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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研究所”。
这个名字的意义难以理解,
或者说,不敢去多想。
“活体”,“实验”,而且是“联邦”——教国的敌人。
这些词加起来,不难想到代表的是什么。
可是,自己却不愿意相信。
因为,如果这是真的,那获得了魔力有关知识的他,不是……
不行,不应该这么想,他不是那种人……吗?
……
……
说起来,他是那种人才对。
他确实对待周围的人很温柔——也仅仅只是对周围人而已……
或许,他真的会为了自己的目标做那种事。
……
……
那,又怎样?
自己不是早就决定了吗?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都不会放开他。
如果连这么一点信任都没有,又怎么成为他的依靠呢?
***
不对劲,今天的气氛太不对劲了。
果然,是这次任务的原因。
前辈一反常态地皱着眉,爱丽丝代替艾莉亚控制身体,伊娃也不像平常一样开玩笑,就连平常最安定的月也心神不宁。
……倒是千羽对整备一如既往地狂热。
……算了,这些都不是自己几句话能扭转的,现在真正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这么想的克罗在晚餐结束后草草打了招呼后回到卧室。
(可是,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然而,他的心中还是放不下逐渐明显的芥蒂,
(这次的任务……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坐在书桌前,克罗心不在焉地把玩手中的记忆体,
(那种东西……不应该由她们去面对……)
“打扰了。”
打断少年的思绪,月推开卧室的门,
“那个,我有些事想找克罗。”
“是关于这次任务的事吗?”
“算是吧……”
轻轻关上门,月推开声音中多了些许犹豫,
“克罗……有去过研究所吧?”
“……你已经知道了?”
微微沉默,少年起身,
“也对,爱丽丝在的话没理由不告诉你们。”
“那,克罗……有参与那些研究吗?”
“没有,我没有资格插手——那是最高机密。”
表情中透露出些许自嘲,少年摇头,
“可是,我也没阻止——因为我也没资格拯救他们。”
“……”
“很可笑不是吗?明明有机会救下那些人,我却选择袖手旁观。而且理由只是不想惹火烧身。”
“……真的吗?”
对于少年病态的笑容,月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发问,
“克罗真的只是不想救他们吗?”
“……”
这一次,轮到少年沉默了。
“其实,根本救不了吧?”
“……”
他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只是,克罗一直无法放下那份不属于自己的罪恶——和教国同等的亵渎生命。”
“……嗯。”
果然,自己没办法在她面前掩饰什么,
“我确实,失望了。不仅是对于这场战争,还有即使如此也跳脱不出的自己。”
“确实会这样呢。”
微微叹气,月黑玛瑙般的的双瞳看向示弱的少年,
“不过,即使救了他们,也什么都不会改变,对吧?”
身为“不存在”的实验品,一旦出逃,等待的只有追捕回去后的处刑——这一点即使是月也明白,
“而且,哪怕救下他们,也会有更多人成为实验品——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或许现在,对于少年的执念,能稍微理解了,
“这就是克罗想尽快终结战争的原因之一吧?”
“……或许吧。”
那么很明显,自己要做的事只有一件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帮克罗一起,结束这一切的——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因为,我相信克罗。”
“……真是的,我果然是个笨蛋。”
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分神地聆听,在沉默许久后,克罗苦笑出声,
“擅自以为月迷茫于这次行动,结果到头来,迷茫的是自己啊。”
是啊,直到现在,居然还留着孑然一身时的思考方式——真想给这样的自己一拳,
“我早就该想到,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
面对少年的幡然醒悟,月有些迷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身上诡异的气息正逐渐消失。
“谢谢,我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闭目调整状态,克罗已然恢复到以往的冷静,
“我,不对,我们,会是新生的'Destiny'(命运)。”
或许,自己的坚持还是虚无且愚蠢的;或许,目标在天真的自己手中实现的可能微乎其微;或许,一切都会含恨而终。
但,已经不用在乎那些了。
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有了值得守护,支持自己的人们。
而自己,也必须做出改变了。
***
另一边,留在餐厅收拾餐具的里克“独自一人”望着月走进卧室的身影,
“真是的……年轻人的青春哟。”
“还什么年轻人,前辈自己也不过20出头。”
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伊娃吐槽道。
“你这家伙……有那个精力说闲话还不如来帮忙。”
“不要,人家是偶像型美少女,是不沾尘世灰尘的。”
“你……”
一时语塞,里克不知如何反驳这油嘴滑舌的丫头。
“话说回来,前辈对这次任务有什么想法吗?”
见对方没有回答,少女换了个话题,
“前辈的话,听说过那种地方是干什么的吧?”
“……啊,确实,只要是老兵多多少少听过。”
光从声音中就听出少女的状态不同于以往——没有丝毫玩乐之意,里克愣了一下,
“你也去过吗?”
“怎么说呢……我父亲是总部的首席研究员。”
“……这样吗?”
“而且,是个比任何人都疯狂的科学家。”
少见地露出憎恶的表情,伊娃的脸上再看不见平常的笑容,
“他为了实验,甚至会在怀胎十月的妻子身上做实验,只为诞下理想的'基因排序'。”
“……”
“可恶的是,他成功了。但母亲……在生下我和那只怪物后,大出血死掉了。”
因为伊娃躺在沙发上,所以此时的里克看不见少女的表情——不过可以肯定,并不是什么高兴的笑颜,
“然后,我就被扔掉了。如果不是爷爷收留我,恐怕这座城市就多了一个被野狗咬死的婴儿了。”
“……是人渣啊。”
即使叙述者强压着怒气,但听者做不到——死死攥着盘子的里克没有发现手上的瓷器餐具表面出现的道道裂痕。
“还没完呢。在我十五岁那年爷爷去世的时候,他打算让我随便嫁给研究所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变态,让我生下新的实验对象——'失败品本来应该被废弃的,能活到现在还有点作用你就应该感谢我。'——很难相信吧?这是他和我重逢时第一次所说的话。”
自嘲地笑了笑,伊娃摇摇头,
“还好,爷爷的老朋友在那之前把我送到军营里面——也亏得我有点狙击的本事,才不至于完蛋。”
“……”
“战鬼”的表情变得比战斗时更加凶狠,手中的盘子“啪”地一声碎成两半。
“!前辈没受伤吧?”
听到瓷器落在地上的声音,伊娃连忙爬起来看向餐厅。
“……没事,有点激动罢了。”
背对着少女,里克尽量不让自己凶狠的表情吓到对方。
“别吓人啊,我很担心的说。”
轻轻叹气,伊娃再次倒下,
“虽然说我很讨厌那个男人,不过至少有一点是拜他所赐。”
“什么?”
“就是和前辈相遇啊。”
脸颊染上红晕,伊娃微微一笑,
“前辈,是第一个对我说活下去的人,而且在那种境地救人,怎么能不让人小鹿乱撞呢?”
“……别闹了。”
“是傲娇呢~”
重新回到轻浮的态度,少女之前营造的气氛如同伪造般灰飞烟灭,
“嘛,不过这样才有攻略的价值!”
“……你这家伙。”
停下手中的工作,里克走到口吐莲花的少女面前,
“别逞强了,想哭就哭出来吧,没人会怪你的。”
粗糙的手放在她的头上,
“……好狡猾。”
此时,眼眶早已浸湿的少女终于,哽咽地哭了出来,
“为什么,前辈总是这样……戳人家的心房……”
“你一定很害怕吧,要面对那个疯狂的组织。”
“……笨蛋……不要这样对我啊……搞得好像人家是被攻略的那个……”
哭声逐渐放大,伊娃把头埋进里克怀中,
“明明……人家答应过爷爷要笑着度过每一天的……可是……一想到妈妈……那个可怕的男人和怪物……人家……”
“不把情绪发泄出来总有一天会受不了。”
轻轻抚摸少女的短发,里克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但是,不用害怕,我是你的队长,也是你的前辈,一定会保护你,伊娃。”
“……太狡猾了……这个时候喊人家的名字……”
嚎哭又转为抽泣,少女和里克的身体分开,
“……这样,人家不得不坚强起来了。”
擦干脸上的泪水,伊娃做了个鬼脸,
“要不然,你们这些问题儿童这么让人放心得下。”
“问题儿童是你才对吧?”
“才不是!人家这叫充满活力!”
恢复一如既往的斗嘴,二人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一点点。
而这份小小的插曲,将成为属于两人的秘密……
***
“我有事问你。”
在白发少女的邀请下进入工房,爱丽丝被这么问道,
“你是怎么看师傅的?”
“克罗?……你想说什么?”
“你也知道吧?师傅当初的任务是收容你们做实验品,并非所谓'拯救'。所以才让另一个,刚刚归顺人格休眠。”
语气一改之前的狂热或畏缩,千羽神情紧张地问道,
“那么,你是怎么看待这样的师傅呢?”
“……呐,那你是怎么看克罗的呢?”
没有回答,爱丽丝将问题抛了回去,
“你和克罗才认识半个月左右,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呢?”
“因为我尊敬师傅——他是纯粹的匠人!”
毫不犹豫地回答,千羽没有丝毫动摇,
“从师傅制作的装甲里可以看出对力量的绝对追求。这是一种舍弃性命也在所不惜的觉悟!所以我不允许有人欺骗和陷害师傅!”
“……是个好孩子呢。”
面对千羽强势的回答,爱丽丝只是微微一笑,
“我和你一样哟。”
“诶?”
“不过,又不一样。”
“切,耍我吗?”
对于爱丽丝不故意点明的话感到不满,千羽皱起眉头。见状,
“不对,是比你还强烈。”
爱丽丝左手握住右腕的护手,
“我喜欢克罗。”
“……诶?”
“无论他的任务是什么,无论我的未来是怎样,这份爱意都不会变。”
没有去管呆住的千羽,月继续说下去,
“克罗打动我的,是他纯粹的内心,以及比任何人都温柔的灵魂。”
回忆涌现,伤痕累累依旧战斗的少年,一次次为本不应该背负罪恶自责的少年,命悬一线仍以命相搏的少年……脑海中全是少年身影的爱丽丝双颊布满红晕,
“我有自信比任何人都喜欢他。”
“……也就是说,你不会害师傅?”
终于缓过神来,千羽傻眼地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表现出来?”
“因为,这个身体里,不仅有我,还有那个孩子。”
低头看向胸口,爱丽丝轻轻叹气,
“我不希望她受我影响。而且——”
“而且?”
“要给后来的孩子一点机会不是吗?”
调皮地眨了眨单眼,金发少女展现出于外型完全不同的成熟气质,
“克罗的话,只有一个人是没办法拉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