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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计划的不一样。)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战斗的士兵,便是敌我双方的尸骸。吉克对现在的情况感到极度的不满,
(罗伊……明明应该在半个小时前就打开城门了。就算镇压城市里残存的力量耽搁了,也不至于现在还没到吧?)
不说天衣无缝,至少这次计划算得上是良策——吉克是这么想的——可现实却狠狠地嘲笑了他一番。
“可恶……再这样下去,损失的兵力会更多吗?”
久久未攻下城门,一向以稳重闻名于骑士团的吉克内心打起退堂鼓。
“不好了!敌人的增援来了!”
好巧不巧,这个念头出现的同时,前方的战局也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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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战至此时的各位啊!不要畏惧!援军已经赶到!现在,让我们一同击溃敌人吧!”
纵使装甲损毁严重,全身伤痕累累,乌鲁夫依旧冲在援军的最前方,以那浑厚的声音鼓舞着士兵们。
“来太晚了吧队长!”
同样满身是伤,但死不撤退的罗浮德露出獠牙狂笑,刺穿身边的敌人,
“再不来老子都要把这些家伙全部干掉了!”
“大话倒是一套一套呢。”
光束精准贯穿试图偷袭罗浮德的教国士兵,他的通讯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谁现在满身伤?”
“闭嘴,书呆子!”
毫不示弱地回嘴,罗浮德把愤怒发泄在敌人身上,
“所以说老子讨厌有东洋血的家伙啊!”
“我也不喜欢你啊。”
针锋相对,亦是如往常一般,浮游盾和狙击掩护罗浮德的背后,罗浮德又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抽不出时间寻找瑞树——二人天衣无缝的配合真真正正地证明了他们身为特殊部队的力量。
“兄弟们!可不能让他们两个人把功劳全占了!”
“就是!第四军可没有一个懦夫!”
“上啊!”
被两名年轻人的英勇振奋,原本就士气高涨的联邦军此刻更是前所未有地勇猛。
(对,就是这样啊。)
翼状浮游剑贯穿敌人,乌鲁夫扣下扳机击倒敌人,脸上浮现出欣慰的表情,
(我们的命运,决不会到此为止的!)
拼上性命的战斗——为了守护身后的城市,为了自己的信念,为了身为联邦军人的尊严……现在,汇聚于此的战士们的奋斗都将化作刺入教国军队的利刃,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所以!我们一定会赢的!”
随着这声振奋人心的咆哮穿遍战场,属于联邦军的全面反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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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居然还有援军吗……)
脸上虽然没有动摇的表情,但内心却对自军的节节败退感到极度不安,吉克太阳穴的静脉不断地跳动着,
(该死……看样子是反对格雷迪的士兵成功推翻了现役长官吗?)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赢的方法惟和罗伊里应外合……
“……还是再等一下吧,我相信他会完成任务……”
“不,不好了将军!西门的部队传来消息,罗伊副将军被敌人打倒了!而且西门的驻军配合来路不明的敌人打垮了那边的军队!”
“什么!?”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在这一刻,吉克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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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教国的部队呈现颓势。
“撤退撤退!”
大将被来路不明的人斩下,驻军也在意料之外地发动攻击——此时群龙无首的教国军队根本不可能赢——倒不如说,就连撤退也显得狼狈无比。
“记得没错的话,撤退,是古代战争士兵阵亡的重要原因呢。”
高飞至云端,带着面具的少女取出背在身后的巨炮,自言自语道,
“大家……嗯,都撤退了。”
开始给光束炮充能,少女的面具在短短几秒内完成扫描,计算出敌人的逃跑路线。
“好了……这样的话,”
解除保险,扣下扳机,少女甚至没有一丝犹豫,瞄准了敌人最密集的位置,
“要说再见的,就只有你们!”
鲜红的光束冲出炮口,穿越云层,如天罚一般降下,歼灭沿途的所以敌人。
“……”
这次攻击,让数不胜数的教国士兵彻底失去了战意——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样看不见发起者的攻击还有多少次——而恐惧,源于未知。
拜此所赐,原本还有一些人在奋战教国军队,彻底崩溃了。
“好机会!”
“上啊!为弟兄们报仇!”
“没错!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
与之相对的,是驻守军的亢奋——长年对峙的敌人第一次在眼前背对着自己逃跑,怎么不叫人兴奋呢?
“全都给我安静下来!”
此时,面对追击想法愈发激烈的士兵们,一名红发少女站了出来,
“我们的任务是保护身后的城市!那种落荒而逃的无能对手根本不值得一提!”
“蔻雅说的对。”
被红发少女被在背上,朵儿附和道,
“瑞树说过,做事切忌本末倒置。”
一时间,驻军的众人都停下进击,看向二人和她们身后残存不到四分之一的突袭队——并非怀着不满而沉默,相反,是是高度的敬畏。但她们毕竟不是自己的上司,最终的做出决定的,还是指挥官。
“说的对!守护城市才是我们的任务!”
许久,打破沉默的,是作为临时指挥官的副官,
“各位!都回来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了解!!!!!”””””
暂时的,南门的战斗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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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为什么那边会失败?而且是完全败北?)
听闻传令兵慌张的报告,吉克的表情愈发地扭曲,
(……难道说,格雷迪那家伙出了差错……)
按自己的计划来说,今晚本该攻下这座城市。可现在,反倒损失了相当的兵力——更不要提赢下这场战斗了。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沉默许久,在屈辱退败和全军覆没间,吉克选择了前者,
“传我命令!全军撤退!”
“明白!!!”
至此,发生在希德尔辛,仅维持了一夜的战斗,划下了句号。
虽然,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只是暂时的。
***
(开什么玩笑……居然阴沟里翻船……)
失去交通工具,只能依赖幻想装甲进行移动的伽罗瓦不甘地咬牙奔驰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
(我才不会死在这种地方呢……)
明明,连那种死境都跨越了,怎么可能就此倒下?自己可是,
(我可是舍弃了一切生存下来啊!要是这样还会死,岂不是证明,我和克里夫一样了吗?)
自己的理念决不能由自己推翻。所以,一定要逃出去……
“抓住了。”
如此思考的伽罗瓦,余光瞥见了停在空中,举着什么的黑发少年。
“什……”
下个瞬间,深红色的光束咆哮着向他逼近。
“……咕……”
潜意识发出警告,伽罗瓦扭动全身的肌肉进行闪避,
“……唔……”
虽说避开了直击,但光束造成的冲击还是让他被击倒在地。
“伽罗瓦·伊奥罗,出生地是联邦边境某个不知名东部小镇。”
缓缓降落,黑发少年一边走向伽罗瓦,一边说道,
“十四岁时,家乡被教国摧毁,只有自己幸存——然后,杀死赶到救援的士兵,夺取了他们的武器和资源。”
不带感情,仅仅是宣读着对方的生平,少年走到伽罗瓦的面前,
“至此之后,一个弑杀的恶魔降生在人间。”
“……我对你怎么知道这些不感兴趣……”
听到少年如死刑前的宣告,伽罗瓦带着些许自嘲轻笑,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很简单,你不想引起军方的注意,所以不会走正规路线——只会是选择被废弃的公路。”
手中的大型折叠剑指向男人,少年——克罗的表情直到现在仍旧没有一丝变化,
“而这条路,只有一个通道的出口不需要安检——就是通往东部边境的那一条——也就是现在所在的这里。”
“……从一开始就被看穿了吗?”
没有不甘和愤怒,伽罗瓦的脸上,反倒是一番释然的表情,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不打算放过我吗?”
“当然,你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可能被原谅吧。”
“可是,你有资格审判我吗?”
“……”
对于对方的质问,克罗的选择是,沉默——因为某种意义来说,他说的没错。
“我所做的错在哪里?杀死弱小的佣兵?对命不久矣的士兵动手?还是说,协助格雷迪抓捕通往到联邦的难民?”
仅存的手臂抬起,伽罗瓦的食指指向少年,
“这些,不是和你们做的事,在根本上一样吗?毕竟,这个世界,弱者会被淘汰啊!”
“……啊,你说得对。”
无法反驳——因为,自己就是因为对方口中即将被淘汰的“弱者”的死去才活到了现在——这次换克罗发出自嘲的笑声,
“我的确没有审判你的资格。”
“那么,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
“没错,你们不是来调查格雷迪的吗?正好,我这里有一份关于他和教国通讯的音频——你就当没见过我,我把音频给你。”
“……”
没有回答对方,但克罗收起的剑已经表明了态度。
“怎样?是不错的提议吧?”
见对方有所动摇,伽罗瓦东倒西歪地站起,
“这样对你我都没有坏处——而且,我也知道那两个女孩的一些事——谁知道这些情报会落到什么人手上。”
“谁知道呢?”
不去肯定,也没有否定,少年只是,
“反正,”
以枪口抵住男人的胸口,
“死人是不会乱说话的。”
扣下扳机。
“什……”
对方的行动完全在意料之外,胸口遭到光束零距离贯穿的伽罗瓦不可置信地盯着少年,无力地跪下,
“你居然……”
“没有资格?那又怎样?你真以为我是来抓你回去的?”
瞄准男人的头部,克罗甚至没人对方说出遗言,
“你活着就可能威胁到她们——已经构成杀死你的理由了。”
“……”
以震惊的眼神死盯着少年的状态定格,伽罗瓦的遗体倒在道路上。
“……这下,就结束了呢。”
微微叹气,少年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天空,
“暂时,结束了。”
紫色瞳孔中倒映出的,是日出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