。
他们的组织形式与伊鲁西亚沙尔国有很大的出入:有自己的特殊的坚固营地;有靠内部选举选出来的各级统领;有自治村社组织来耕种土地,还在土地收成里拿出十分之一养自己的轻骑兵部队;讲究严格的集体一致……这样半军事化的自治群落是“北有皇帝和地主、南有大汗和苏丹”的外部环境的产物,也是岑特中央政府的眼中钉。
不过,虽然如此反叛,但由于他们能够在镇守边疆、开疆拓土上发挥很大的作用,历代大沙尔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会赏赐他们俸禄和土地、免除劳役和赋税,企图以此收买人心,这更加深了他们的自治程度。
他们获得了一个十分独特的称号:“卡扎克”,也就是“自由人”的意思。相对于岑特的波雅林们,他们的生活确实显得自由许多。不过,倒也不必过于向往他们的生活,毕竟高度自由是要付出昂贵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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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沃罗涅什北边大约30公里处,有一个很大的叫达沃里尼的自由人村落坐落在顿河河畔。目前他们的最高级的统领(或者接地气一点叫“村长”也行)是瓦西里·叶尔马科维奇·阿塔曼诺夫。
阿塔曼诺夫刚四十出头,如同狮子一样高大威猛。他从床上起来,换上了他平常最爱穿的草原民族的长袍和卡扎克皮帽子,吃了一顿普通的早饭,便出了门。
阿塔曼诺夫村长的一天从视察乡民开始。随着送冬节的收尾,春季播种开始轰轰烈烈地进行。大家都在田地里忙活着,铲雪、耕地、播种……任何一项都不能马虎。
“就算无法做到百分百成功丰收,至少过程要做好,那样的话,即使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那也是老天爷的错,我们的罪孽将由万能的上帝一人承担。再说了,没有粮食,还有牲畜呢,卡扎克人的游牧技巧可不是吹出来的。一切问题都会有办法解决。”这是阿塔曼诺夫的原话,他也曾因此一度受到教会的排挤,不过他本人生来就对宗教这种东西不太敏感。
不过,多亏了他的这番话,再加上他也积极探求新技术,乡亲们的生产积极性有了很大提升。很幸运,这两年没有遇上什么大的天灾,收成也都特别好。不仅如此,通过与周边其他势力(尤其是赫里木方面)的贸易,这个村落的经济逐渐繁荣了起来。
“啊!早上好,瓦西里·叶尔马科维奇!”
一位正在田间劳作的姑娘向路过的村长热情地打了声招呼。阿塔曼诺夫还是很得民心的。
“早上好,柳达!你父亲的腿脚怎么样?”
“已经好多啦,照这样下去,一个星期后就能重新活蹦乱跳了。”
柳德米拉·季莫费耶夫娜·涅扎维西莫娃已经25岁了,这个文静的姑娘很喜欢与各种植物打交道。
柳达的祖父原先在皇宫做过御医,后来出于一些原因搬到了这里。父亲是村里有名的医生,前些日子去城里购置药品时不小心扭伤了脚。
不过,没人知道,柳达其实撒了个小谎:不知为何,她父亲的脚第二天就好了。父女俩对此也是一头雾水,现在父亲只好继续假装受伤,不让其他人发现异常,减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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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塔曼诺夫村长的第二件事一般都是视察部队。
几乎每个自由人村落都会有自己的部队,而且一般以轻骑兵为主,想参加的人需要自备武器。不过,很多所谓的“部队”……其实平常都是干一些抢劫路人的勾当,尤其在夏天,那时河流畅通无阻,河面上往来商船众多,谁都不想错过这块大肥肉。
不过,也有一部分只是想平常打打猎、保护好乡亲们,就足够了,也不会去干那种缺德事。达沃里尼村里的部队,大体上属于后者。嗯,大体上。
这个村落有一支150人左右的轻骑兵部队,全部装备长刀和长枪,有的还有火枪,基本都是大沙尔陛下赏赐的,质量也还可以。骑的也是良好的顿河马。
不过,这些卡扎克村落普遍全民皆兵,如果有必要,全村男女老少都可以投入战斗。“就算参加不了战斗,也请各位务必保持身体健康,毕竟你们还有自己的农活和其他工作。”这也是阿塔曼诺夫的原话。
“早上好!瓦西里·叶尔马科维奇!”骑兵们一齐喊道。
“好,好,不过……不用刻意搞得像阅兵一样严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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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塔曼诺夫的第三件事一般是视察防御工事。
有条件的村落大多会修筑原木围墙、堑壕、带射击孔的塔楼等防御工事,防范外来侵略者,保护里面的村民。一句话,一个村就是一个小型要塞。
“西多罗夫!弟兄们有发现什么情况吗?”
“啊!瓦西里·叶尔马科维奇!现在一切正常!”
“那就好!辛苦你们了!”
感谢上苍,今天也十分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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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这些,已接近中午。
阿塔曼诺夫回到自己的家里,坐到桌前,拆开了桌上的一封信。那是远在杜拉的波雅林、自己的远房亲戚库兹马·利西岑寄来的,由于父亲及整个家族的风评严重被害,他在首都根本待不下去,现在整个家族就只剩下他和那位几乎遁入空门与世无争的伊莲娜姐姐。
信里倒也没什么想要村长亲戚救济救济的意思,但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没落贵族的特有惨状:他们一家五口人现在连一块面包都要发愁半天。
“那个鲍里斯……唉……只能说世事难料啊。”阿塔曼诺夫叹了一口气,把信扔到了火炉里。信纸很快化成了灰烬。
阿塔曼诺夫打开了另一封信。那是老波雅林伊戈尔·扎伊采夫寄来的。信中提到了民兵组织的最新进展:波扎宁已经完全消除了外城内所有残余的波利沙部队,现在就只剩皇宫了。另外,他也提到了另立新君的事。
“一切正在变好。”村长一直坚信这一点。扎伊采夫的这封信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心。
他高兴了起来,决定今天中午做个煮羊肉犒劳自己。那只羊是昨天打猎打到的最好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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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没等他生起火炉,就有一位看门的卫兵跑过来敲了敲门。
“瓦西里·叶尔马科维奇!快出来吧,出事了!”
阿塔曼诺夫打开了门。
“啥事那么慌张?”
“有一位女人和一位男人不知从哪里骑着马跑了过来,说是想拜访村长。”
“啊?拜访我?少见。他们长什么样?”
“那个女的挺高大的,长得倒还可以;那个男的跟她差不多高,一头灰色头发,乱糟糟的……哦!他们的口音不像是这附近的,倒像是岑特那边的。”
“岑特?我也不认识什么从岑特来的人啊……算了,你带我过去看看罢。”
“是。”
阿塔曼诺夫整理好着装,拿着自己的长刀,快步走向大门。
“他们就在前面那里,长官。”
阿塔曼诺夫来到了大门外。
只见门外立着两人:
一人白短毛,熊耳朵,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穿一身淡灰色长袍,踏一双棕红色长靴;
一人灰短毛,狼耳朵,身长且壮,形貌昳丽,上一件白色长袖衣,下一条黑色窄长裤。
(请别相信我的审美。)
众人听说来了外人,都来围观。柳达也跟着混在人群之中,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两位……有何贵干?”
那男的先发话了:
“我来这里,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而且十分紧急。”
“请说。”
男人深吸一口气。
“……你们能不能行行好让我借用一下厕所,我快憋不住了。”
空气瞬间凝结,似乎连风也不吹了。
“进大门后直走100米左右……有一间公用的。”
«Спасибо.» (“谢谢。”)
男人一溜烟跑进大营里,此刻就算是十头牛挡在前面,也根本拦不住他。
“那您呢……姑娘?”
“不是说了吗,拜访您。哦,我替我丈夫刚刚的失礼行为跟您说声抱歉。”
“啊,不不不……你们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大概。话说那是您丈夫啊……”
“准确来说是未婚夫。”
“行了,行了!您为何想要拜访我?我跟您无亲无故啊。”
“没什么,主要是我来的路上听说,您跟我的一个仇人有亲。我很好奇。”
“仇人……?!”阿塔曼诺夫握紧了手中的刀,“您该不会想对我图谋不轨吧……女士。”在场的其他村民听到“图谋不轨”这个词,也稍微吓了一跳。
“啊!不是的,不是的!刚刚只是开个玩笑啦!”
“啊咧?开玩笑?”
“对啊,主要是你们这是沃罗涅什外方圆几十里最大的村落了,我就想来看看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
“对,那个仇人早就死了,我也早就不想管了。”
“死了?”
“对啊,就那个鲍里斯·利西岑啊,您不知道?”
“废话,当然知道啊,他是我一个远房亲戚,他也是塔塔尔人嘛,跟我们草原人多少有点那个啥。”
“啊?!还真有亲啊!我刚刚真的只是随口说说。”
“嗯。话说回来,您说他是您的仇人……他对您做过什么吗?”
“哦,没什么,就是把我一家人流放到修道院里去了。”
阿塔曼诺夫好像发现了什么。
“被鲍里斯流放到修道院的……啊!我听说过!莫非您就是费拉廖特大牧首的……”他往后退了半步。
“正是。如假包换。”
阿塔曼诺夫以及其他村民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位女人,正是传说的……
……那位大人。
(说的好像她很神秘似的。呵。)
Продолжение следуе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