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克林斯基是个懒虫。与那位著名的先祖不同,他的才华并不出众,也就会一点军事理论而已。连赫里木汗都评价他“唯一的才能是只要身子碰到床就能睡着,不管何时何地。”
然而,智商平庸也就算了,关键是他情商也不怎么样:很容易发脾气,“冷静”一词根本就无法出现在他的字典里。而且他还很好面子,遇事总是要分个高低才肯罢休。
这次劫掠,赫里木汗派他带队,其实就是为了借刀杀人:大汗根本就不需要这么一个废物。派一群乌合之众跟着他去,他若是能赢,那就最好,如果输了,对国家也没什么损失。
克林斯基不太情愿,但君命难违。他带领着一百多号人穿过伊鲁西亚南部的草原,想攻击沃罗涅什,又害怕自己力量不够,只好到城外最大的自由人村落打探打探,看能不能找到帮手。
谁曾想……居然遇上了这等事!那个女人且先不论,那两个男的是哪里来的魔鬼?!明明几乎什么都没做,就打死了我们好几个人!一个破落村庄凭什么能聚集那么多能人?!没道理啊!
想到这些,克林斯基又开始暴躁起来。
“所有人给我上!将那些人全部斩杀干净!动作快!别让我用皮鞭抽你们,废物!”漫无目的地狂喷——也许这才是他的最强才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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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所有还未受重伤的轻骑兵们也在大门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将敌人从这里赶出去。
这是一支差不多150人左右的队伍,装备基本都是最新的,而且由具有极高威望的村长瓦西里·阿塔曼诺夫亲自指挥。
“说起来,我上一次上场是什么时候……好像就在几个月前?哦,也是,毕竟那些人几乎每天都来,美其名曰‘示威’,但完全不明白这就是在浪费国力……”他骑在马上,手中握着长刀,如是想到。
“冲——锋——!”
响亮的“乌拉”声仿佛瞬间就能把顿河流域的宽广原野震碎。年轻人的满腔热血,历朝历代都是可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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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娜佳、米沙和年轻的西多罗夫一同在瞭望塔上观战。
“哦……他还挺不错的嘛。队伍十分整齐有序,完全不像是那种随便拼凑一下的散兵游勇。”
“那可不,陛下!不是我夸张,但瓦西里·叶尔马科维奇的实力是真的没得说。”
“搞得我跃跃欲试了。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等等,王公大人,那边很危险的!”但米沙已经下去找马了。娜佳则专心观战,不为所动。
“陛下,您不担心米哈伊尔·亚历山德罗维奇吗?”
“放心,你别看那家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机灵得很。我相信他能活着回来。”娜佳还是没转身。她显得十分放心。“再说了,关键时刻敢于冒险、不束手束脚不也是一个合格君主应有的品质吗?”
米沙骑上米什卡,往战场疾驰而去。
一位轻骑兵看到了皇帝陛下的丈夫,大吃一惊。
“大人!这里太危险了,快回去吧!”
“无所谓!我喜欢危险。对了,问你一下,你知道哪里能找到箭之类能发射出去的东西吗?”
“他们可是草原民族啊,大人,那边拿弓箭的人多的是,随便抓一个不就好了。看,那边来了一个。”
“嗯!有道理。”米沙骑着马冲了过去。
赫里木弓箭手完全没料到米沙会靠近,还没来得及拉开弓就被解除了武装,并重重地摔在地上。
米沙拿走了弓箭,趁没人注意跑到了主战场外不远处停了下来。弓是为了多少掩盖一下自己的新能力——直接扔还是显得有点诡异了。
但,话虽如此,米沙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具体操作方法,只好凭刚建立起来的模糊印象,拉开弦——箭头瞄准——放开弦——达到“射中”的真实。
多亏米沙的能力,射出去的箭百发百中且威力巨大,但随着射杀人数的增多,忙着对付阿塔曼诺夫的克林斯基也逐渐注意到了米沙。
“刚刚那个狗头……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还解决掉那么多人?!岂有此理!!”他如此想到,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在这里顶着!”他虚晃一枪,脱离主战场,往米沙那边冲去。米沙也注意到自己收的人头有点多了。
“哦?往我这里来了?正好,让你尝尝自己人的……啊咧?!”没箭了。“还有什么好扔的?还有什么好扔的啊?”他急忙环顾四周,但骑在马上能捡到什么?
阿塔曼诺夫注意到克林斯基往别的方向去了,定睛一看发现是米沙,不禁冒了几滴冷汗。
“米哈伊尔王公……?!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想用「深色山岗」脱身,但自己周围挤着那么多人,很难保证不误伤队友……如何是好?!他也一时想不出来。
米沙见到情况不妙,第一反应竟不是逃跑,而是直接往克林斯基冲了过去。
“他到底想干嘛?自己有剑不拔,两手空空还冲向我……?!不管了,你想送死就尽管来吧!”克林斯基大吼一声,将长枪往米沙身上刺去。
米沙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抓住了刺过来的长枪。两个人死死握着长枪的一头,纠缠不休。
“你给我放开,疯狗!”
“‘疯狗’是你能叫的吗,疯狗?!嗯?!”
(顺便说一下,克林斯基所属的种族与米沙几乎完全一样。)
两匹马受主人影响,不断转动,改变位置。克林斯基看见米沙稍显疲态。
“趁早放弃吧你,别在被我捅死之前你自己先累死了啊!”然而米沙还是不肯放手,这使得克林斯基更加暴躁了,手也握得更紧。“你明明是狗,为什么犟得跟头山羊一样?!别挣扎了,疯狗!”
米沙慢条斯理地回答了:
“我得纠正你的三个错误:
第一,准确来讲,我是狼,跟狗有区别;
第二,这个世界上能叫我‘狗’的,只有那位大人;
第三……我这么死缠烂打,不是疯了,而是为了不误伤别人。”
“不误伤别人?你在说什么啊?”
“我故意那样做,就是为了彻底迷惑你,让你转变方向,这样我才好发力啊。说实话,要是我刚刚就那么跑了,你肯定追不上我,但那样我就碰不到你,没法向你展示法术能力,那就没意思了。”
米沙说的没错:此时克林斯基已经不背对着那些士兵了,在此时发动自己的能力正好可以防止误伤。
“你说什么啊啊啊——”
“来吧!「矫健雄鹰」(Ясный сокол)!”
还没来得及哀嚎,克林斯基就被自己的长枪带着,飞了出去,只留下自己的马匹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飞得那么远,就算不死,你也没办法战斗了。这便是……叛徒的下场。”米沙留下这几句话,骑马离开了。
而远处的克林斯基早就摔得再起不能。
……………………
天逐渐暗了下来。除几个人侥幸逃跑以外,赫里木劫掠者被悉数歼灭,达沃里尼村的轻骑兵则十分幸运无人死亡,但还是有几位受了重伤。伤员都被及时送到了涅扎维西莫夫医生家里,柳达和她父亲为他们处理好伤口,目前全员伤势稳定。
大家高兴得很,在村道中央架起了好几口大锅,大肆庆祝。
不过娜佳和米沙暂时没这心情:娜佳正对着米沙“跳到半天空,骂得人体无完肤,还不肯罢休”。
“呃……陛下,我记得您……您不是说过‘相信他’什么的吗?”西多罗夫有些吃惊。
“我相信他的能力跟我认为他是个憨批有什么矛盾吗?这只傻狗,敌人气势汹汹跑到他面前,他还一个劲往前莽!”她又转向米沙,“你好歹跑一跑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嗯?!”
“哎呀……这不是一时慌乱没想到嘛……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唠叨啊真是的……”米沙摆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可惜全部“木大”。
“哦哟!我唠叨?!说的好像你说过的废话还少似的!你这个人真是——”娜佳用手刀轻轻地在米沙的头上打了一下。“唉……算了,下不为例。”
“哎,遵命,陛下!”米沙夸张地做了个跪拜动作。
“好——啦!赶紧起来,还跪在那里干嘛?大家都在等我们呢。”娜佳牵着米沙的手,走到大伙中间,与民同乐。阿塔曼诺夫村长早就开始有点醉了。
“话说回来,瓦西里·叶尔马科维奇……那些伤员……”
“啊?嗨!没事,没事!柳达他们会照看好那些小伙子们的,明天准好。”
“明天?!就算只是割破手指也不可能明天就完全好吧?!瓦西里·叶尔马科维奇,您醉了吧。”
“啥?!也许我是醉了,但我刚刚说的可是事实!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啊?!”阿塔曼诺夫急得连第二人称代词都懒得换了。
“……您是真的醉了。”
娜佳则保持沉默。阿塔曼诺夫并不是酒后乱言:他说的话是真的。
“「漆黑灵魂」绝不会说谎……难道说……那个小姑娘……”
然而她的思绪很快就被打断了。
“发什么呆呢,娜佳?再不快点羊肉可就被大伙儿抢光了哦。”
“来啦,来啦。”
娜佳投入到庆祝之中。
夜渐渐深了。
Продолжение следуе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