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小楠~”
林楠心满意足、心情大好地走下马车，与之相反，杞巧却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
马车驶到目的地时，林楠好不容易才迫使自己将手放下，帮杞巧将帽子戴回去。
黄叔皱了皱眉，看向林楠。
“呵呵呵，她在里头摔了一跤……那我们先进去了，难得星期日，马叔您休息去吧。”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林楠只好说着连自己也不信的假话，装傻笑了笑，所幸对方没有深究，——两个女孩的私事，大叔也不好深究。
这里是新都二区的朱雀大道，机械局的南门口，牌匾上“长技机械局”五个字苍劲有力，排面不小。
长技机械局占地并不大，因为严格来讲这里更倾向于做研究的地方，在新都十一区另有一座工厂做生产，那里目前已经可以量产大气机，需要的话也能装配蒸汽机车，只是目前铁路都还没铺开；至于火轮船，就还差些，暂时造不出来。
对面是冶铁局，所以平时这一片都有不大不小的噪音，不过今天星期日，黄叔的马车开走后，反而显得有些冷清。
说到星期，从前这个词指男女婚事的良辰吉日，西洋历法传来后，又成为了以七日为一周的计时单位。据说布里塔因帝国第十一殖民地——从前的扶桑将七日与七曜对应，不过这种方法在龙朝并没有推广开。
林楠拉着杞巧特有的软软的胳膊，跨过门槛，步入长技机械局。
长技机械局大体分左右两坊，左坊拆解西方已大规模生产的机械产品，寻求仿制；右坊则负责研究新奇的东西，尝试对西方实现弯道超车。
两坊内又分多个项目组，组内人员又有不同分工。
林楠和杞巧都属右坊，同在一个项目组里，林楠负责机械设计，杞巧负责材料实现。
机械局也算是国家重地，把守不能说不森严，门卫验过二人身份后，她们才熟稔地跨入大堂。
大堂上面挂着“万物运转”的牌匾，这四字同样是以齿轮为意象。
不过大堂用到的机会不多，她们直奔大堂后总办大人办公的厅堂。
——到底是什么事？所谓的“那个”，需要在休息日把人叫过来。
林楠礼貌地敲了敲门，听到“进来”两字的男声回应后，才推门进去。
推开门，厅堂里只有两个人，一个站在后面，穿着盖住全身的黑马褂，戴着一顶大过头的毡帽，只露出半个白皙下巴，看不到脸，身材与林楠相仿。这是程总办的侍卫，大概武力不俗，可惜林楠没见过这人出手，也不知道怎么称呼。
另一个作长衫文人打扮的是长技机械局总办程彦之，他面无表情，正坐着批阅公文，他右手夹笔，一边翻阅，不时画上几笔，左手放在一副算盘上，拨弄如飞，看起来颇不真实，至少超乎了林楠对“算盘”这种东西的想象。
他抬起头，先是对林楠的男装打扮愣了愣，随后注意到林楠眼里的惊异，解释道：
“黄阶‘术数’，不值一提。”
Lv0、1、2、3是西方的说法，在龙朝自古称作天、地、玄、黄四阶。在现在的新都，两种说法混杂。
程总办从也算经历坎坷，据说他幼时是一代名臣林策鱼的学生，可惜家道中落，沦落至商行打杂，在商行里自学洋文，后来机缘巧合参与国家之事，结识甄帆过大人，在第二次关税战争中立下大功。
如此经历，拥有一项传统的龙朝技能不足为奇。
程总办又低下头，片刻后翻过一页，告一段落，才放下手上的活，站起身，对她们说：
“走吧”。
程彦之总办今年三十二岁，以这个年纪能担当如此重任算是相当年轻，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换一个年长的重臣来当机械局总办，恐怕局里不再捣鼓机械，要开始研究四书五经了。
他容貌端正，只是左脸颊上有一道疤痕，洒上妆粉后其实不大看得出，只是相处得久了，终究会注意到。
以身形而言，现在算是不胖不瘦的中等身材——林楠记得他一年前也发过福，大概是又努力瘦下来了。
算上程总办的黑马褂侍卫，他们一行四人从厅堂后门出去，前往右坊。
“具体是出什么事了？”
林楠想探探口风，让一无所知的自己能有些作心理准备的时间。
走在前面的总办大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话，直到他们七弯八拐地走到一个洞口，又往下爬梯子，进入了一条地道。
林楠知道，这里是外国人不允许进入的地方，毕竟，对于现阶段的机械局，大量的外国技师是不可避免的。
“‘龙舟’的左手臂出现了不稳定的情况。”
到了这里，程总办才开口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这是最后一轮部件测试了，一次装弹后左臂出现了不停抖动的情况。”
“听起来像是我负责的问题。”
已经平复下来的杞巧耸了耸肩，回答道。
使用的材料不合适的话的确会出现这种情况，林楠继承而来的知识这样告诉她。
“你们处理吧。”程总办不置可否的回应道，“里面装了一枚榴弹，出故障后再没有人碰过，怕突然爆炸，所以叫你们来看看；这一轮部件检查处理好后，就准备实机驾驶了。”
——“龙舟”？他们这是造了个……什么玩意啊……
林楠听着他们的对话，有种微妙的预感——以及不太妙的联想。
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在这条地道的尽头，有一扇金属制的推门。
程总办本就走在最前面，于是当仁不让地将门拉开。
门内大概是一个大地下室，里面一片漆黑。
程总办摸索着将煤气灯打开，林楠才能看清地下室的全貌：这个地下室面积大概与她们住的二层公寓差不多，高度则要再高一些。
地下室靠墙的地方放着各种工具箱，与一盏盏煤气灯有规律地间隔，整齐排列。
而在地下室最中间，最显眼的——恰好符合林楠那一点也不想被印证的预感——
是一个大型人形机器人。
——龙朝的科技树，绝对是点歪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