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房间里,甚至不敢接近那道门。
透过门下的阴影能判断出有人站在门口,但那不是我的哥哥。
轻轻的敲门声,沉重的回响在房间里。
随后,叔叔的声音——比以前沙哑低沉些许的——响起,我本能的后退一步。但是并没有作用,我不能走出这里,只能躺在软软的床上,闭嘴聆听叔叔的话。
听着叔叔离开的轻微脚步声,我莫名有些愤怒。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要将哥哥丢下?那段时间哥哥无奈、疲倦的背影如今依旧清晰的在我心中萦绕。我的心又开始疼起来。
那段时间我看着哥哥紧闭的房门,心脏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指甲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抓痕,血流如注。
叔叔离开之后,这个家就剩下我和哥哥。哥哥赌气般躲在房间里,我想尽办法都得不到哥哥的回应。我在几度敲门后放弃,只是每天将做好的饭菜端到门口,苦苦哀求哥哥能够吃饭。再后来,哥哥终于将房门打开走了出来,看着仅剩下两人而显得空落落的家,那张因为饥饿变形的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哭一般都微笑,这让我克制不住哭了出来。我给叔叔打电话,说我讨厌他,狠声再次质问他为什么将哥哥抛下,得到的却依旧是同我决意留下来照顾哥哥时的那个答案一样的回复。
——“既然他不乐意跟我,我懒得管他。”
冷淡的像在对待一个陌生人,甚至像是与敌人对峙。
就在我还在想着以前的场景时,听到外面传来哥哥的声音,
“老爸,没事。叶子没有怪你的,她只是有点害羞而已。她向来不太会道歉。”
我听到哥哥这么说。哥哥就是想让我和叔叔和好,才选择这样让叔叔直接来到我们家里,而不是去宁宁那。直到现在我才算是知道哥哥的计划。
难怪他说有办法。他就是看准叔叔肯定会由着我,才这么自信的。
心里默默的想着,我看向门口。门后是两人和睦的对话,他们本就是一对父子。只是我没能够理解为什么哥哥会不在意了,明明被抛弃了的是自己,抛弃自己的人是父亲。
蓦然间,我想起了哥哥不止一次说过的话,“敢于放下过去才能谓之成熟,不然就还是个小孩子。”
所以哥哥才能像这样和叔叔谈笑风生吗?还是因为他们本是父子,而我只算是个外人,所以无法理解?
他们的对话忽然中断了,而后突兀的,没有关联的又响了起来。他们聊到了我的姐姐,国外的生活,妈妈......
我只配静静的听着。我开始觉得外面的世界在逐渐离我远去。就在这时,他们的对话再度截然而止。然后叔叔的脚步在门外响起。
“澜澜,我决定扔下梓灏,是我的不对。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那件事情也过了这么久,我不愿意干涉你们两个的生活......我走了。”
话音刚落,我看到叔叔的影子毫不犹豫的越来越淡。我本能的来到门口,趴下往外看。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要是这次叔叔走了,下次是什么时候?如果现在不说,下次是什么时候?如果我依旧不能原谅叔叔,那哥哥会怎么想?哥哥准备的这个机会,若我不抓住,哥哥会这么想?
我有些焦急,几次想发出声音都做不到。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脑袋里空空荡荡,我认为它什么也没在想,可实际上确实挤满了杂念。
“......对不起......”
这句话何事说出口的,我自己也说不准。但是确实我真心话,可能也憋在我心里很久了,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只需要一个锲机,就能说出来。
门外的脚步一顿,但随即加快步伐离开了。
屋里一片寂静。
——
十分钟左右,门开了。
哥哥从外面走进来,带着一阵阵的凉意。看来是在外面站了很久,估计是送叔叔离开吧。趁着这段时间,我也冷静下来了。
所以我可以用很平静的声音说,
“哥哥你骗我。”
“啊?”
哥哥装傻的一歪头,气的我想猛的一拳冲过去。
“没有啊?我说了帮你瞒过去而已,其他的我可没保证。”
“......耍赖。”
“哪有?只是没把话说完而已。而且现在不是皆大欢喜嘛?”
“......算吗?”
我有点不敢相信。拖了这么久的一个道歉,究竟能不能得到原谅。但是哥哥却很肯定的用力点头,
“算。”
“唔呜呜呜......哥哥......”
回过神来,哥哥已经把我抱在怀里,我也变回了人形。我将手环在哥哥背上,一通乱摸,将眼睛渗出来的泪通通擦在哥哥身上。
“那时候,我是真的生气了,你知道吧哥哥?我真的很气叔叔把你一个人扔在这边......到现在也是,我还是很气,但是......我还是道歉了,尽管还在生叔叔气。”
“嗯。我不会强求你,毕竟你也是为了我才生的气。哥哥就应该护着妹妹啊!”
“嗯......谢谢你,哥哥。”
“别说傻话,兄妹间不说谢谢。”
哥哥说完,缓缓将我松开,然后盯着我的眼睛,将手放在我的头上揉了揉。
“辛苦你了。”
我抬头接过哥哥温柔的眼神,并赌气似的说道,
“我和叔叔道歉了,事情也解决了,你满意了吧?”
“嗯,足够了。”
“那就奖励我!”
“奖励啥啊?本来就是我帮你的吧?没找你要奖励就不错了。”
“哥哥......难道不是你猜到我肯定会道歉才让叔叔来家里的?”
“额......不是、吧?”
“所以宁宁......”
“她只是留个后手而已,如果老爸不相信的话,我就会找她。而且也为了让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乱跑。”
“哥哥......魂淡玩意儿。”
“随你怎么说都好啦~反正已经完事了。”
哥哥故作轻松,但是我却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奖励呢?我的奖励呢?”
“......那就今晚请你吃蛋糕!”
“niceeeeeeee!”
我们一同欢呼起来。我们的身影都映在对方的眼眸里,明明不一样,却想存在于同一片星空中的两颗星星,互相闪着光,慢慢旋转着,舞动着,慢慢接近彼此,最终贴合在一起。良久都不愿意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