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总有表象和内在两个方面。表象似乎很复杂的问题，或许内在很简单，甚至说是弱智也不为过。就像有时候考试出的题目，看上去长篇大论，似乎比相对论还要复杂，回答却只需要寥寥数字，这种就叫做纸老虎。
站在我身后的这位很有气场的学姐，就是一直被风传说话超过五个字就会死人的五字死神。学姐身高比许安然要高一些，身材完全可以胜任模特。有着一张标致的瓜子脸，脸部线条柔和，整齐地收束于下颚。如此一位美人，在微微上挑的眼角透露着一种冷峻，浑身散发着压迫人的气场，很容易就可以让人跪拜在她的石榴裙下。而现在的我，没时间去跪拜。因为我的脑子正在高速运转。我给岳志使个眼色，用口型问他：五字死神究竟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岳志一直坐在我的对面，所以肯定会看到她什么时候过来的吧。
岳志也用模糊的口型回复我：没事，当时我们已经没在说他们的对话的事了。
我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学姐，你也来吃饭啊？”知道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我马上堆满笑脸取悦死神大人。好恶心。
“吃完了。”死神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说了三个字。
“哦，哦，说的也是呢，嘻嘻嘻。” 怎么看自己都是奴才，奴才啊！
“安然。”
“是！”想不到许安然虽然傻傻的，但是在死神面前还是一样的卑躬屈膝的啊，嗯不错不错，有继承我的遗志……遗志啊……
“有小提琴吧？”啊！！！五个字了，有危险啊，安然快回答说没有！！！
“嗯，有啊。怎么了，学姐？”许安然你个笨蛋啊，肯定没有好事啦！！！
五字死神没有直接说下去，而是从包包里面拿出一张宣传单，递过来给我们。
宣传单是白色的，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校园音乐大会”。
“嗯，很像我们学校的风格啊，一点也不文艺，还音乐大会。”我不知不觉就挖苦了一下。
“我写的。”五字死神面无表情。
“啊，嗯，这风格很朴素，脚踏实地，给人一种深厚底蕴的感觉。嗯，
it is so perfit!”
“泽木，你说英语了啊？”许安然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我说英语有什么问题吗？”我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啊，说英语有什么问题吗！
“泽木一说英语一般都是做贼心虚的时候。”岳志那家伙一直不说话，一说就来嘲笑我。
“看下去。”死神无视我们的三人相声，一盘冷水往我们头上泼下来。
“是！”
我粗略地看了几眼，大体是说为了丰富校园文化生活，所以要在下个月举办音乐会，每班上台表演一个节目，可以是乐器也可以是唱歌、歌剧等等。下面还写着主办方是校学生会，赞助商是离我们学校很近的大型运动服装店和位于市中心很出名的电信公司。哦，那个电信公司的大厦好像还是这里的地标。
“学姐，那个，我的小提琴很烂的，我怕到时会……能不能换成别人上呢……”许安然小心翼翼地询问。
“没关系。”死神可能是觉得自己说得太含糊，顿了几秒，又接着说了几个字：“还有一个月。”
这样意思就很清楚啦，还有一个月，你给我好好练习，不要丢人！
许安然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想向我求救，同志，我也救不了你了！黄泉路上走好！
“钟泽木！”
“是！”该不会叫我也一起上吧！虽然我会拉，但绝对达不到能够登台的水平啊！当然许安然就更不用说了。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找上我啊！
“你教她。”
“哈？”
“你教她！”
“为什么？”啊啊啊！！！唯有这次我不会退让的！！！
“你说呢？”五字死神冷到结冰的眼神告诉我，你想死就再问问看！
“是！我明白了！”我向死神敬个礼。反正我教也是死，不教也是死，我还是乖乖听命的来得聪明点。起码能活多几天……
“很好。”五字死神嘴角露出写作微笑读作阴笑的表情，阴风阵阵啊……
“另外。”五字死神笑到一半突然又说。
难道你还有事啊！
“周日来我家。”又是刚才的笑容，“你们两个。”指着我和许安然。
去死神的家？！！！她想干什么？难道想杀人灭口？我好像没做什么坏事啊？啊，刚刚她说的那句话超过五个字了？！难道真的活不过这个周末了吗！妈妈呀，我不想英年早逝啊！
“哇，去学姐家啊，嗯，我很期待！”我什么都还没说，许安然就全部说了。
喂喂喂，你个大蠢货！这么快答应，去了准没好事的啊！岳志，记得帮我们两个收尸……不，可能是收灰了……
“早上十一点。”扔下见面时间就扬长而去。
死神是真的扬长而去，真的是扬长而去啊，连地址都没留下！！！怎么去啊！
“这死神，再不正常也要有点常识啊！地址都没有留下就叫我们去她家，分明是开玩笑的啦！”对哦，是开玩笑而已，呵呵，开玩笑的，捡回了一条命……
“没有啊，学姐留下地址了啊。”
“什么！”许安然总是能给我晴天霹雳，现在是，刚刚回答的时候也是。你是想雷死我吗你！
“呐，你看，学姐在宣传单的背面写着了。”把宣传单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地址在此”。
“这么细腻的字迹真的是死神的？”我表示怀疑。
“是学姐的啦！我见过很多次了。”
“真看不出来啊，筱涵学姐人好像很冷艳的女强人，写字却像文学少女一样纤细。”岳志又开始花痴了。
“我说你要不要都用褒义词啊，虽然我承认是很纤细没错。”我反驳了岳志之后接着看下去，死神居住的冥界究竟在哪里呢？
“一勾一横是什么啊？”
“什么什么？”许安然和岳志听到我的话也把头凑过来。
——除了刚开始的那一行汉字之外，下面就只有一个一勾一横的奇怪符号。
“这是什么意思啊？”许安然闭上眼睛，似乎在拼命用脑思考，“难道是学姐留下的地图，暗示我们在三条街的交叉点？”
“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不把街名也写上呢？”岳志拖着下巴，也在思考，“更何况，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把地址写出来不是更快吗？”
“的确……”许安然也认同岳志的说法，“那岳志你怎么看？”
“我觉得应该和地图没有太大的关系，应该是某种符号，比如是电力架。”
“即使是死神也不会住在电力架吧？”我知道你丫的是学电力的……
“那泽木你说呢？”
“说实话，我根本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
“……”
我没说谎啊，我是真的没有看懂。我重新拿起那张宣传单，A4大小，比较薄的纸质，油墨有点从正面渗透过背面，以至于差点分不清正反面。正面是有关校音乐会的有关事宜，时间地点赞助商还有主办方。背面除了五字死神留下的那一行字和一勾一横以外一片空白。
背面的这一些字和符号也不是写在正中间，而是写在了比较偏右的地方，而又不是右下角，只是比较接近而已。
“会不会是某个汉字的简写？比如等于的‘等’字，好像就有人是简写成差不多这样的。”岳志又说出另一种假设。
“虽然是多少有点像，但是五字死神写的字不像会写成那样的，更不会这么面目全非了。”
“为什么啊？”
“因为她上面写的四个字‘地址在此’全是用楷书一笔一划写的，如果真的像岳志你说的那样，下面那个是等于的‘等’的话，那上面的‘此’字明明也可以写得很简，但是却没有。所以说不通。”
“而且据我所知学姐最讨厌写字写成那样的人了。”许安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嗯，这倒是决定性的证据啊。
“为什么啊？”
“因为泽木就是这样写的，学姐就曾经在他的实验报告上圈出来，罚他重写呢。”
“喂喂，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因为是我找出来给学姐的……”
你这扑街！净做一些给我找麻烦的事！
“不过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去问筱涵学姐呢……”
对哦！一般人看到这种不明所以的东西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去问当事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但是……
“我没有死神的电话号码……”
“我也没有……”于是我和岳志把最后希望寄托在许安然身上。
“呃，对不起，我手机放在宿舍了……”
那就只能等你回到宿舍再打电话问了……
“而且，我好像前几天刷机的时候不小心把联系人全删了……”
“你说了不就等于白说吗……”
那现在就只能自己解决了，虽然也是可以找班里其他人要死神的电话号码，但是我和班里面的同学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也特意少和他们打交道。当然也可以让许安然去找他们要号码，但是我看不出她有这种打算。
“五字死神会留下一个这样的符号，就表示她认为我们能够看得懂或者能够推断出是什么意思。而且反正中午不用去做实验，还有时间，我们就继续想想吧，就当做是饭后的脑力运动。”
“我下午挺迟才有课，所以也没关系的。”喂喂，我没叫你留下来啊。
“其实你先回去休息我也不介意的。”不如说这样我更开心。
“是不是我碍到你和安然了？这么急着下逐客令……”岳志这家伙竟然笑着说出嘲笑我的话，虽然我不否认。
“你想留下我也不会赶你走啊……”
“那好，那我就留下吧。”
“好快！”
“我们先来理清一下思路。”我先小酌了一口刚买回来的咖啡，接着说，“首先这个是代表了五字死神的家的地址的符号，并不是汉字，也不是地图，更不是电力架。其次，她认定我们是可以理解这个符号，所以结合她那说话不超过五个字的性格才会留下这个符号的。”
“嗯，目前能够得出的结论是这样没有错。”岳志摸摸下巴的小胡茬，表示赞同。
“但是单是得出这样的结论和什么都没得出没什么区别啊？”许安然却嘟起嘴来表示抗议。
“的确，初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出来一样，但是其实我们刚才的对话里面已经很接近最后的答案了。”
“看样子，你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了，对吧？”岳志和我一起长大，我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算是吧。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正确的，但起码我觉得没有问题。”
“什么什么，泽木知道些什么了？”
“安然，你刚才提到学姐会在我们的实验报告上把错误的地方圈出来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如果是正确的地方呢？”
“正确的地方？”
“换句话说吧，不一定是学姐，我们大部分人，一般会在错的地方画个圈，打个叉什么的，那要是正确的地方呢？”
“打钩？”
“嗯。但是只是打钩就不确定范围，可能会把错的也算进去也说不定。”
“那……啊！”许安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先把对的地方划出来，然后再打上勾?”
“没错。”
“但是并不能确定学姐也是这样啊。有些人有些特别的习惯也说不定。”岳志的疑问提的刚刚好。
“其实我就是知道五字死神就是这样才说的。”我从书包里面拿出上一份的实验报告，“这是上一次她批改的实验报告。上面就是在错的地方画圈，在对的地方，哦，就实验报告来说应该是写得有科学根据的地方，画上横线，然后打上勾。”
岳志和许安然接过我的实验报告，仔细地翻阅了一下。
“真的耶，真的是在正确的地方画了横线然后打钩的。”
“所以这里也是一样。”我将宣传单递过去。
“可是这里除了那一行字没有其他的字了啊。”
“有的，只不过是我们忽略了而已。”
两人又重新拿起那张单，认真地看起来。
“啊！”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市中心的电信大厦！”
“没错。”我从他们手中接过传单，“因为传单的印刷数量多，所以肯定是采用一定数量的复印。刚复印出来的油墨还没有很干，而且油墨用得比较多，所以在这张传单下面的那张就把传单的内容模糊地印到了这张的背面。五字死神拿到这张传单的时候可能就是看见这里印着地址，所以就懒得写，直接在上面画出来打个勾表示就在这里。”
“的确挺像学姐的性格……”许安然也颔首称是。
“我还是有个疑问。”岳志皱着眉，“学姐说的是家的地址，但是市中心的电信大厦却不是住宅区，这样好像说不过去吧？”
“我正想你肯定会这么问的。”我也想好了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邀请第一次去我们家的同学的时候，一般会怎么邀请？是直接把地址给人家，还是找个比较接近的有标志性的地方会面，然后再把同学带过去？”
“嗯，的确，直接给个地址的话可能会找不到，而在标志性的地方碰面会比较方便。”
“而且这样出门迎接也显得比较有礼貌。”我接着说，“五字死神虽然很难沟通，但是是一个很懂礼仪的人，这点是无可非议的。”
“毕竟是助理班主任嘛。”
“呃，那么说，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许安然好像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一样，瘪着小小的额头。
“就是这样啊，你还想怎样？”难道还要枪林弹雨吗？
“怎么感觉好像纸老虎一样啊？看着吓人实际上却简单得很。”
我和岳志相视一笑，然后往许安然还没有吃完的鱼的身上弄下一块肉，放进最里面慢慢嚼起来。
“哇，还是一样的难吃啊。”
